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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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沒有公車,我記得從這裏走到公車站牌要二十分鐘。”梁秀辰看了眼腕錶,道:“不過這時間,公車司機應該已休息了。”言下之意是,她想離開這裏,一定得搭他的車了?她只好輕垂眼簾,喟嘆般的口氣:“那這樣就要麻煩梁總您了。”
“不麻煩。”他側過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她先下樓。
鍾曼情挪動腳步,久站不動的兩腳在這刻鬧了脾氣,一陣從腳底竄上的軟麻讓她腿膝彎了彎,左手端着的盤子微傾,剩餘的草莓落了地,同時間身側一隻探來的微涼大掌握住她右臂,穩住了她身軀。
她抬眼,靦腆地對着他笑。
“腳麻。”説罷便彎下身子,將幾顆草莓拾起,放進果盤裏;想起身時,因着方才的久站而尚有軟麻,一時間竟直不起腿。
梁秀辰看出她動作略顯遲疑,他彎身拿走果盤,放在一旁的藤製圓桌上,在她訝然的目光下,他伸出掌心。她看了下他修長的指節,僅只想了兩秒便放上自己的手,他隨即握住,她借力站起身來。
“謝謝梁總。您是不是覺得冷?手心涼涼的。”方才他握住她手臂時,他微涼的手温已讓她到訝然;這刻這一握,更是直接受到他掌心的涼意。天氣並不冷,微涼而已,他穿着西服,怎麼手心卻是冰涼?
他沒説話,只拿那雙深幽的目光看她,她被看得不自在,後覺地想起自己太多事,香腮一熱,想收回還擱在男人掌心裏的手,他卻施力讓她不開,她才又發現兩人掌間纏着黏意,她恐怕是髒他的手了。
“走吧。”他牽握着她就要穿過花架。
“可是我把你的手得黏黏的…”應該是撿拾草莓時沾上煉,他又來握她,煉就在兩人手心間纏裹。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兩人握的十指,宛若憶起什麼畫面,薄慢慢地抿起一道鋭利冷冽的弧度,看着她的眸光,猶如被冰檐覆上。
那樣清冷的眼神,甚至帶了點無法諒解的情緒,讓她在頃刻間明白了什麼。他是記得自己的…她方低下眼,卻見一條手帕握在他手裏,探到她眼簾下,那花讓她錯愕不已。
“小姐若不介意這手帕太舊,就擦一擦。”低嗓不輕不重,只是敲痛了她耳膜。
手帕的確舊了,深藍底略淡,角落原該是daks的刺繡logo,像是過線般,s看上去像小寫c,質似乎也不若當年他掏出來讓她擦手時那般柔軟。她瞪視着手帕,猜不透他意為何。
片刻後,她抬臉時只是揚着笑。
“謝謝。我怕髒手帕,下樓洗手就好。”她下樓洗過手,坐上他的休旅車,繫好安全帶。上回搭他的車,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當時他開的是寶馬,但不是這部休旅車;是換車了,還是他有很多車?他似乎偏愛寶馬,也偏好幽冷系,如他的氣質…
側過臉容想看他,卻見他幾乎與夜融成一體的深眸正凝注着她。她微啓菱,張合幾次,偏不知該説什麼。他為什麼這樣看她?她有什麼不對嗎?
她記憶中的他,情緒深埋,恆常淡漠的姿態;而現在的他,看上去並未有何改變,周身都是清冷,這刻她試圖從他眼底看出情緒,不過徒勞無功。
正當被他看得心慌意亂時,他緩緩開口了:“小姐住哪裏?”梁秀辰收回視線,目光直視前方。
她想了幾秒,大略説明路徑後,又補充:“梁總把我放在街角就可以了。”他沒應聲,只是看着前頭。經過的路燈,潺潺水般滑入車內,短暫擦過他清俊面龐,在上頭分割出陰影,更彰顯他清冽的氣質。
他子本就清冷,此刻又不説話,密閉的空間內甚至連音樂都沒有,只有兩人的清淺呼息聲錯着;她到不自在,挪了挪,將目光移向車窗外,偏又從窗面看見側顏淡淡的他。看左邊不對,看右邊也不是,她只能端坐着目視前方。
梁秀辰不是沒發覺她的不安,只是一時間真有幾分惘…這女孩究竟有何本領,居然能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情緒裏進退兩難?
“這位小姐第一次接這樣的飯局?”靜沉良久,他低聲問。
有些意外他突然開口,鍾曼情看着他的側臉愣了幾秒,才輕輕應聲:“嗯。”
“事先知道這種飯局的情況嗎?”受到她的注目,他修長的指節緊握方向盤,只是直視前方。
“知道。一些政商人士會在私人招待所聚會,就陪陪那些人吃飯,也許還可能聽聽他們的心事,或是陪他們説些比較輕鬆的話題。”她低下眼,平鋪直述着她從經紀人那裏聽來的,關於飯局小姐的工作內容。
“這種飯局看似沒什麼,但往往會有續攤。就像我們離開前,你也看到了那幾個老闆和身邊的小姐正打算到別處繼續接下去的活動。你應該明白我説的是什麼意思。倘若今晚你陪的對象不是我,而那位老闆對你提出續攤的邀約,你是否會去?”説話時,他眉心微微地皺起。
“不去。不瞞梁總,我今晚也是很勉強才過來的。我遲到不全是因為去做頭髮的關係,而是因為我一開始並沒有打算過來。”
“而你終究來了。”他毫不客氣地點出事實。
鍾曼情一愣,像捱了一巴掌般地難堪。前一刻爭辯着自己的清白,下一秒卻被人直指她早已踏入染缸。踏入就是踏入了,誰管水淹多高?即便只沾上褲腳,她終究是染上污濁的水,又何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