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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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聞言直接愣住,她本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之前雖知道長平已經趕到了京城,可一直不知她為何而來。
居然是——來殺人?
“你怎麼知道她要殺皇帝?”小黃一個勁地爪子:“我讀出來的啊!那個女人已經快瘋了,太可怕了。”白中焦急萬分地低頭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諸葛康雖看不見小黃,卻也約莫猜到了一些,遂問道:“白姑娘,你要出門麼?”白中瞧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已經淡得不能再淡,果真是——沒有時間了嗎?張諫之還未回來,蔡行青的計劃也不知是否已被阻止,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若長平打算殺了皇帝,那畫也一樣會反噬。
她急急忙忙取了冊子,將藥瓶收進袖袋裏。想了想,又取了一支炭筆,看了一眼小黃便道:“你跟上。”又對坐在那兒不知所措的諸葛康道:“若張先生回來了,告訴他我找葉代均去了。”諸葛康還未來得及應下,白中已經步子匆忙地走了。她着急地下了樓梯,跟在一旁的小黃嚎道:“你不要走這麼快啊!”
“告訴我葉代均的府邸在哪裏,我找他有事。”小黃剛要回答,卻眼尖地瞥見了剛剛進門的葉代均,瞬時嚷嚷起來:“白姑娘快看門口!”白中驀抬頭,恰好下了最後一層樓梯,視線撞上面而來的葉代均。
葉代均見她一副着急出門的樣子,問的是:“張先生在麼?”白中搖搖頭道:“我大約知道宮裏的情況是什麼原因,很急,必須現在去解決。”既然張諫之不方便出面,那她過去無疑是最好的。她末了道:“葉大人能帶我進宮麼?現在。”葉代均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好。”他答應得如此乾脆利落是出乎白中意料的,這深夜裏急急忙忙趕過來,一看就是有事。且深宮高牆,大半夜的非特殊情況本不可能隨意進。
白中還沒開口詢問,蹲在一旁的小黃盯着葉代均的眼睛已是看了半天。小黃大約是瞧出了葉代均的心思,飄到白中耳邊小聲説:“這個姓葉的蠢貨,是過來找公子救場的。似乎是…皇帝快不行了。嘖嘖,這蠢貨現在還不知道長平已經帶着殺意進宮了呢。”白中用餘光瞥了小黃一眼,示意它繼續盯着。小黃大約是謝她這兩的收留之恩,果真老老實實跟着,等上了馬車,也是一直蹲在葉代均對面看着。花好田園車窗簾子是虛掩着的,時有時無的街旁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在人臉上晃動變化,真是個奇譎的夜晚。
街巷裏安靜得只聽得到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那聲響鑽進心裏,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召喚。
時間不急不忙地過去,這時候白中的覺才強烈起來,但她臉上依舊半點表情也沒有,她只是隱約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麼。
去皇宮的路似乎漫長得很,白中趁這當口取出了那本冊子和炭筆。她想起一些約定,要趕在死之前做完才行。那明安在官廠與她説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得死在你前面”她收了那符就意味着接受了。
而今她即將邁向那不可知的深淵,故而是時候兑現這個約定了。她打開那冊子,驀地看到了久違的第一張紙,那是曾經被張諫之撕下畫符制服江鯉的紙,眼下居然又被重新粘了回去。是哪一粘回去的呢?張諫之也知道寫滿這本冊子是在累積功德嗎?
她沒有深想,在葉代均一臉莫名的注視下,藉着微弱的光,取過炭筆,在冊子最後的空白頁上開始描摹記憶裏明安給的那個符。一筆一筆,認認真真,蹲坐在一旁的小黃嘀咕道:“哎喲,你不做術士真的是太可惜了,好有天分。”白中沒有理會它,小黃又道:“好羨慕明安那個禿驢啊,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擺詛咒轉世投胎了,我的仇還沒有報吶!”白中最後落筆之時,小黃不是很高興地咒罵着明安,沒料下一瞬,白中抬頭,便見明安已經出現在了小黃身後。
小黃嘀嘀咕咕不停,陡然間似乎察覺到什麼,驀地往後一看,直接嚇個半死,立即躲到了白中身後。
白中則看了一眼已經變成魂魄的明安,再低頭看看自己所畫的符。
呃,他的魂魄居然沒有消失掉?
明安似是看穿了她的疑問,只道:“幫你最後一程,之後你再添上一筆我就會消失的。”白中沒有多説話,連忙收起冊子炭筆,恢復端端正正的坐姿。
車內有妖靈有鬼魂有活人,分明這樣熱鬧,落在葉代均眼裏,卻是什麼都沒有。他只是有些奇怪白中的舉動,但也未懷疑太多,畢竟術士一類,舉止奇怪算是正常。三國第一強兵他們的馬車在駛向皇宮的同時,長平已經進了宮。由於身份極其特殊,又有牌在手,長平在宮內幾乎暢行無阻。冷冽的月光掠過她瘦削白皙到病態的臉,看着令人害怕。
沒有人知道她是來做什麼的,她一身黑衣空手而來,眼眸裏空又可怖。
內侍匆匆忙忙趕在她之前去稟告皇帝,皇帝卻沒有表示見或者不見。
已經病重到無法起身的皇帝,此刻躺在軟榻之上,偏頭看着懸在對面牆上的那幅《東山》。那幅畫似乎帶着強大的魔力,無時無刻都在引他進去。他似乎去過很多回,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內侍搖了搖頭,嘆口氣出去了。長平氣勢洶洶而來,內侍為皇帝龍體考慮,則將其擋在了外頭:“陛□體不適,請郡主明再來罷。”長平眼神狠戾,那是被怨靈們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的眸光。而此時,跟在她身後的,則是依舊一身白衣的盧菡。
盧菡竟猜不透她要做什麼,只是覺得她這模樣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便緊隨而至。
沒料,這一走,就到了那個人的寢宮。
多年不見,再相逢居然是這樣的景況。生死兩隔,再無話可説。
長平不知哪兒來的氣力,忽然就推開了擋在門口的內侍,旁邊的侍衞上前攔她,竟被那出奇的力氣給推倒在地,起都起不來。
長平大步走進去,一直走到御榻前,這才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榻上與昔判若兩人的皇帝。她忽然笑起來,一把扯開那人身上的錦被:“知道什麼叫報復嗎?”跟着進去的盧菡,想要阻止長平,可她眼下無人幫忙,身為一介魂魄,居然什麼也做不到…
她無力地擋在他榻前,長平卻能夠恣意穿過她的身體,近那個人。
長平到底要做什麼?!
榻上的人忽咳嗽起來,聲音嘶啞:“長平…你做什麼?”長平冷笑起來:“我想做什麼?我被怨鬼瘋了!知道那怨鬼是誰嗎?”榻上的人慢慢撐起雙臂坐起來,神情裏帶着濃濃的疲憊:“不要説胡話了…有事明、再議罷。”長平瞧他這樣,眼裏居然冒出快意又喪心病狂的喜悦來:“你變成這個樣子,也是被怨鬼折騰了罷?”她失心瘋般地環視四周,忽然大笑道:“這個屋子裏,肯定都是怨鬼,滿滿的都是…肯定是的…你做了那麼多滅絕人的事,害過的命比我踩死的螻蟻還多,你…你這是罪有應得啊…老天真是開眼,讓你現在變成了一個廢人!”神秘總裁欠收拾她笑聲不止,在這清寂的夜晚聽起來格外嚇人。
她越發近皇帝,盧菡無力地一次次去擋,卻都於事無補。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來。身體尚且虛弱的皇帝,似乎是想打清醒眼前的瘋女人。
然這一巴掌實在太沒有力道,扇過去只讓長平的理智更模糊。
她的笑聲愈發可怖起來,盯着皇帝道:“都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都是因為你我才會動手殺人!”言罷她忽然平靜下來,直起身,在原地慢慢地轉了一圈:“盧菡,你肯定在這裏,你給我聽好了,你報復我本沒有意義!”她伸手忽地一指,直直指向坐在榻上的那個人:“是他!你應該報復應該瘋的人,是他!你夜夜折磨我實在是找錯了人,不留痕跡地殺掉你,完全是他的指令!”不、不可能…不會的…
盧菡站在牀榻邊聞言全身發抖。
長平的聲音歇斯底里起來:“你那時與我阿兄那般談得來,這個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男人又豈能容得下你?他想要的東西又哪裏容得下第二人染指?!他得不到完整的你,就只想殺了你!真是個獨佔強烈到噁心的男人!是他害死了你!憑什麼你要死纏着我!讓我夜夜不得安生?!”她約莫是説得太急,差點連氣都不上來。長平稍緩了緩,轉身看到了牆上掛着的《東山》,冷笑一聲:“真是假惺惺,害死了人還掛着她的畫在這裏裝深情!”她説完這句又折回牀邊,盯着那人,心裏的怨氣似乎升到了頂頭。
皇帝沒有反應,更沒有辯駁否認,只低垂着頭無力坐着,似乎任由這個女人在這裏歇斯底里地發瘋。
而此刻長平眼眸中頓起殺意,撲上去便死死掐住了對方的喉嚨,那氣力大得簡直嚇人。
“盧菡你看着!我給你報仇了,你不要再纏着我了!”作者有話要説:快啦快啦,明天我爭取更早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