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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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與一行人進來了,秦笛卻還傻子一般站廊中。秦笛轉過頭去看到白中,抓了抓後腦勺不好意思道:“白姑娘回來啦。”白中也是一愣,他怎會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打探到這裏來…她驚訝之餘已是瞧見了不遠處張諫之,又看到矮桌與藤椅放走廊裏,心道…大約兩個人是已經聊過了罷?
張諫之臉瞧不出喜怒,只輕飄飄撂下一句:“桌椅收了罷,天都黑了,放外頭會。”他已看到了站白中身旁理與諸葛康,遂開口道:“都留下來吃晚飯罷。”諸葛康小聲道:“霍姐姐還馬車上等着我去吃飯來着…”她説這話當口,白中已是攥了攥她手,似乎是希望她留下吃飯。諸葛康瞧了理一眼,拿過他手裏大傘:“那我出去與霍姐姐説一聲…”諸葛康轉眼就走了,理則站原地等她。白中跑去收拾廊中桌椅,張諫之兀自去了餐室。
一行人皆有自己事要忙,唯獨秦笛空手站廊裏怎麼着都不是,末了還是管事過來請他去餐室。
張諫之已是自己位置上坐着,秦笛隨即也進了餐室,他徑自就坐了張諫之對面,旁邊管事看着,忍不住提醒道:“秦公子,那位子是…白姑娘。”秦笛遂挪了位置,坐白中位置旁邊。本以為就這麼坐着了,結果等另外三人都進了餐室,諸葛康道:“那個位置…不該是我麼?”秦笛只好又往旁邊挪了個位置,坐諸葛康旁邊。
理瞥了他一眼:“麻煩坐對面行麼?”秦笛抬眼看了看對面張諫之,實不敢過去,就又挪出個位置來,坐理旁邊。
五個人悉數落座後,張諫之那邊竟只有他一個人,另一邊擠擠攘攘四個人,實是看着有些…奇怪。白中覺着氣氛有些尷尬,遂拿了自己碗筷坐到了張諫之旁邊,與諸葛康面對面吃。
張諫之看了一眼理臉,沒有説話。他雖然沒有辦法體會揹負面具度過十幾年人生,但那種活陰影裏受,他也知道是什麼。
他並沒有多問,那邊諸葛康已然好奇地開了口,探頭瞥了一眼坐角落裏秦笛道:“你是白姑娘朋友麼?”
“算不上…只是同僚而已。”秦笛淺笑着回她。
“噢。”諸葛康應了一聲,“既然是同僚話,特意來找白姑娘應當是有事罷?”秦笛面對一臉好奇諸葛康,抓抓腦袋據實回道:“原本是有事,眼下沒什麼事了…”
“還能這樣?”諸葛康埋頭吃了一口飯,抬頭瞅瞅白中臉,又道:“白姑娘你同僚來了為何一點都不熱情呢…”白中方想解釋,那邊張諫之已是將一碗盛好牛骨湯放了她面前:“趁熱喝。”語氣涼涼沒什麼温度,但氣勢有些駭人。
白中遂只能低下頭喝湯。
諸葛康看眼裏,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好玩似同秦笛説:“您貴姓啊?”秦笛回説:“免貴姓秦。”
“噢,秦公子。”諸葛康接着説道,“我是很有名算師,我可以幫你算算,不收錢。”
“誒?”
“説説看你想算什麼?算姻緣?這個我很擅長。”
“呃…怎麼説?”諸葛康裝模作樣地瞅瞅他,又讓他伸了手,看了會兒手相居然蹙起了眉。
“不…好嗎?”秦笛問得有些忐忑。
諸葛康嘖嘖兩聲:“秦公子近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罷?是不是還打算提親來着?哎喲,可惜了…”
“啊?”
“這姑娘已是有主了呢!”
“不會啊,怎麼會…”他打探到消息分明是説白姑娘尚未許人家啊。
“怎麼不會?姑娘那麼好,又剛好到年紀了,怎麼會沒有談親家。秦公子太單純了啊…”秦笛聽着發懵,這女算師話聽着有點兒靠譜又有點不像真,他遂將目光轉向張諫之:“叔叔,真麼?”白中一聽他喊張諫之叔叔,直接嚇了一跳,剛要開口説話,張諫之卻往她嘴裏了一隻包子。
正這會兒,理拆台道:“原來讓秦公子心有所屬那位是我們白姑娘?不過據我所知白姑娘好像沒有婚約。”他隨即瞥了一眼諸葛康:“你近算什麼似乎都不準。”諸葛康嚷嚷道:“哪裏不對了真有婚約了!張先生上次還説定了子就請我吃酒!”理又瞥了她一眼,諸葛康對上那目光,遂只好乖乖閉了嘴。
秦笛很是茫然,終只好將目光投向白中:“白姑娘…”
“食不言寢不語,安靜吃飯罷。”張諫之面上無太多表情,只垂首慢條斯理地吃飯。他這一開口,餐桌上氣氛頓時便冷至冰點。
白中暗一口冷氣,將叼嘴裏包子慢地吃了。
而秦笛如坐針氈,是不敢説話,他匆匆忙忙吃完,起身對張諫之道:“那…晚輩就先走,叔叔慢用。”目光又往旁邊移一些:“白姑娘再會…”管事很是伶俐地領着秦笛出了門,餐室門再次被關上時,諸葛康忍不住笑出了聲道:“這位秦公子該多麼失望啊,等白姑娘明去了賬房,恐怕他都不敢同白姑娘説話了。”白中這時終於有空回一句:“誤會,都是誤會…不要當真。”
“是嗎?我覺得秦公子好像是真心喜歡你。”諸葛康往嘴裏了一塊,嚼着嚼着嚥下去,又忙不迭道:“不過秦公子看起來也好。年輕,長得也好看,能考進官廳看來腦子也不會糟心到哪裏去。若不是白姑娘已有了婚約,考慮考慮秦公子也不錯。”白中吃太,聽她這一説差點沒噎着。
此時她身邊仿若壓着一座大山,她恨不得立刻吃完遁走。張諫之卻似識破她心思一般,波瀾不驚道:“慢慢吃。”説着又往她碗裏添了菜。
白中這頓算是吃到了撐。
對面諸葛康與理也都已吃飽。外頭下着雨,理遂對張諫之道:“借住一晚,有些事明早要找你商量。”諸葛康見他住下來,遂嬉皮笑臉與白中道:“白姑娘,那我你屋子裏蹭一晚成嗎?”白中自然是點點頭説好。
理起身往外走,諸葛康卻還是原地坐着,似乎等白中吃完。沒料張諫之卻與她道:“你先過去罷。”諸葛康“噢”了一聲,遂很是識趣地起身走了。
方才還熱熱鬧鬧餐室,這會兒只剩下張諫之與白中。白中擱下筷子道:“我飽了…”
“恩。”張諫之只輕輕應了一聲,卻已是早白中一步起了身,不急不忙走到她身後,伸手她面前擱下一隻白瓷罐。
白中小聲問道:“這是什麼…”
“今官廠送賬冊來人順便帶過來,海國牛糖,味道很好,給你嚐嚐。”他語聲温和,聽不出太多情緒,白中卻覺着有些怪怪…且有些緊張。
白中正要開口回謝時,管事卻外頭敲了敲門,道:“先生,藥已是熬好了,現服用嗎?”張諫之卻説:“不了,過會兒送去我房裏。”白中趕緊將白瓷罐握進手裏,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張諫之未攔她,白中便握着那糖罐一路跑回了自己卧房。諸葛康點了燈正房中等她,見她推門而入,仰頭問道:“呀…張先生這麼就放你回來啦?我看張先生今好似心裏有闇火啊,一撮一撮,還擔心出什麼事來着。説起來,那位秦公子也太沒有眼力勁了,居然喊張先生叔叔…”白中將糖罐擱矮桌上,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軟墊上坐了下來。
好動諸葛康麻利地打開瓶蓋子,倒了兩顆牛糖手裏,鼻子湊近了聞了聞道:“唔,好濃好香,我想吃一顆。”
“吃罷。”白中沒什麼神地趴桌上想今事情,明見到秦笛得多尷尬…
諸葛康覺着牛糖非常好吃,一邊回味這其中甜香,一邊又往白中嘴裏硬了一顆糖。
過了好一會兒,管事忽然過來敲門。白中倏地坐正了:“有事嗎?”管事遂道:“先生門敲不開,白姑娘去瞅瞅?”諸葛康往嘴裏丟了顆糖,嘀咕道:“張先生門敲不開來找你做什麼?”她説罷又了一顆糖給白中。
白中起身披了外袍,開了門才知道,管事去給張諫之送藥,然敲半天卻沒有回應,便只好來找白中。
張諫之近來身體狀況很糟,白中聽他這麼一説,也很是擔心,接過他手裏藥碗便往張諫之卧房去。
她敲了一會兒,正着急時,裏頭才傳來一聲低低“進來罷”白中如釋重負地嘆口氣,這才推門進去。然她掃了一圈,卻也沒見着張諫之。咦?她正納悶時,屏風後忽傳來聲音:“來送藥麼?”呃…洗澡麼?洗澡時候讓她進來做什麼?
白中小心翼翼地將藥碗擱牀邊桌子上,説:“藥碗擱這兒,我先走了…”
“會涼。”
“誒?”她話音剛落,便聽到屏風後水聲,緊接着便看到張諫之套着中衣走了出來。
張諫之徑直走過去,彎端起牀頭桌上藥碗,微微仰頭一飲而,隨即又偏了頭,約莫是嗅到了淡淡糖味道:“牛糖好吃麼?”白中點點頭説好吃,仍是背對着他。
張諫之行至她面前,低了頭道:“是麼?”聲音低沉又帶着啞意,似乎是有些困了。
由是靠得太近,白中甚至能聞到那淡淡藥味。
張諫之見她外袍這般隨意披着,抬手壓她衣領處,將衣服褶子一點點抹平,好似幫她穿衣服一般,然説卻是:“與外人説與叔叔住一起麼?”衣服領隨即合上,只差一帶。張諫之停了停又望向她眼睛,聲音低啞又無害:“我很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