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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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白中便聽得腳邊傳來動咆哮聲:“他被作祟了有什麼了不起!老子也被作祟了!”
“你是妖怪,談什麼被作祟。”面具少年面無表情地説完,也未看它,直接就起了身。他躬身下了車,留下一臉錯愕小黃雞和白中。
小黃雞似是被嚇到了,結結巴巴道:“他、他怎麼也能看得到老子…”
“大概是…藏得比較深?”白中回過神,瞥一眼角落裏驚詫萬分小黃雞:“你不是自詡讀得懂人心麼?看不透他麼?”小黃雞拼命撞車廂:“都有失誤時候!都有失誤時候!”白中故意説:“失誤才不是藉口。你又跟過來做什麼?”
“老禿驢今也下山了,你不知道嗎?老子一定要等到他和公子唱對手戲,我相信公子一定能死他!”它正嘀嘀咕咕時,張諫之忽地挑起了車簾子:“可以下來了。”他順道看了一眼角落裏怨氣十足小黃雞,丟了一塊糖過去。
小黃雞如獲珍寶似埋頭狂啄,白中低首瞧了一眼。誒…真是沒出息一隻雞。
白中下車後,遙遙瞧見那少年站偏門口,似是等着開門。
張諫之遂與她解釋道:“他會府上住幾。”伯親王府離這兒不遠,他身為伯親王府公子,怎會住這裏?實是令人想要探究。
小黃雞吃完了糖,蹦躂到白中身後,嘀嘀咕咕多嘴道:“看來公子是要帶他去東海啦,好糟心!”白中抬腳往後踢了踢,示意它閉嘴。
那少年也不多説話,進了西邊客房便再未出來過。
直到第二一早,白中才前廳看到他。庭院裏各種各樣小東西跑來跑去,互相爭吵打鬥,熱鬧極了。少年冷着臉,安安靜靜站內廊中,彷彿眼前熱鬧全然看不到。
小黃雞則是開心壞了,追着小妖怪院子裏奔來跑去,樂呵呵地大笑,然只要對上那少年目光,便倏地蔫了。它不甘心,便暗暗捉過來一隻小狐狸:“你去!將那個傢伙面具扯下來!我給你好東西!”小狐狸它利誘之下,從花叢中探出了腦袋,盯準了之後,趁那少年一時不備,倏地就跳出花叢撲了上去,爪子利索地扯掉了他面具。
指甲劃破了少年臉,小黃雞一旁看得卻嚇壞了。那、那張臉…
白中恰好路過,見那少年被一隻小狐狸撲倒地,連忙走了過去。小黃雞一旁顫悠悠地哆嗦着:“這個是哪個…哪個神經病作祟,好、好可怕…怎、怎麼還有這種事情…”適時白中手裏還拎着一隻小酒壺,見到那少年臉,手不由一鬆,酒壺倏地落地而碎。少年別過臉,拎起身上那隻不知天高地厚小狐狸,將它重丟進花壇,蹙着眉起了身。
他伸手擋臉,埋着頭往西邊走,白中陡然回過神,追上去道:“你臉上傷!”少年冷冰冰地拒絕了她幫忙:“不要管我。”白中回頭一看,他面具還掉落地上,便又回去撿了面具想要還回西邊客房。她剛拐過去,張諫之卻出來擋了她去路。張諫之道:“事情原委我會與你説,但眼下先不要去管他。”他説着伸出了手。
白中這才低着頭將金箔面具還了過去:“他臉上被小狐狸抓傷了,怕有毒,故而…”
“我知道。”張諫之略略俯身,“你先去吃早飯?”白中點頭以示知道,隨即轉身走了,然她腦海裏一直不停地浮現着那張臉——面具之下那張臉,哪裏是被燙傷後留下疤痕?被蓋住那部分已然完全扭曲,十分噁心。
她行至正廳前內廊,只見小黃雞仍舊坐那兒發愣。小黃雞瞧見她過來,忙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作祟人是海姬!不光是他,還有我,那個禿驢…都被作祟了…我不是一隻雞,我果然不是一隻雞!”白中聞言頓時想到西山清水寺旁邊海姬衣冠冢,以及那佇立衣冠冢前神情凝重張諫之。
白中心頭一緊,忐忑問道:“海姬…是妖還是鬼?”
“都不是!”小黃雞忽然很動,“海姬是人!修為極深一個人!”它似是終於打開自己記憶通途一般,按捺不住地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想要從中搜尋出多記憶。
“只要公子願意…我就能變回原來模樣。只要公子願意…”白中不是很理解它興奮,也理不清楚思路,只問道:“海姬為何要作祟?”可小黃雞已然沉浸鋪天蓋地美好願景之中,全然不理會白中話。它忽然轉過身,朝白中吼道:“哈哈哈你祖父是白子彥,哈哈哈那個老東西!那個老東西…我都想起來了!”它話支離破碎,全然沒有邏輯,白中心道是指望不上這隻瘋瘋癲癲傢伙了。就這當口,雲板聲忽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有客到?!
白中本想折回去喊張諫之,可管事已然匆匆跑了來,他身後不急不緩走過來,正是明安。
明安越走越近,白中忽覺得他神有些可怖,便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此時小黃雞仍是處於癲狂忘我狀態,連明安靠近了卻也不知道。明安手中拿着一個小布囊,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倏地俯身一抄,便將小黃雞妖靈收進了那布囊之中。
這一切發生僅片刻之間,白中反應過來時,小黃雞已是那布囊中苦苦掙扎了。然它也沒多大本事,只掙扎了一會兒,便消停了下去。
白中望着明安,道:“你、你為何要收它?”
“屢教不改就不必教了,心存歹念妖怪,怎麼能解它咒呢?海姬將它變成一隻雞,不是沒有緣由。”他説得很是坦然。
“可一隻妖靈而已,掀不起什麼風了…”
“等它能掀起風之時,便遲了。”明安神情寡淡,將布囊收進寬大袍袖裏,“理那孩子,府裏罷?”理?
對,那少年名字似乎叫理…
白中自知瞞也是白瞞,遂點了點頭。
明安似是能猜到理住哪裏,徑自便往西邊走廊去了。白中卻忽地喊住他:“是、海姬作祟嗎?”明安止住了步子,但也沒回頭,道:“理臉上變成那樣算不得是海姬作祟,而是他那親孃搞鬼。”他説這話時倏地轉過了頭:“伯親王夫人自己心裏有鬼而已。”
“我不是很明白。”
“你不明白事還有很多,何必着急。”
“可我認為海姬與張諫之有關…”明安臉上竟浮起一絲淡笑,這抹笑中又有些無奈:“你與你祖父很像,直覺很靈。”然他不過短暫停頓了一瞬,便索轉過了身,與白中道:“海姬有一個兒子,那兒子身體不大好,一直住伯親王府。他約莫七八歲時,現那位伯親王夫人進了府,然卻遲遲無子嗣,遂心生妒意,打算害死他。是他十歲時,伯親王夫人設計好圈套,將他帶到西山海地獄,本來一切順利,推他下去即可,海姬卻忽然出現,為救她兒子,自己掉進去了。”
“這、這樣?”白中並不是很相信這輕描淡寫敍述。
“當然不如這般輕而易舉,若他能輕易被害死,便不是海姬兒子了。
“海姬修為極深,給自己孩子也設了咒,且她清楚伯親王夫人害人之心,故而也設了咒——若相安無事,便天下太平各自為生;但若伯親王夫人心生歹念,便要讓她終生為此付出代價。
“伯親王夫人以為可以用厲害咒去壓住,可畢竟…差了一些。”明安説到這裏,語調竟有了些許變化,像是有些無奈,又有些自嘲。
“海地獄事情好不容易圓過去之後,海姬兒子不知被誰帶走了,從此海國銷聲匿跡。
“有人以為是海姬不願被囿於伯親王府之中,便帶着自己孩子悄悄離開了。那之後,伯親王夫人終於有孕,順利產下一子。這原本是大喜事,可那孩子漸漸長大,伯親王夫人卻越發心慌——“那孩子臉,與海姬兒子臉長得愈發相像…到將近十歲時,活就是海姬兒子模樣。那就是詛咒之一,要讓伯親王夫人付出代價之一…看着這張自己曾妄圖多次害死麪孔,心情一定很難熬罷。
“無數人私底下嘀嘀咕咕説這孩子與某某某長得是多麼相似,伯親王夫人也終生活噩夢之中,於是終她毀掉了那張臉。也就是…你看到,理那張面具下臉。”白中聽得已然背後生寒,她穩住聲音回問道:“你…如何知道得這般清楚?”明安倒是出乎意料地坦然:“因我是幫兇。”
“所以…你也受了相應詛咒麼?”
“是這樣沒錯。”明安語聲仍舊坦然。
白中想到方才小黃雞説那句“只要公子願意”於是問明安道:“你咒,也需要海姬兒子來解嗎?”
“對。”
“那…你詛咒是什麼呢?”
“不老不死。”明安聲音裏似是有些倦意,接着道:“我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