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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言已被嚇壞,仍是揪着伯親王夫人袖子,末了問道:“可這、這是怎麼回事?”伯親王夫人閉了閉眼,穩住神道:“這件事與誰都不要説,就當作沒有發生過,尤其是不要對你父王説,記住了麼?”阿言不明所以,然這當口卻只好聽孃親話,遂乖乖點頭。
伯親王夫人本向海地獄那邊走去,可她才走了幾步,卻又折了回來,與阿言道:“先回去罷。”阿言卻不肯走,急急道:“可張師傅要如何是好?他會被捲進去嗎?”伯親王夫人眼眸中忽閃過一絲厲,冷冷道:“他會有什麼事?你不必多管閒事。”她言罷便拉着小女兒往回走,阿言頻頻向後望去,然卻已漸漸看不清楚了。
——*——*——*——*——那邊白中還死死握住張諫之手,已是到了咬牙死撐地步,她緊閉着眼,然卻不知怎麼了,手中牽着力氣忽地一鬆!她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都要嚇瘋了,睜開眼才發覺自己手還與張諫之手握一起,只不過那海地獄中騰起來一股力量,已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她頓時如釋重負,力地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趴了地上,額頭磕着硬邦邦石塊也一時管不着。
這當口,張諫之亦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猛然瞥見趴地上一動不動白中,立時起身輕輕搖醒她。
白中額頭手臂全是傷,山地上多是碎石,這會兒還有些碎雪,實是個糟心地方。白中爬起來,緩過神這才察覺到痛來。由是穿着單薄浴衣,背上濕汗一片,又貼着衣服,被夜風一吹,她這會兒冷得發抖。
張諫之將身上外袍下來給她套上,回身看了一眼後面海地獄。那泉池閃動着琉璃一般藍,水面上騰起水霧宛若夢境,汩汩水聲讓人驚歎地熱能量,以及…關於這池子往事。支離破碎記憶一點點地拼湊起來,他此時卻只能默默承受住一些事實,連懷疑餘地也沒有。
白中套着他外袍仍舊覺得冷,囔囔着鼻子小聲道:“不走麼?”她樣子實可憐,張諫之俯身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白中這會兒也沒空緊張,便將腦袋埋進了寬鬆外袍裏。張諫之走了幾步,忽轉頭看了一看。
青竹站他身後,作了個手勢給他——保重。
白中察覺到停頓,正要抬頭時,青竹卻已然走了。
張諫之默不作聲地往西山別院客房走,路上被伯親王家眷或是家僕遇見,也是連招呼都未打便徑自往前走。細細碎碎言傳出去,還有些女眷低語着輕輕走過,小聲笑着嘀咕道張公子果真重情。
當然白中是不知道,她埋外袍裏躲避寒風,昏昏睡。
張諫之到了客房,放下白中,問外面侍女要了熱水,隨即生好暖爐,了手,將行李取過來。
白中臉凍得通紅,張諫之覺得屋裏冷,温度一時半會兒興許上不來,便從櫃子裏拖出被子,將白中裹了個嚴實,微微俯身:“稍微等會兒。”白中着鼻子“恩”了一聲,出一個小小腦袋來。
侍女很將熱水送到,張諫之倒了些木盆中,浸濕了帕子,白中對面盤腿坐下,仔仔細細擦乾淨她臉,取過包袱中藥瓶,蘸了少許抹上了她額頭。
白中瞥那藥瓶一眼,嘟囔道:“出門竟連這個也帶麼?”張諫之卻也只是淡淡回:“習慣了。”他上藥動作很是專注,似是忘記了自己身上也有一些傷。白中道:“你自己不上藥麼?”
“我無所謂,你傷口不及時處理會留疤。”白中卻道:“我也不要緊,小時候我經常…”然她還未來得及説完,張諫之卻已是扯開被角,道:“手伸出來。”唔,手臂上還有傷。
有一些細沙與髒泥擦進傷口之中,看起來還有些深。張諫之蹙了眉,抬眼望了望她:“要先洗乾淨傷口,你忍一忍。”白中點點頭。她也算是能忍疼傢伙,可看着那麼一長條傷口,到底覺得有點噁心。張諫之騰出一隻手搭住她腦袋,將她頭往旁邊偏了偏:“不要看。”白中便偏頭忍着疼讓他處理傷口。
張諫之動作練,可他到底太仔細,等各個傷口上完藥包扎完,也已是過了半個時辰。張諫之洗了個手,起身自行李中取了一件乾淨中衣出來:“去屏風後換掉罷。”與白中説完這些,他自己才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手腕有些疼,他想起方才白中不要命地死拽住他手,那股力道,與海地獄中騰起力量一樣,令人終身難忘。想着想着不有些走神,張諫之握着手腕,閉了會兒眼,復又睜開。
他走神這間歇,白中已是麻利地換好了衣服,坐回了原處。屋子裏温度暖和了些,屋外雪卻下得越發大了。
張諫之一身中單,因處理傷口袖子捲到了上臂,白中偷偷瞧過去,只見左手上還有舊傷。是很長傷疤,料想受傷時也疼得要命。白中端起矮桌上擺着杯子來,自欺欺人地擋了小半張臉,眼睛卻偷偷摸摸找其他傷疤。
這時張諫之剛要拿了布條包紮,白中卻自告奮勇道:“我來罷!”張諫之很是大方地將手伸了過去,白中接過布條,湊過去給他包紮傷口。她包得慢,一圈圈纏好,末了伸手碰了碰旁邊舊傷疤,張諫之忽然看了她一眼。
“這樣傷口…料想應很疼罷?”
“還好。”張諫之回得輕描淡寫。
白中了乾燥,低着頭坐回了原位。
張諫之放下袖子,説:“若是餓話,我喊人送些吃來。”
“不用了!”白中連忙擺手。
“不必太客氣,伯親王府素來很大方。”白中總覺得西山這裏怪怪,她想立時就回家,便連食慾也減了一大半。她似是想起什麼來,揣摩了一下用辭,開口問道:“你今…為何會忽然去海地獄那兒?聽説,平裏很少有人靠近。”張諫之眼神裏異稍縱即逝,轉而竟有些悵然:“不知道,似乎總有人喊我過去,我當時自己也不大清楚,遂不知不覺往那邊走了。”這樣嗎…
白中又問:“那現,知道原因了嗎?”張諫之心裏清楚,然抬頭,角卻浮起一抹淡笑:“似乎,還是不大知道。”白中心道,青竹也許知道,不然也不會提前來告訴她。
張諫之見她蹙眉沉思樣子,忍不住伸手過去了她眉間:“手腕不疼嗎?今使了那麼大勁,若不小心都恐怕要臼了。”白中被他這動作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道:“還好!”張諫之淡笑,一隻手肘支矮桌上,似是覺得有些累。他難得表倦意,此刻卻很是放心地閉上了眼小憩。
白中不知道他假寐,正想起身給他披毯子時,小黃雞忽地從白中身後蹦躂了出來,連個招呼也不打,也不怕人聽見,直嚷嚷道:“笨蛋!公子那是假寐,假寐懂不懂!你不要打擾他!”白中心道這傢伙來得正好,但她自己又不敢出聲,只好用口形來表達自己意願,她説得極慢,口形也做得有些誇張——告訴我公子是不是當真不清楚那泉池事。
小黃雞搖擺着尾巴,哼哼道:“你幫我死那個和尚我就告訴你。”白中倏地黑了臉。
小黃雞接着哼哼:“那和尚眼下就西山!就離這兒不遠清水寺中,我跟你説死那和尚太簡單了,你們人類不都愛下藥嗎?你給他下毒藥!砒霜你覺得怎麼樣?吃了砒霜肯定能死了對不對?我特意喊一個小妖怪客房外面梅花樹底下埋了砒霜,你去將它取出來!”白中口形是——太歹毒了罷?你為何一定要死他。
“我很執着!”小黃雞氣急敗壞地嚷嚷道,“不死他我就是不開心,誒也不知道能不能死他,好煩惱。”白中啞口。
“反正就算你不下手,我也會找小妖怪下手。我會陰森森地找一個你場時候,哼哼,栽贓給你。”小黃雞似是忽然想通了什麼,很是愉悦地原地轉圈圈,笑道:“太開心啦!”白中:“…”
“哦對啦!你若是想知道那海地獄秘密,你要額外關注一個人。”小黃雞很有把握地説道,“伯親王有個兒子,約莫比公子要小十歲樣子,很好認!那人臉上帶着一塊金箔面具!哈哈你揭開那面具就很好懂了!”小黃雞哈哈笑完,蹦躂着樂樂地穿過門跑了出去。
白中被他這不着邊際話得一頭霧水時,張諫之忽地睜開了眼,望着一臉錯愕白中,淺笑道:“你今那麼着急救我,是怕我掉入海地獄中死了嗎?”那是自然!
白中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張諫之稍稍坐正,臉上疲雖難掩,可眼角卻透着淡淡喜悦:“我都不知道,原來還有人這麼希望我活着。”白中忽覺得心口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