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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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聞言立即道:“我睡那個角落就好,我自己來鋪…”張諫之仍舊是抱着那牀被褥,卻反問:“你想睡地上?”不然呢?難道讓張諫之睡地上?!他那身子哪裏吃得消,別又受了風寒咳嗽不停,實是難好。白中正打算過去接過被褥,小黃雞又不知從哪兒蹦了出來,嚎道:“笨蛋!公子意思是讓你睡牀!你這個笨蛋!”白中聽到聲音是身後傳來,腳往後踢了一下。小黃雞又嚎道:“笨蛋你要死啊!我好心來告訴你你還踢我!蠢貨讓我轉告你千萬別睡地上!”誒?她聞言陡然回頭,青竹沒有與小黃雞一起嗎?青竹又去哪裏了?
小黃雞忿忿走了,張諫之望着一臉茫然白中,卻也沒阻止她想要睡地上願望,徑自將被褥放下了:“看會兒書便出來吃飯罷。”白中什麼都沒帶,既心慌又無聊,待張諫之出去後,她迅速靠着暖爐角落裏鋪好被褥,陡然間又看到桌上擺着算盤,她躡手躡腳起來,將算盤拿過來玩了一陣。玩着玩着想起賬房裏做到一半便擱下事情,覺得有些撓心。
她不大坐得住,便又從褥子上爬起來,拍拍身上衣服褶子,悄悄開了房門,探出個腦袋左看看右瞅瞅。夜臨近,走廊上已是點起了燈籠,星星點點隨着海風輕輕晃着,這濃重夜中顯得十分孤獨。
燈影昏昧,四下無人。白中裹緊了身上衣服,出了船艙,將門仔細關好,這才順着那陡窄木梯往上爬。她才剛了個腦袋,卻已是瞥見了甲板上水手們忙碌身影。她沒急着繼續往上爬,一隻手卻忽然伸了下來。白中一愣,猛地抬頭,卻見張諫之對她微笑。
“看不進書麼?”白中點點頭。
“那上來罷。”白中將手伸過去,只覺一隻略帶涼意卻有力手握住了自己,她便埋頭爬了上去。
頂層甲板上空曠無比,水手們雖都忙着,可也並不會覺得吵。與之相比,海水拍打船體聲音要清晰明顯。這同時,也能體會到微弱晃,白中覺着有些…不舒服。
桅頂順風旗依舊隨風獵獵作響,空氣濕,有淡淡海水腥味。放眼望去,東海碼頭已消失視線之內,本沒有所謂頭。白中不打了個寒顫。
還是先前那水手,眼尖地瞧見白中站張諫之身旁,便猜到這姑娘應是張公子什麼人,對她是客氣了些:“姑娘可覺晃得不舒服?若覺得反胃便服防暈丹哦。”白中木木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大家都忙什麼…”那水手朗笑道:“陰陽官説今晚海上有暴雨,故而火長讓早作準備。”張諫之逆風輕咳了咳,穩了穩氣,看向那水手,言聲淡淡:“你去忙罷。”白中見他又咳嗽,猛地偏過頭,很是緊張:“舊病、又犯了麼?”
“算不上。”張諫之繼續往前走,留給白中一個背影。白中連忙跟上,很是小心翼翼地開口:“當真有防暈丹嗎?”張諫之側了臉瞧她一眼:“胃不舒服麼?”
“恩。”
“房裏有,過會兒拿給你。”張諫之領着她甲板上走了一圈,白中好奇地東張西望,問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十分探究。她一旁默默記着,張諫之忽然開了口,岔開話題問道:“你字練得如何了?”白中似答覆長官命令般,神情嚴肅回道:“一直練!一直練!”
“一年了,也該有些長進。”他似是自言自語,卻道:“遇到過什麼難纏東西嗎?有沒有覺得困擾?”白中想了一瞬。這一年來,因青竹身旁,倒是沒有遇見什麼惡靈,大多數都是小打小鬧妖鬼,對人並沒有妨礙,也無多大壞心。她遂搖了搖頭。
張諫之輕啓了下,然轉瞬又抿緊,半晌才又開口:“若何時覺得困擾了,記得告訴我。”白中聽他這話中有話,總該不會是影青竹罷?她正沉默着思忖這個問題時,身後忽傳來一聲“張公子,可以用晚飯了。”張諫之回曰:“知道了。”隨即轉向白中:“下去吃飯罷。”——*——*——*——*——然縱使白中飯量了得,今卻吃不下多少。張諫之見她胃口欠佳,取了防暈藥丸給她:“吃完早些睡罷,等暴風雨到了,恐怕睡不着。”白中老老實實了藥丸,找了帕子將眼睛蒙上,便鑽進了被窩裏。地板有些硌人是實話,且還能聽見底下船艙裏聲音。她面朝牆睡着,蜷縮成一團,像只刺蝟。
張諫之滅了一隻燈台,只留了一盞小燈,這深夜之中靜悄悄地看書。
他時時留意着白中動靜,那丫頭似乎是白裏跑了許多了故而累了,這會兒睡着了有輕鼾聲。他忍了咳嗽,又低頭翻過一頁書,甲板上噼裏啪啦雨點聲陡然響起來。
暴雨比預想中來得要早了一些,船體晃得有些厲害,張諫之往角落裏瞧了一眼,白中翻了身。他瞬時放下手中書,卻見白中已是頂着被子坐了起來。
“怎麼了?”白中腦子還是糊里糊塗,可胃裏實難受,她爬起來便往外跑,也不知往哪裏吐,實忍不住便吐了走廊裏。胃裏差不多已經空了,這會吐出來多是酸水兒。白中抬手額頭,努力睜了睜眼,一個大拍過來,船體晃得厲害了些,她一時沒站穩,便摔了地上。
她外套也沒穿,空空大大中衣套身上,風直往袖子裏灌。
張諫之趕緊過去俯身將她抱回了屋,試了試她額頭温度,取過帕子擦了擦她角,見她渾渾噩噩樣子,輕拍了拍她臉,小聲道:“中,醒一醒。”白中忍了半天,卻又是一股酸水泛上來,一時忍不住便吐了張諫之身上。
吐掉這一口,她終是舒服了些,睜開眼往後退了退,似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張諫之卻伸手順了順她後背,將她攬了過來,安道:“沒事了,暴雨一會兒便會過去。”白中頭昏昏,前額抵着張諫之乾淨前襟,小口小口地着氣。
張諫之輕拍她後背,見她沒有其他動靜,良久才問:“舒服些了麼?”白中忙點頭,卻撞到了他心口,忙説不好意思。
張諫之不由失笑:“你總這麼怕我做什麼?我又不會罰你。”白中確實是怕他,雙橋鎮便是如此,這裏仍舊是。因不知他是何來歷,且料想他過去應當十分慘烈,覺得他總有拒人以千里之外氣場,彷彿不可以被走近。可他明明也是子温和人。白中未見他發過火,也沒見他生悶氣樣子,諸事都他掌控之中,也沒有什麼值得悲喜,好像子也就是子而已,過不出什麼喜怒哀樂。
覺得他好冷啊。
艙外雨聲一直響,似乎全然沒有要停下來預兆。
海洋如此漠漠,站甲板上除了遠方零落小島,其餘什麼都瞧不見,好似沒有邊際。這其中一艘海船,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出海總有危險,也許某場暴風雨之後便見不到第二出,白中聽着艙外聲音,搖搖晃晃之中,並沒有思考困擾她已久人生奧義,想卻是…若是遭遇不測,後場景是這樣也不會覺得遺憾了呢。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走神,張諫之輕咳了幾聲她都沒有反應。張諫之遂重複了一遍:“我去換身衣服。”她驟然回過神,忙鬆開了手。
艙外雨聲漸漸小了,張諫之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又遞過去一粒藥丸。
白中接過來,她因暈船有些乏力,喝了些水下去,背對着張諫之,等着他換好衣服。
小黃雞忽然跳了出來,左看看右看看,聲音一如既往尖利:“笨蛋,坐個船也會暈!好笨!你看老子就不會暈!”它幸災樂禍地跳來跳去:“我跟你説方才那蠢貨回蔡府啦,你是不是認識蔡府那個死掉少爺啊?”白中這當口不方便説話,即便再好奇也只能忍着,拼命揮手讓它過會兒再來。
小黃雞卻不高興了,哼了一聲道:“真讓人心寒!你們人類就是這樣!用得到我時候將我當寶貝,用不到我就吃掉我!”它扭過頭去,忽看到張諫之換衣服,頓時心情大變,“嗷——”了一聲道:“看看!公子換衣裳!不看不要後悔!”白中很是君子,捧着杯子閉目端坐。小黃雞睨了她一眼,嚷嚷道:“別假惺惺了你們這些虛偽人類!明明很想看還要裝正經!”白中一時沒忍住,口而出立時反駁道:“我沒有要看!”小黃雞又“嗷——”了一聲,揮舞了一下爪子,倏地便跑得無影無蹤。
張諫之已是換好了中衣,聞聲回了頭,問白中道:“你要看什麼?”白中恨不得一頭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