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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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小鎮,不太大的小鎮,鎮上只不過幾十户人家。
鎮南有一家騾馬行,做的是車馬出租生意。
這天上午,騾馬行裏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都很年輕。
男的,俊逸灑,女的,貌美如花。
做生意的兩眼都雪亮,是什麼樣的主顧一眼就明白了!夥計上來了,掌櫃的也從櫃枱裏三腳併成兩步地走了出來。
一哈,夥計堆上了滿臉笑:“大爺、大要僱車?”男的微一點頭,目光卻落在掌櫃的臉上,道:“請問,可是掌櫃的當面?”掌櫃的忙賠笑説道:“是,是,正是,正是,您二位有什麼見教?”男的道:“我來打聽件事兒…”掌櫃的忙道:“您請説,您請説,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男的道:“半個月前,有母女倆僱了寶號一輛車,老太太約莫五十上下,兩眼失明,姑娘二十上下,姓辛,掌櫃的可記得麼?”掌櫃的神忽然一緊,馬上搖頭説道:“您恐怕錯了,我不記得小號有這樣的主顧。”男的淡然一笑道:“掌櫃真是不記得呢,還是不肯説?”掌櫃的臉一變,忙道:“您誤會了,我是不記得,怎麼會不肯説,説這有什麼要緊。”男的道:“那可不一定,或許那位辛姑娘待過,不許把她母女的去處隨便告訴別人…”掌櫃的忙搖手説道:“不,不,不,您誤會了,沒有,沒有…”男的道:“掌櫃的,你也不用隱瞞了,我知道辛姑娘一定這麼待過,不過我認為辛姑娘並不是要你什麼人都別説,至少要是複姓東門的,或者是姓李的來打聽,你可以告訴他們,是不是?”掌櫃的呆了一呆,道:“您是…”男的笑笑説道:“我既不姓東門,也不姓李,可是我是姓東門的徒弟,這跟姓東門的本人沒什麼兩樣吧?”掌櫃的道:“您是姓東門的徒弟?”男的道:“掌櫃的,我沒有騙你,我要是想騙你,我可以説我姓李,辛姑娘一定待過,姓東門的跟姓李的這兩個人多大年紀,長得是什麼樣兒,我雖然不能冒充老頭兒,可是我能冒充那個年輕而又長得不太壞的姓李的,你絕對辨不出真假,是不是?”掌櫃的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您説的是,好説,我告訴您…”男的一抬手道:“掌櫃的,你不必告訴我,我僱貴行一輛車,貴行送我到那兒就行了。”掌櫃的忙點頭説道:“對,對,對,行,行,行,您二位請坐坐,馬上就給您套車去。”扭過頭去道:“快去套車去,找壯車,叫老牛去,上回是他趕的車。”夥計答應一聲奔向了後頭,掌櫃的拉過一條長凳請這兩位客人坐下,然後倒了兩杯茶端了過來。
掌櫃的人客氣,兩位客人也客氣,道謝,接過兩杯茶,男的開口説道:“掌櫃的,這一趟車錢多少?”掌櫃的忙道:“還照上回送辛老太太跟辛姑娘的價錢,三兩三。”男的連價都沒還,當即掏出五兩銀子遞了過去,道:“趕車生涯夠辛苦,多出來的送給車把式買酒喝了。”掌櫃的連説不好意思,然後千恩萬謝雙手接過。
這家騾馬行辦事還真利落,掌櫃的這兒接過五兩銀子,數聲蹄聲響動,一輛馬車已馳到了門口,趕車的不愧叫老牛,三十來歲年紀,壯得跟條牛似的。
掌櫃的一哈道:“您二位是再歇會兒,還是現在就走?”客人站了起來,男的道:“還是現在就走吧,早動身早到,對了,掌櫃的,什麼時候才能到?”掌櫃的道:“很快,晚半晌就到了。”男的沒再説話,攙着女的出門登上了馬車。
掌櫃的跟在後頭招呼車把式道:“兩位客人有賞錢,送他二位到辛姑娘那兒,路上小心,趕穩點兒。”車把式答應-聲抖繮揮了鞭。
馬車飛-般的前馳,出鎮往東又折向南,一路上東彎西拐几几乎沒走過直路,頭剛偏西,馬車停了,只聽車把式在車轅上叫道:“到了地頭了,二位請下車吧。”兩位客人下了車,舉目一看,四下荒涼,馬車停在一條幹涸的河溝旁,河溝裏的土都裂了,顯然已幹了很久了。
河溝往下,婉蜒綿長,不知道往何處,往上,進了兩座山夾成的一條谷地裏,順着山勢曲折,沒多遠就拐了彎看不見了。
女的忍不住道:“這一帶看不見人家啊。”車把式在車轅上抬手前指説了話:“二位只順着這條河溝往裏走,就能找到辛姑娘的住處了,上回辛姑娘是這麼待的,車進不去,我就不送二位了。”男的道:“這麼説你也沒到過辛姑娘的住處?”車把式搖頭説道:“沒有,上回也是到這兒,辛姑娘就讓我回去了。”男的道:“那麼你請回吧,剩下這段路我們倆自己走。”車把式答應了一聲道:“謝謝您二位的賞錢。”當即拉轉牲口趕着馬車馳去。
女的道:“這位辛姑娘可真神秘啊。”男的道:“也難怪,她母女甫報了仇,總得提防着點兒飛龍堡潘世奎的那些狐朋狗友,走吧,她母女的住處離這兒不知道還有多遠呢,希望咱們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兩個人下了河溝,踏着乾裂的泥土往山裏行去。
河溝進山裏西折,頓飯工夫之後兩個人走到了河溝的盡頭,這時候頭偏斜,山裏已見暮。
四下裏林木森森,並未見有茅舍一類的建築,卻見一條小路通往林木深處。
男的抬手一指道:“咱們從這兒走進去試試。”兩個人當即又踏上了那條羊腸小路。
林裏比外頭更暗,靜得很,除了入林野鳥鳴聲之外,別的什麼也難以聽見。
盞茶工夫之後,眼前漸亮,小路已出了樹林,水聲潺潺,一條小溪橫在眼前,溪上有幾竹並排紮成的一座竹橋,橋那邊是兩塊天峭壁夾成的一個狹窄谷口,谷口東一堆、西-堆地堆着不少石頭,還着幾枯竹。
男的兩眼-睜道:“到了。”女的抬眼四望道:“在哪兒?”男的抬手一指那堆堆的石頭跟的枯竹道:“你看,這跟我困南宮秋冷他們的那片竹林一樣,是座暗含生克妙用的陣式,不過眼前這座陣式等於已被人撤去,你看見谷口地上那兩枯竹了麼?要是把那兩枯竹往谷口兩邊一,情形就不同了。”女的道:“我説我怎麼看那幾堆石頭跟那幾枯竹怪怪的,原來又是座暗含生克妙用的陣式啊,不知道誰把這座陣式撤了?”男的道:“要看放下的那兩枯竹的位置,應該是住在谷裏的人,也就是佈陣的人撤的,自然是那位辛姑娘。”女的道:“這麼説,那位辛姑娘的襟不錯啊。”男的微一點頭道:“那位辛姑娘應該稱得上是位奇女子。”女的道:“她在谷口佈陣的目的,自然是為防閒人打攪,或者是為防潘世奎那幫狐朋狗友來尋仇,既是這樣她又為什麼把陣式撤了呢?”男的搖頭説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她不會無端地把這座陣式撤去的。”説話間兩個人已走過一堆堆的石頭跟一的枯竹來到了谷口,男的看了那兩枯竹一眼,只見兩枯竹下端的泥土還是濕的,他當即説道:“看樣子這兩枯竹是剛拔下來的。”女的自也看見了,她道:“這麼説這座陣式是剛撤去的?”男的道:“可以這麼説,許是她知道有是友非敵的訪客到了。”女的道:“她怎麼會知道,難道她會算?”男的搖搖頭道:“這一帶很靜,車輪聲跟馬蹄聲能傳出老遠,也許是她聽見了,別人不會坐馬車到這兒來,她可能把咱們當成了老爺子或者是李三郎。”只聽一個清脆甜美低聲從谷中傳了出來:“辛佩詩跟家母在此,貴客請進谷吧。”女的眉梢兒一揚道:“好好聽的聲音。”男的道:“主人邀客了,咱們進去吧。”兩個人並肩行進了谷口,事實上這谷口的寬窄也僅能容兩個人並肩進出。
入谷口再看,很小的一個谷地,呈圓形,綠草如茵,花香沁心,右邊谷壁下一座新蓋不久的小茅屋,茅屋前站着兩個人,一個衣着樸素的瞎眼老婦人,一個長髮披肩的白皙清麗黑衣少女,正是辛佩詩跟她的母親。
笑褒姒忍不住口輕叫:“好美的姑娘!”只見辛佩詩臉陡然一變,隨聽她道:“我只當是故友來訪,卻不料是兩位生客…”辛老婦人一怔説道:“佩詩,不是東…”倏地住口不言。
辛佩詩道:“我母女是此間主人,請問二位是…”男的遙遙一抱拳道:“辛姑娘,你我雖然未曾謀面,但並不陌生,我複姓聞人,單名一個俊字,東門老人家是家師。”辛佩詩輕“哦”一聲道:“原來是東門老人家的高足聞人大俠,東門老人家怎麼沒告訴我他有聞人大俠這麼一位高徒?”聞人俊含笑説道:“許是家師太忙了,他老人家在龍虎鎮碰見賢母女,接着就是對付飛龍堡潘世奎,也沒機會跟賢母女提別的,是不?”他所以提起龍虎鎮及對付飛龍堡潘世奎事,旨在證明他的身分。
這句話似乎奏了效,辛佩詩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聞人大俠説的是,蝸居狹小,不敢待客,就請二位外頭坐吧。”她母女面前放着一條長板凳。
聞人俊稱謝偕同笑褒姒走了過去,到了近前抱拳躬身道:“聞人俊見過老夫人。”辛老夫人還了一禮道:“老身不敢當,少俠請坐。”聞人俊再稱謝偕同笑褒姒落了座。
只聽辛老夫人道;“佩詩,聞人少俠是不是還有一位同伴?”
“是的。”辛佩詩一雙清澈目光落在笑褒姒臉上,道:“我還沒有請教…”笑褒姒離座施禮,道:“葉秋見過老夫人。”聞人俊道:“辛姑娘,葉姑娘是我的未婚,在武林中人稱‘笑褒姒’。”笑褒姒向辛佩詩含笑點頭。
辛佩詩面泛驚訝之“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當世四大美人中的笑褒姒葉姑娘,失敬了,葉姑娘請恕辛佩詩眼拙。”笑褒姒道;“辛姑娘取笑了。”辛佩詩那充滿智慧的清澈目光從笑褒姒的嬌靨上掠過,落在了聞人俊臉上,道:“東門老人家安好?”聞人俊道:“謝謝姑娘,他老人家安好,他老人家另有要事,不克分身,特命我跟秋探望,並問候老夫人跟辛姑娘。”辛老夫人道:“不敢當,真是太不敢當了,辛家的血誨深仇蒙令師仗義援手得以雪報,我母女深為,沒齒難忘…”聞人俊道:“老夫人言重了,家師在公門,緝賊拿盜,除暴安良,乃是他老人家的職責,何敢當老夫人這二字。”辛佩詩突然説道:“東門老人家已經把助我母女報仇的事告訴聞人大俠了?”聞人俊道:“是的,國有國法,潘世奎未能由姑娘親手處置,還望姑娘見諒。”
“好説!”辛佩詩道:“東門老人家助辛家雪報血海深仇,我母女都怕來不及,何敢過於奢求,再説元兇東方明也已伏誅,我母女也不該過於奢求。”頓了頓道:“二位是怎麼知道我母女住在這兒的?”聞人俊道:“不瞞辛姑娘説,我二人從飛龍堡起逐段的查訪,逐段的打聽,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家騾馬行。”辛佩詩道:“有累兩位了,兩位這麼找我母女,不知道有什麼見教?”聞人俊道:“不敢當,家師命我二人代替他老人家,為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特來求助於姑娘,請姑娘賜中原武林一臂之力。”辛佩詩訝然説道:“我不懂聞人大俠的意思,想辛佩詩乃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聞人俊道:“辛姑娘客氣了,家師跟我都已見過姑娘,都看得出姑娘身懷絕藝,修為高深,而且我剛在谷口也見着了姑娘所擺的陣式,想見姑娘更擅九宮八卦、生克妙理…”辛佩詩道;“見笑了,那是我瞎擺的。”聞人俊正説道:“辛姑娘,中原武林面臨浩劫,安危存亡已在朝夕之間,非辛姑娘不能挽救,還請姑娘…”忽聽辛老夫人道:“聞人少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聞人俊當即就把逍遙谷的所見所聞説了一遍。
辛老夫人跟辛佩詩靜聽之餘,臉連變,及至聞人俊把話説完,辛老夫人的表情很凝重,但辛佩詩卻已恢復了平靜,她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既然西天竺的武功中原武林有可以抵擋之人,東門老人家怎麼還讓二位來找我…”聞人俊道:“辛姑娘,西天竺的武功,中原武林固然有人可以抵擋,但西天竺的異術卻非辛姑娘不能剋制。”辛佩詩含笑説道:“聞人大俠這話從何説起,我不懂西天竺異術。”聞人俊看了她一眼道:“我二人這麼老遠跑來尋找姑娘,為中原武林的安危存亡求助,姑娘何忍相瞞!”辛佩詩訝然説道:“我並沒有瞞二位什麼,我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