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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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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離開後,芷蘭才起來活動着她那早已僵硬的身細細思量此事,湧上一種説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來。

生於這樣的家庭,她早該猜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到這事情竟來得這樣早,又這樣巧。湛少楓,一個當了她五年侍衞的人突然成為她的未婚夫,這麼大的轉變令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來。

幼時初見湛少楓時,看到他那與眾不同的眸子和深邃得如同雕刻出來的五官,她還花痴地驚豔了半天,被眾人當做笑話講了很久。但是很快她便發現自己開始被這少年處處限制,這個不許碰,那裏不許去…嚴重打擊了她那嚮往自由的幼小心靈。走到哪裏都能看見他,永遠都是一身黑,如同一隻巨大的烏鴉一般在她身後如影隨形。於是她開始討厭他,就算那面孔生得再俊美也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怨念。

但習慣的力量從來都是巨大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便不再抱怨這些事情了。彷彿那是理所當然的一樣,她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種不怎麼自由的生活方式。那個人,也被她當做空氣一般自動地忽略掉了,悄無聲息地就過去了這麼多年。

直到他們來到杭州,當湛少楓的身世開始慢慢浮出水面時,她心中的擔憂和惶恐也隱約浮了出來。這時她才開始意識到,自己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和保護。但她也清楚,他的去留並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所以她時不時地提醒自己,每個人總是要離去的,以期平衡自己的心態。事實證明她的自我心理建設做得還是不大成功,當湛少楓終於離開時,她還是難過了許久。

她把這原因歸結為習慣的失落。她對齊萱説,如若陪伴她多年的墜兒將來離開了,她也會是一樣的心情。所以這些子以來,她難過得心安又理得。直到今晚父親説他訂親了,是和別家的小姐。照她地理論,這應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就同聽説墜兒嫁到了好人家一樣。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心情竟會如此抑鬱憋悶。

嘴硬如她,也不得不承認,當她得知父親口中的那位小姐就是她本人時,一瞬間還是有些暗喜在心的,全然忘了自己剛剛那些不怎麼地道的腹誹和詛咒。捫心自問,這又該當何解釋呢?她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現在父親又將選擇權放到了她手中,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齊府大公子的齊宇今晚心情非常鬱悶。他剛剛聽説父親為弟弟妹妹定下了兩門親事,對方家裏非富即貴,都是極好的家世。而他本人早在兩年前也訂了親,未婚家裏在城中開了一個成衣鋪,只能算是小生意人家。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弟妹地身份是不同地。聽説當初大娘從京城嫁過來時。一連好幾年肚子裏都沒什麼消息。父親為了齊家子嗣才納了他母親為妾。在他四歲那年。從府中下人口中得知大娘懷上了。小小地孩童便從母親那黯然地神中知道了自己今後地命運。所幸地是。父親和大娘對他們這幾個孩子一視同仁。這些年來。他並沒有到他這庶出地身份給他帶來過什麼不便。

現在弟弟妹妹都訂了親事了。這差別就大大地顯現出來了。尤其是弟弟齊瀚與湛家小姐地親事。杭州人都知道那首富地女兒就如同天上地月亮。他們巴巴望了這麼些年也沒能摘下來。不想卻讓他那十二歲地弟弟輕輕鬆鬆摘了去。雖然湛老闆已經有兒子繼承家業了。但後女兒地嫁妝依然是少不了地。有了這樣地岳丈撐。再加上大娘地尊貴身份。弟弟齊瀚繼承齊家產業是指可待了。到時還有誰會把他這個老大放在眼裏呢?説不定被打發到哪裏去都不知道。

他地這些困擾和擔心自然是不能和父親説地。跟母親就更沒法説了。她整裏除了繡花就是繡鳥。跟她講這些事就如同對牛彈琴。不但説不通還徒增她地煩惱。

於是。心情極差地齊宇便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喝酒。由於心境不佳。本來酒量就不怎麼樣地他喝了幾盅就面紅耳赤。話也多了起來。

“你們説!憑什麼瀚兒地岳家是江南首富。我地岳家就得是小門小户地呢?”滿臉酡紅地齊宇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滿桌碗碟都跟着顫動起來。

朋友們都被他嚇了一跳。知道他心裏難受。便紛紛勸起來。只是大家看法不一。説什麼地都有。反將那齊宇勸得更是心火旺旺、怨氣難平。

朋友中有一個是與齊宇最為相地,素來了解他的心意。只聽他説道:“齊兄,我記得兩年前,是你自己央着你父親去那張老闆家求地親。怎麼現在卻反過來怪他了呢?”齊宇聞言怔了一下。不錯,兩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張家的鋪子裏遇見了那家小姐,對那女孩子一見鍾情,於是回去便求着父親替他訂下了這門親事。父親本是不大同意的,卻也拗不過自己苦苦相求,便只好應了下來。

那朋友見他像是已經聽進去了的樣子,便又説道:“所以説,你不過只是擔心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罷了。但是你仔細想想看,這麼些年你父親有虧待過你嗎?再加上你弟弟,素來志向不在經商,而你現在就已經開始經營家中產業了。事實就在眼前擺着,難道你還看不清嗎?”這話説得齊宇有如醍醐灌頂,頓時清醒了過來,滿面羞愧之。只聽他説道:“方兄説得極是。我今這番牢騷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慚愧,慚愧!”眾人見他終於想通,不約而同都鬆了一口氣。

只見齊宇又忙忙起身説道:“明我們三家還要在香滿樓一聚,我本應負責安排此事的,今天失魂落魄地竟給忘了,真真是愧對父親…唉!諸位,少陪了!”見他慌慌張張匆忙離去,朋友們都笑了起來,紛紛説道:“這才是齊大公子的本嘛!”他們所處的這間屋子,是由一道屏風隔開的兩個雅間,自然是相互不隔音的。這邊一干年輕人正喝得熱鬧非凡,隔壁那邊卻靜悄悄地就像沒人一樣。一個秀才好奇地伸長脖子向那邊探了一下腦袋,卻見幾個人正圍在一起低聲討論着什麼事。其中一人無意間抬起了頭,秀才便瞥見了橫貫那人臉上如同長蟲一般的刀疤,嚇得他頓時縮回了腦袋,不敢言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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