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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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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點整,全副戎裝的本華北派遣軍司令官佐佐木正雄,已經來到他的辦公室,坐在大寫字枱後面的轉椅上。侍從恭敬地送上一個卷宗夾棗那是一些等待批示的公文。

佐佐木正雄把公文翻了幾頁,不耐煩地向桌子上一扔,對站在一旁的侍從説:“拿走!現在不處理這些公文。你馬上打電話給松崎特務機關長,請他到我這裏來。”佐佐木昨晚接到梅村津子的電話,説她今天上午十點鐘要來找他。這引起他的十分不快棗他最近才從東京回到北平。在東京時,就聽到了她控告松崎的消息。控告松崎自然會牽扯到他這個華北派遣軍指揮官。半夜裏,又接到大本營給松崎的訓斥令,訓斥松崎對偵破狙擊入城式一案不力,並限期偵破。無疑,這是那個有通天本領的女人乾的。佐佐木正雄的桀驁格,哪裏受得了!在本軍隊裏,除了護士、隨軍女這些沒有軍銜的女人外,從來沒有女兵、女軍官。而這個梅村津子憑着她的聰明、狡詐、美貌,竟從一個滿清王爺的郡主,搖身變成了有本軍銜的高級特務。她有許多行動竟可以不通過他和松崎而恣意橫行,甚至還膽敢暗中監視他這個華北最高指揮官的行動和計劃。松崎三郎在佐佐木手下任職多年,對他忠誠,他信得過。可是,如今這個梅村卻要搞掉松崎,好換上她自己的親信來當北平的特務機關長。這一點,愈發起佐佐木的惱怒…雖然這個梅村也曾經以她的容貌和風騷換取過佐佐木對她的支持,可她那一貫以體贏得的勝利,如今只能使他格外到厭惡、鄙視和忿懣。

佐佐木司令官銜着雪茄煙,在貴重的地毯上踱起步來。腦子裏不停地思索着:她今天突然找上門來,到底為了什麼事情?莫非大本營的指令她也接到了?

“報告司令官,松崎機關長已經離開憲兵司令部到您這裏來了。”侍從輕輕走進來報告説。

佐佐木正雄板着陰森的面孔,顫動着灰黑的髭不説話,門外傳來一聲“報告”松崎到了。

“報告指揮官,有急事來報告!”松崎向佐佐木敬禮之後,轉過頭看了侍從一眼,侍從會意地退了下去。

“什麼事這樣急?”佐佐木揮手讓松崎坐下,氣沖沖地問。

松崎不坐,用一雙圓圓的小眼睛盯在佐佐木臉上,謙卑地問道:“司令官想來已經看見大本營對卑職的訓斥令了。”

“看見了。我正為此事請閣下前來。”佐佐木的聲音中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殺氣,使得松崎都不微微戰慄“閣下也已見到這個指令?”

“今天清晨才接到電報。”狡猾的松崎不多説話,他要先看看佐佐木的態度。

“豈有此理!”佐佐木正雄猛地把手掌向寫字枱上一拍,瞪着松崎棗彷彿他就是那個使他如此惱怒的梅村津子“為去年我軍的入城式被狙擊,我們已槍殺了二千多名北平人…難道這還不是對天皇的效忠?呵,松崎閣下,你説這還不能證明吾輩對天皇的矢志不渝麼?”松崎連連點頭:“司令官所説極是。可惜特遣組的梅村小姐為了棗為了她自己的權勢,竟連司令官都不放在眼裏…”

“她的眼裏哪有我佐佐木正雄!她向閣下開刀,就是向我開刀!我們堂堂大本男子,竟然受起這個支那女人一一而且是那麼卑賤的支那女人的氣來!不擊敗這個女人,我佐佐木正雄還算什麼英雄豪傑!”佐佐木説着,那雙渾濁的眼裏閃爍着一股餓狼將要吃人時的光焰棗兇殘、狠毒、可怖。他在地毯上疾速踱步的姿態也像是一條餓狼“我在東京時,已經聽到風聲棗那個惡女人竟先告了我們的黑狀!”説畢,點燃一支雪茄,一股坐在松崎旁邊的大皮沙發上,默不作聲地狂起來。

“指揮官,事態如此,我們將如何對待呢?”松崎接到訓斥令後,他的惱怒當然比佐佐木正雄大得多。但這個詭計多端、城府極深的老牌特務,深知梅村和佐佐木正雄的特殊關係,所以絕不輕易出對梅村的惱恨與不滿。他把我們將如何“對付”二字故意説成“對待”意在窺探佐佐木的神態反映,以便逐步實現他的預定方案。

“什麼‘如何對待’!‘來而不往非禮也。’她梅村要置你我於死地,難道你我就該引頸受戮不成?!”佐佐木話説得很動,但聲音卻反而平靜下來“松崎閣下,這大半年我在北平的時間不多,這裏發生的事件,現在請你向我敍述一下,這樣,我也好對付那個女人…不過,要講得簡要,她十點鐘要來見我棗恐怕和這個指令有關。”

“梅村就要來見指揮官?”矮墩墩、戴着眼鏡的松崎搖晃了一下圓腦袋,似乎有點兒吃驚地出了金牙。但稍一遲疑,就開始稟報“北平入城式遭到的狙擊,據事後偵察,是一股臨時拼湊起來的游擊隊打的。打完後就分散了。梅村的特遣組不知從哪裏捉到了一名叫吳永的人。此人自稱參加過狙擊皇軍入城式的戰鬥。説還有一個名叫曹鴻遠的人,也參加了狙擊戰,並且是個指揮官。此外,梅村還收買了一名支那大學生參加了她的特遣組。此人名叫白士吾,他也説認識曹鴻遠,説曹一向替八路軍購買藥品。梅村於是如獲至寶,到處捉拿起曹鴻遠來。凡是所謂曹鴻遠去過或經過的地方棗即使是傳聞,梅村也不加分析,立刻下令捉人、查封。去年,有個商人陳裕賢開了一家裕豐藥房,這藥房裏有個店夥華興。有一天,梅村不知從哪兒聽説曹鴻遠到了華興家中,就立刻派人包圍了華興的家。結果,那個姓曹的連影子也沒有看見。梅村卻大動干戈,逮捕了藥房的經理陳裕賢,逮捕了華興,後來還處死了華興。同時,還把這個藥房封了…這樣毫無據地亂抓人,大大打亂了北平特務機關的部署。即使這個藥店真與八路軍有關,也被梅村打草驚蛇,嚇跑了真正的案犯…”

“這些活動,梅村與閣下商量過、研究過沒有?”佐佐木聽到這裏,側過頭盯着松崎冷冷地問。

“和卑職商量?和卑職研究?

”松崎肥厚的嘴不由得浮上一絲冷笑“她哪裏把我松崎放在眼裏棗連您這位華北派遣軍最高指揮官都不在她的話下,何況於我!長此以往,卑職這個特務機關長也應當由她兼任了…”

“哼…”佐佐木霍地站了起來,用陰沉、仇恨的目光盯在松崎的臉上“像她這樣胡來,我華北防共親滿政權如何得以穩固?”

“司令官難道不知道,早在華北建立防共親滿政權之前,這個梅村就手了。李汝民不是因為與她關係密切,經她去大本營那邊極力推薦,才得以出任‘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的要職麼?”

“這個惡女人事事擅作主張,哼…”佐佐木搖着頭,不再説下去。

松崎接着説道:“卑職跟隨司令官多年,蒙司令官栽培,方得有今之榮。卑職盡忠帝國,亦盡忠司令官。為此,大膽報告司令官一秘密消息:梅村小姐不但要向我松崎開刀棗這個訓斥令已經證明了;還要向司令官的弟弟佐佐木正義博士下手棗此亦即是向司令官下手。卑職本不該多言,但蒙司令官多年栽培之恩,故不得不先來稟告司令官。”

“什麼?她要向我弟弟下手?!這是為什麼?”佐佐木正雄吃了一驚,一下子坐到沙發上。

“在您第一次回國述職期間,佐佐木正義博士為了研究傳染病學,因為缺少經費,就約同當年與他在本同學的苗振宇教授棗這個人也許您知道的,開了一個兵庫長和鹽野義兩大製藥株式會社的華北支店。為了支持令弟的研究事業,卑職還自願做了這個支店的保證人。幾個月後,梅村小姐又聽信她那個姘頭白士吾的讒言,説什麼苗振宇教授也認識那個神秘人物曹鴻遠。於是,這個支店又有了問題。令弟是這個支店的經理,如果按照梅村的想法,令弟也要成為一個供應八路軍藥品的罪人了…”狡猾的松崎其實也知道梅村抓住有關曹鴻遠的線索不放,並非全無據。但為了擊敗梅村,在佐佐木正雄面前,他故意把曹鴻遠説成是個梅村臆想中的人物棗子虛烏有的人物“那麼,她今天來找我,很可能是為了佐佐木正義的事情了。來吧,讓她來吧!如果舍弟果真有背叛帝國之罪,就應當懲辦他!”佐佐木正雄臉變了,一股怒氣遏止不住,又在室內前後左右疾步踱着。

佐佐木正雄和佐佐木正義雖然不是一母所生,而且也不喜歡這個弟弟的猖介、自負、不肯親近他的乖僻習,但畢竟有手足之情,何況這件事還關係到他個人的利害得失?於是,他對這件事不僅僅惱火,還有些擔心了。

“那麼,曹鴻遠這個人,閣下認為究竟有沒有呢?”佐佐木正雄突然瞪大小小的眼睛,對松崎問道。

“這很難説。但據卑職手下人偵察,確有個姓曹的曾經和白士吾是情敵棗白士吾有個女朋友被姓曹的奪走了。這樣一分析…”松崎剛説到這裏,只見侍從敲門進來,立正報告:“大本營北平特遣組組長梅村津子到。”

“用不着稱全銜,以後只要報告人名就夠了。請她進來。”佐佐木正雄現出很不耐煩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