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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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晴,空氣裏還帶着一絲涼意。
他推開門,清朗的藍天放肆地在眼前延展。穿着黑衣的女孩背對着門,在天台的中央抱膝席地而坐,烏黑的短髮被風吹得紛亂,嬌小的身體彷佛被整片晴空包圍在懷中。
他斜靠着門梁,右手輕輕摩挲着下頰,嘴角勾起温柔的笑,靜靜凝視摯愛的背影。
清明,沒有陰冷的紛紛細雨,温煦的太陽一直掛在天空中,彷佛要彌補之前的缺席。最後的冷氣團已經離開,冬天終於完全過去。
這一樁連續殺人案,鬧得沸沸揚揚,經過兩、三個星期的喧擾,就像台灣所有的新聞事件,熱逐漸隨着時間消退。
“曉夢軒”回到原有的平靜,但是偶爾,還是有好奇的客人尋上門來。
張敬德沒有死,目前正在醫院中療養。那把鋭利的冰鑿沒有真正傷及腦部,只讓他失去了一隻耳朵的聽力。
至於他涉案的部分…儘管謝雪君死亡的當,大樓的監視錄像帶確實拍攝到了他和唐寶兒從停車場出入的畫面…據警方事後的推測,唐寶兒應該是一直在八樓守株待兔,趁夜歸的謝雪君開門時,用鈍器從背後將她擊斃,然後經由樓梯將屍體運上頂樓,完全痹篇大樓監視器的範圍,因此管理員才會沒有發現異常…但是對於唐寶兒的罪行,張敬德一概否認知情。
不過,法官會不會採信他的説法,尚不可知。
因為這件事,幾個住户遷出了大樓。連續死了三個人,這棟屋齡不算太舊的大樓,已經被認為是凶宅。
這一陣子,他一直找不到時間跟她詳談,關於他們、關於“羽化”、關於發生的這一切一切。
他想了很多:要如何挽留她、如何解釋自己當時的失態,但是真正看見本人,所有計畫好的台詞,都從他的心中消失。
他不會放開她。這是他唯一確定的事。
“新羽。”她轉回頭,瞥他一眼,似乎有些驚訝。
“你怎麼來了?”
“我到『曉夢軒』,鄧哥説你在這裏。”
“你不會又是爬樓梯上來的吧?受了傷的人,別老是逞強。”他咧開嘴。
“你會心疼?”她賞他一記白眼,忍不住笑。
“自戀狂。”他微微笑,站直身軀,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坐下,跟着望向沒有一絲雲霧的藍天。
“管理員看我可憐,偷偷放我坐電梯上來的。”他頓一下,反問:“你呢?在這裏做什麼?”她沒開口,目光轉。他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一塊焦黑,燒盡的紙灰四處飛散,淺灰的思念,宛如化蝶的魂魄,在涼的風中飄舞,直上天際。
她靜靜地説:“…我上來給雪君姐燒紙錢。”他伸出手,温柔拭掉沾在長睫上未乾的水珠。
她遲疑一下,將頭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呢喃:“我好想雪君姐。”
“你找出了兇手,幫謝律師討回了公道。”他知道,這是於事無補的。人死不能復生。他受的傷可以很快復原,但是她心裏的傷口,卻是更深沉的,需要更久的時間,才能慢慢痊癒。
“其實,我好希望…我的猜測都是錯的。”她輕聲開口:“雪君姐不是真的被謀殺,寶兒不可能下這種毒手。即使是那一天,我設下了那個陷阱,我的心裏還是不願意去相信,寶兒就是那個兇手。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你才不肯把自己的假設告訴任何人?”包括他。
她沉默不語。
嘆口氣,他展臂將她擁進懷裏。
“別再想這些了,都過去了。”她凝視着遠方,不自覺地伸手摩撫懸在心口的那方硬石。
“…我真的不明白,這不過是一塊琥珀而已。寶兒甚至沒有親眼見過『它』。”
“魔由心生。”他勾起自嘲的笑,靜靜地説:“我們追求的,只是自己心中的幻影,被自己的執着惑了耳目,跟東西本身,其實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