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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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司看着這情形暗叫不好，心道怕是子夜把自己親吻默默的那一幕看進去了才會盛怒之下喚來雷公電母攻擊自己。

默默不知道這其中的內幕，轉世的時候更是連預都被剝奪，現在一下子發現子夜就是上神…他看着默默滴血的拳，心疼，但是不好再手。

他對一旁的朱樺使了個眼，兩人無聲無息地指揮着眾人離開大殿。在幫他們關上殿門的時候陰司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單獨放這兩人在這裏是不是個明智的決定，但是這其中真的是旁人都沒有資格手的。

他苦笑了一下，最後一眼看向默默，卻驚見她眼裏下淚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默默哭。她從不在人前哭泣。那樣的話會顯示自己的脆弱，面對別人的時候便會處於下風。可是現在看到子夜，看到他周身怒氣發的紫氣場，淚水自己就湧了出來。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在他面前哭？！因為發現了他的欺騙，因為驗證了自己不好的預，因為他的怒氣？她真是受不了自己此刻的脆弱！

“你來做什麼？”默默以為自己能把話講得清晰，卻沒想到開口時卻是滿滿的哭腔。心裏有誰在爭吵。一個在説，他騙了你他騙了你他騙了你啊！一個在説，他來找你了來找你了來找你了！一個在説，他騙了你千百年啊！

一個在説，但是他也陪了你上百上千年啊！一個在説，他可是上神啊！是神界的人！所有的苦難、所有遭受的痛都是由他而起的啊！一個在説，可是他的温柔他的愛意卻是你親眼看見親身體會到的！一個在説，誰知道他又在玩什麼遊戲！

一個在説，誰的情誰的用意能夠隱藏千百年不被發現？一個在説，他淡漠冷酷從不理會那些平凡的生命和平凡的幸福！一個在説，可是他愛你！而且你也愛他！夠了。夠了…真的夠了！

愛算什麼？最不可靠最會矇蔽視線的東西。一想到自己愛了那麼多世那麼長時間的人居然是…她就好想吐！她不要愛了！誰能忍受被如此地戲耍和矇騙！哪怕那愛是真的也不可以！她不是傻瓜！

“滾。”默默舉起手來，直指大門“滾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子夜在看到默默的淚、默默滴血的手的時候就慌了，他已經完全無法顧及剛剛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默默！”

“滾出去！黃泉關不歡虛偽的天界人！”默默咆哮。看子夜舉步向自己走來，默默急速後退:“不要靠近我！黃泉本不屬於六道，我奉旨去輪迴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了。現在，你給我出去！回去你那個該死的天道！”子夜看着默默狂亂的表情，滿心後悔。他不想再被動地等待所以強迫自己想起來，回到本真的身份的時間還不夠他回憶起當初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他只是受不了看不到默默，所以直接就先衝到黃泉來。現在連解釋都不知道如何解釋，心底是一片空白。

“默默…”子夜心中絞痛。默默止不住的淚水已經把臉頰都沾濕了，髮絲凌亂，步履頻頻被長長的裙襬絆住，走路都不穩。

但是她就是不願意靠近他，跌跌絆絆地後退已經退到牆邊，發現無路可退之後她滑坐下來，緊緊抱住自己縮成一團。

子夜半跪在她身前，伸手想去擁抱她。默默躲開他的手。她把頭埋在膝上，悶聲道:“出去。”子夜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抱進懷裏，這才回答道:“我不會出去。你已經把我丟下過很多次了，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丟掉我。”默默冷哼:“我不要你有很多人要你啊！巴巴地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麼？滾走啦！省的我看得礙眼。”子夜聽得皺眉，一低頭就封住她那張傷人的小嘴。半晌之後他放開她，看着她濛的眼他認真地説:“我只稀罕你一個人。”默默偏過頭去:“少説好聽話。我還沒有想清楚要不要理你。”子夜俯下身去靠在她耳邊自白:“我只會是子夜而已。”對她，他只作為子夜存在，不是那個看上去拽得不得了的身份。默默沒有答話。但是她的眉終於不再緊皺了。子夜心中慶幸，咬咬她小巧的耳垂:“讓我回憶一下。我一想起來就告訴你當初這麼做的原因好不好？”默默推了他一下:“嬉皮賴臉的。”

“呃…”這話説得有些傷他自尊啊。默默有些氣自己怎麼這麼快就妥協了。她本來想這是一件打擊非常大的事情，不給他看個一天半個月的冷臉誓不罷休，結果為什麼他一靠近，所有的怒氣和怨懟全都咻咻地消失了？

“很痛。”默默突然冒出一句。看着子夜愕然的臉，她把手攤在他面前，再一次強調:“很痛。”看着那翻起的半月型的傷口，子夜心疼極了。他握住默默的手，低頭吻上她手心的傷。

為了方便，他已經是面朝默默、雙膝點地卻不自覺。跪姿啊…默默着惱地咬着，看着他自然到再自然不過的姿勢，心中百味雜陳。

子夜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默默愣愣地看着自己，眼都不眨。他有些好笑，問:“怎麼了？”默默聞聲回神，嘆了口氣:“我還是沒法想象你就是上神。”子夜笑“那就不要去想了。只想我…”他再次覆上她的，沒打算再放開她了。他的氣息包裹住她，如海一般帶着誘惑的氣息和強大的影響力，又讓她覺得自己正在被好好地保護着。默默沒想反抗。

“默默？”

“嗯？”

“你之前就真的沒有想到過我的真實身份？”默默倦倦的睜開一隻眼睛瞄他:“想過。”他想也是。不然的話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接受這個事實？

“什麼時候想到的？”默默不耐地背過身去:“你很煩啊。”子夜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來，還是執意要求一個答案:“告訴我，嗯？”默默被他吵得無法入眠，只得坐起身來，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之後答道:“夕顏那一世啊，我去處理的時候就發現了。還有宛思的那一次。更不要説破魂師和錢坤來的時候説的那些提示了。”

“那你還敢愛我？”默默翻了個白眼，知道自己是徹底的別想睡了“覺。雖然知道你有可能是我討厭的天道之人，但是我也很明白我的確是喜歡你啊。你是不是真的對我有惡意我還察覺不出來？”

“妾羽説，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愛錯了也還是愛了。那承認了又怎樣？如果你真的對我不利我只會承認自己的確是愛錯了，然後就不會再愛你了。”默默説。

子夜知道默默真的會這樣的。愛恨分明。他拉下她，吻住她的。默默…我知道若有你的一絲眷戀在身我已是極致的幸福了。

我從不敢奢求…不敢奢求你會是我的。我知道在你心裏很多事情比我重要，很多事情需要你的注意和顧慮，我曾經想只陪着你就好，有你在身邊就好，但是現在你説了你愛我…若真讓我在下一刻死去我也甘願，因為我已經擁有了從沒有想到過的美好。默默，默默。你知道麼？這樣的場景出現得太少太少了，幸福的機會太少太少了，在千千萬萬世的生命裏…但是這一秒的幸福的覺又是那樣充盈，我會以為是幻夢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卻容易破碎的…夢。

“默默…”瓣輾轉纏綿間，子夜低喃。默默以為他想要説話，正待把頭後仰讓他説卻被他一手捂住了眼睛。他的聲音裏有隱隱的哭音:“默默…”默默捧住他臉的手沾到了温熱的體。子夜…這個生生世世都堅持着尋找着追隨着自己的男人。默默心疼地嘆息。她摸索着拭乾他的淚水，再次吻住他。換氣息。換津。換誓言。

＊＊＊黑無常何童捧着案卷非常鬱悶地對默默説:“什麼時候血族的這攤子事兒也歸我們黃泉關來管了？”默默正吩咐冥回去後院拿所需的物事，聽見了便答:“我在公職私用。想幫一個朋友。”何童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默默笑道:“我知道分寸的。這次是因為他們之前的命運已經出了問題我才能手，否則哪有我説話的份兒？”何童再無疑問。冥很快拿了東西回來了。那是一個小小的漆盒，通體黑，上面有着繁複的紅的漆雕，那是一朵朵曼珠沙華，舒展着細長的花瓣，環繞住整個盒子。默默從冥手上的托盤裏拿過那個盒子。打開。裏面有一顆紅的丹丸。

默默對大殿中央立着的男人道:“威爾斯，把這個吃了。這些能量足以讓你出生出生之後不需要啖去你的父母便可以存活下去。”那叫着一個外國名兒的男人抬起頭來，卻是一張再古典不過的英俊的臉。現在那張臉上是不敢置信的欣喜若狂:“我還可以成為比翼？我還可以見到妾羽？妾羽…也不會因為生產而死去了？她可以幸福地過完這輩子？！”默默笑:“對。”威爾斯正了臉。他恭敬地朝默默跪了下來，叩首:“多謝黃泉之王如此恩惠。威爾斯必不枉此生。待回頭再見時，做牛做馬任憑驅遣。”默默連忙提了裙襬過去扶起他，温言道:“別這麼多禮，快起來。妾羽是個好女孩兒。你這次轉生之後若是能讓她開心、讓你們所有的人都過着快樂幸福的子，就已經不枉我幫你了。”

“這個世界本身已經很不容易，生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不要想得太多。你的快樂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哪怕別人認為最重要，你也可以全然不去理會。”

“不過為了以後你們一家不出現問題，這黃泉之道還是要你走一遭的。忘記了一切方可重生。之後，就好好過活吧。威爾斯，你可願意？”威爾斯的猶豫只有一秒:“可以。”狴犴紋樣的地磚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將人帶走了。何童已經開始後悔:“我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呢？看來後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啊！”默默竊笑。

“子夜。”聽到默默喚他，原本靠在窗口的子夜回過神來。他轉頭衝她微笑:“今天的事情好像不是很多啊。這麼快就好了？”默默走到妝台前一一卸下發飾，打散頭髮，答道:“人道大劫已經過了，轉世的人並不多。”

“哦。”子夜應了聲。默默換過衣服，走過來抱住子夜，把頭依在他的口:“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