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忘憂曲·情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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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是白晝,微觀之鏡中卻是夜間的景緻。
月籠清涼夜,花枝扶疏,湖鏡漣漪送,暗香浮動,一處影憧,一處霧朦,似乎辰沐海海水變得極輕,織成薄衫,披過夜的每一寸肌膚。
那樣的寂靜,竟彷彿瑤池之中,萬朵芙渠齊齊綻放,倒垂的鐘石尖,偶爾滴下一聲水叮咚,足以引起心尖的震顫。
廣漫星點密佈蒼穹,熠熠輝,構成一張華美恢宏的光網,地上的景緻隱隱約約地看不真切,然而,最繁多的一處星光投下,無數紫陽花簇擁在一起,托起一個小小的身體,月華熒,柔軟的藍衣融入花葉中,竟似一體花葉,開出一張俏生生的臉龐。
星從天際紛紛落下,虛無無實,嵌落入花間,髮間,額心,萬籟俱寂,彷彿一場下不盡的光雪,黑袖一揮,一地的晶碎無限鋪展開去,凝出的白玉笛緩緩抬起,橫觸薄。
“冷真,你可曾聽過忘憂曲?”冷真半闔着眼,大腦十分清醒,身體卻如秋冬之際的蛇,軟綿綿,似睡非睡,所有的憂慮,焦急,愛恨情仇,通通沉澱了下來,她一改之前的惡語相向,只喃喃地輕吐出三個字“忘憂曲?”話音剛落,笛聲便響了起來,空靈舒緩,彷彿靜歡之水,蒸作清霧,繚繞入懷,不着一絲情,卻處處藴含思念與眷戀,淡淡的海洋氣息氤氲在四周,一陣耳縈輕風的柔,一陣心入羽雲的微瀾沉浮。
説不出的釋然和哀愁,糾結在一起,死與生,在此刻竟達到最為極致的平等,生也樂意,死也樂意,人不過是一種能夠知外物的存在罷了,一旦摒棄觸覺,忘懷所有,便任由生滅了麼?
佇立在距花叢丈遠的地方,南澤側身對她,黑袍輕鼓,玄發遮了大半張臉,手指在孔間練地起落遊移,看不太清楚表情,髮絲間的眸子爍出朗星光,似是穹落萬丈紅塵,所有的愛怨停止在此刻。
角,漾着一抹堪破的笑意,襯着漫天落下的光雨,美得不可方物。
這便是梨下温酒落白棋,叢中賞蝶觸花心的笑麼?
冷真看得痴了一陣,聽得恍惚了一陣,到身體正在一點點被融化,散作無數星點,消佚在一片虛空中,不知不覺,掩在花叢中的手緩緩抬起,伸向他。
彷彿不願忘記過去的殘夢,彷彿多的苦求,在此刻終於實現,南澤,四萬五千年中,她在心底呼喚了無數次的名字,五百年中,她終着淚,顫着念出的名字。
南澤走過去,在簇擁的紫陽花旁,單膝跪下,握住纖的小手,隨着最後一個音調落下,白玉笛拖着嫋嫋餘音消散,他垂下頭,薄涼的吻住她的手背,低喃道“冷真,我愛你,很愛,可以為你去死。”楚赤暝稍稍放下了心,鏡中的一瞬場景,南澤領冷真行走在一片下着星雨的虛空中,冷真的目中只有冷淡,而不是死灰般的陰霾,便叫鏡傾將微觀之鏡化了,後來的事他大概可以推算到,南澤即將徒勞地無功而返,然而,今卻有些不同。
鏡傾親自做了銀耳蓮子羹,盛在鏡碗中,襯得愈發晶瑩可口,舀起一勺,道“如果你能夠動彈,我即便有心,也做不得這般不討喜的事,現下並沒有趁人之危的半分心思,倒是有些怕,你會不會突然一下子坐立起來,將羹打翻。”楚赤暝微微一怔,她的子,其實有些似冷真,似苦苦執着於南澤時的冷真,苦澀笑了笑“勞煩鏡傾仙子了。”不知為什麼,她坐到他身邊,他心口的痛便會減大半,一離開,疼痛便會加劇,那個疑問在腦海中縈繞不去,然而,倘若他問了,她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將衣服了,而他手無縛雞之力…
楚赤暝後腦勺一涼,將要出口的話連同粥一道嚥了下去。
鏡傾看他的眼,盈着滿滿的愛意,他避也避不開,躲也躲不了,且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安頓他的主人,也有些做不來將臉扭開的生冷,且別開臉,便無法好好地喝粥,他雖然並不是很餓,但鏡傾有話在先…
着實糾結得過分。
一青一白兩道光芒落在卿寒殿外。
鏡傾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起身走了出去,順手將寢房簾子放下。
“二位上仙,怎是如此形容?”將太白與老君一掃,她訝然無比,若非驚天動地的浩劫,天宮上仙斷斷不會落到這般尷尬的境地。
邊揣測着兩位是否難逃到了這裏,邊敬上茶水。
老君喝下一口茶,讚了一聲“好”道“昨天夜晚,有仙施展破空咒誓,天宮十八域皆有所應,仙子處於隱域,自然有所不知。”鏡傾心一提,難道…
不,她不敢相信。
太白金星道“破空咒誓恐有喚醒修屠與滅天兩大魔物的危險,玉帝要我與老君一道,查那膽大妄為的仙家,押回去治罪。”鏡傾手一顫,壓抑着嗓子道“據説施展術,須得以死罪論處。”
“正是。”老君點頭“毀掉元神,打散魂魄,永世不得墮入輪迴。”太白嘆息道“為了尋找口有受傷痕跡的仙人,我們逛了大半個夕州域,不料世風下,諸仙家思想也忒不純淨,生怕被佔了便宜,死活不依,我與老君又不得不遵從命令,便成了這副模樣…”鏡傾一張臉乍青乍白,略微回神,才知道太白動了一陣子的嘴皮,又聽老君道“仙子既有溯憶鏡,正好可以通過它看看昨夜是誰施了術,這樣可省不少功夫,以便天宮及早將那不知好歹的仙家,抑或是妖魔除掉。”鏡傾矮身在椅子上坐下,低着眸,弱着音道“出了這等大事,鏡傾也深不安,祈盼着不要釀成大禍才好,只是,十年前使了一次溯憶鏡,回來時卻不小心碎掉了,不想在這時派上了用場,鏡傾也愧疚不已。”
“碎了?”太白與老君一臉震驚,略算了一下,大概要二十天才能將天宮十八域所有仙人清查干淨,心中皆是一個咯噔。
鏡傾戚聲道“是鏡傾保管不周,誤了天宮大事,倘若玉帝怪罪下來,鏡傾願意領罰。”太白一揮衣袖“罷了,溯憶鏡屬於仙子所擁之物,天宮又怎會怪罪,這次我與老君圖便宜來借,借不到只怪時候不濟,仙子請勿往心上去。”説罷與老君黯着臉告辭,鏡傾則是慘着容,挑開簾子,有些踉蹌地步入寢房。
楚赤暝平靜地看她一眼,娓娓道“冷真被龍三擄走,龍三施虛實置換之術,我不得已使破空咒誓,打算將她救出,最終還是失敗了。”字字是痛,原來,他是為了冷真,然而,對他即將遭到的懲罰的擔憂遠勝於此,榻上的男子開始變得朦朧,她下意識地抬手,只摸到一片濕痕。
“你…”她幾乎説不成話,一時拿不了主意“該怎麼辦?”楚赤暝望着虛空“倒是有一個願望,在受罰之前,能夠及時將冷真娶了。”那樣的罪過,再也無法挽回,倘若他是以前閒雲野鶴,無牽無掛的他,自然會準備隨時離開,但如今卻有不同,時間變得格外重要。
心一陣荒涼,冷真,約定的這一世,是無法長久了麼?
鏡傾起袖子拭淚,端起銀耳蓮子羹“我會盡快將你治好,並去辰沐海勸龍三太子放了冷真。”蒼渺太虛,漫天星雨,隱約可見地上散着零落的衣衫,緊緊擁在一起的兩人息不絕,手和在彼此身上游走,不斷滾移,冷真雙目痴,動作概不由己。
她張開腿,手將他的背下按,要索求更多極致忘憂的享受,他卻是小心地抵着那個部位,恰到好處地不入半寸,一直未達到最**的境界,放肆又謹慎,求而不能,恣意汪/洋的念想,雲端起落的幻夢,在腦海中不斷翻騰,伴着急促的呼,構成一種斷裂又緊密的奇特受。
月華在赤/的身體上走,仿若無形光練,將兩人捆縛在一起,經過無數花影樹憧,景緻無聲開路,不知過了多久,疲倦的兩人終於停了下來,沉沉睡去。
再是入了一場混沌的夢,繼續醒時的未完事,迭起,一陣猛似一陣,場景極度亂又令人陶醉,彷彿萬朵繁花吐焰,開到荼靡。
冷真睜眼時,發現她正壓在南澤身上,雙手還摟着他的脖頸,兩人皆是不着一物。
大腦如同捱了一記悶,入心魔時的記憶飛快復甦,雖然她知道仙身未破,卻也驚得立即從他身上起來,搖着頭,不斷後退。
是她主動的,不…
南澤不知何時甦醒,手反撐在地,靜靜地看她,月華星點在象牙般白皙結實的身軀上走,構成一副待她退到三丈遠之外,張掌一,她趔趄着跌入懷中。
“要不要,再聽一次忘憂曲?”不顧她的掙扎,手輕撫着她的脊背“你方才的舉動,着實很忘憂,我們可這樣長久一些,即便再耗上我另一半的修為。”冷真捶打着他的膛,一拳比一拳重“無恥,你無恥。”他將她帶到這樣的地方,又撫笛讓她陷入萬物空懷的心境,原來,一切是一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