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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葬身魔窟·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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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午到天黑,不見冷真的身影。

楚赤暝餓着肚子,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清晨,她向珞瑤女仙君詢問迅速凝聚仙元的方法,很快就沒了話聲,像是進行一番啞語,他看不見,聽不到。

中午,她端一碗銀耳蓮子羹來喂他,遺憾地告訴他只能等待千年以後,然後就沒了蹤影。

他怎麼不知方法是有的,望君山那個噬仙人的無形魔窟便是,雖然不敢確定,然而,她那麼久不入雲佚殿中,叫他如何不懷疑。

冷真,你真的為了我,入了那恐怖的地方麼?

他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讓她去冒險,況且去望君山不是冒險,而是送死,難以回頭的送死。

楚赤暝手扣緊牀椽,身體拼命向上抬起,然而,只離牀一點,又重重地躺了下去,再嘗試幾次,依然以失敗告終,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眉蹙到了最深,臉因劇痛蒼白無比。

他痛恨自己,痛恨龍三太子,火愈燒愈旺,眸子泛起了赤紅,心中更多的卻是無邊無際的惶恐,休息幾分鐘,凝起剩下的餘力,手猛地一壓,身體終於離牀而起,卻是重重地滾落到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他看着殿頂,久久不發一言,終於苦澀一笑“冷真,倘若你回不來,我也隨你去了。”一陣腳步聲在院中響起,由遠及近,楚赤暝心一提,側頭看向寢房門口,是她回來了麼?

薏米桃花羹的苦香味瀰漫到屋中,華簾被一柄摺扇挑起,視線甫一接觸白衣角,楚赤暝閉上眼睛“你來做什麼?”換作以往,他會不顧一切地躲開,眼下卻連逃避也是不能了。

羹湯置於案上,温良玥嘆息一聲,俯身將地上狼狽不堪的人抱起,放到牀榻上“青卧山消息太閉,你被挑斷經絡的事,我剛剛才知道。”語氣狠了狠“龍三太子,原來竟是一個小人。”楚赤暝依舊闔着雙眸,不發一言。

温良玥端起羹湯,勺子撥了撥,舀起一勺“餓壞了麼?”

“勞煩叫珞瑤女仙君與央胤仙君過來一趟。”楚赤暝淡淡開口。

温良玥動作頓了頓“我上瑾萊仙山時,正好見着珞瑤仙子與央胤仙君離開,説是去尋冷真仙子,叫我好生照顧你。”楚赤暝心稍安了一些,一陣挑人味覺的微微苦香湊近鼻尖,他緊閉嘴,臉側向榻裏。

温良玥温潤的臉上藴着不屈不撓,將他的臉板正,一隻手叩托起他的下巴,兩指一按,楚赤暝的嘴不可避免地張開,再一用力,緊咬住的齒關隨之開啓,那一勺桃花薏米羹便順利地送了進去。

他皺眉不展,任羹含在口中,睜開眼時,一派赤紅分外可怖,温良玥微微吃了一驚,將碗放到案上,有些幽怨地道“你們之間的事…冷真仙子是我的知,我也不好對她做什麼,但你總不能不留一絲餘地。”等了許久,不見他將羹嚥下,又道“本打算勤練仙法將冷真仙子打敗來着,可惜仙元盡散,有心無力,只能低調一些,順便也想通了,爭取只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他人無關。”伸手在他喉嚨上一叩,那口羹終於滑入胃中。

楚赤暝嘆了一口氣“從始至終,一向是你咎由自取,放過我罷,也放過你自己。”天黑了一半,寢房中模糊不清,温良玥掃一眼燈盞,卻沒有點上的意思,向榻裏挪動了一下“你曾經悠然楚楚,無牽無掛,那樣的風采,可謂顛倒眾生,遇到冷真仙子之後,不但仙元盡散,還得一身殘廢,你可有真正想過?”

“我比誰都清楚。”楚赤暝幽幽道“我怎麼會不清楚。”

“那好。”温良玥有些動“我算了一下她的命素,正對藍紫陽花,是背叛之意,你以為,你能與她長久在一起麼?”

“呵。”楚赤暝笑了笑“我只信人為,不信天定,況且,冷真已經作出了選擇。”温良玥搖搖頭“世事難料,就算她本心不悔,外在的影響任是誰也無法左右。”

“我現在只想知道她怎麼樣了。”榻上癱瘓的仙君突如其來地大吼,膛急促起伏,神痛苦不堪,拼命掙扎着,身軀動了動,卻沒有抬起一分一毫。

“我真是廢物。”額頭上青筋暴,他攥緊雙拳,無力地砸到榻上,瞬間,有一種將自己捏碎的衝動。

温良玥傾身將他的肩膀按住“她很危險麼?無論如何,我們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楚赤暝悵凝着黑夜“如果她出了意外,我無法解決自己,你就幫我這個忙罷。”温良玥的手輕輕一顫。

肩上的劇痛傳遍全身,手腕頹然一鬆,鈺歌劍差點墜下,冷真急忙握緊,兇獸牙齒深入她的骨頭,鮮血很快濕了藍衣,前方兩頭兇獸張嘴咬來,一隻巨鳥趕跑了腳下的兇獸,尖鋭的長嘴鉗向她雙足。

一瞬間,恐懼和絕望擄掠了她,有兩個身影在腦海中替閃過,紅衣黑袍,如紅火黑火,一是温暖灼人,一是煉獄火城。

攢元珠的光芒寂靜照耀着血腥又驚險的場,她拼着最後的力氣,迅速將鈺歌劍及時橫到兩頭兇獸的口中,指尖繚繞起一團仙光,凌厲一劃,在催引下延伸寬展開的鈺歌劍中央出現一道口子。

在兩頭兇獸噴出的鮮血中,冷真壓縮身形,從縫隙中掠飛了出去,她忽然到自己變得很輕,十分輕,有一種不斷上升的渴望,縹緲的傷籠罩了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只見十幾頭兇禽猛獸正在瘋狂地搶食一具遺體,遺體已經血模糊,殘缺不全。

那正是她,她的身。

終究是逃不過!那麼多頭法力高強的禽獸拖咬住她,她的伎倆毫無懸念地崩潰。

望君山這樣的噬仙魔窟,從未有仙人能夠絕處逢生。

傾刻間,她淚滿面,眼睜睜地看着身體被殘食殆盡,就連染了鮮血的藍衫也被一頭兇獸一口下,她無力地怔然了許久,抬首看向攢玉珠,慶幸魂魄在最後關頭完整地分離了出來,那麼,她仙力尚在,仍然可以奪拯救楚赤暝的珠子。

她將落到巨石上的鈺歌劍回手中,試探着接近攢玉珠,意外的是,本以為難以獲取的珠子,被她輕而易舉地拿到了手中,原來,攢元珠由仙元凝聚而成,須得以最純粹的形式才得以接近。

冷真想,這大概是必須作出的犧牲,也就沒有多大遺憾了。

一般而言,仙人死去時,皆是靈魂與身一同消散殆盡,仙澤和命澤則可以轉世,如此,她可以轉世為三個分身,鑑於靈魂尚在,恐得去陰界走一趟。

她看了一眼悠閒地飛來走去的禽獸,知道得儘快將珠子送回瑾萊仙山,免得陰界召喚時來不及。

銀鎧攀在頸壁上,小心地探出頭,正淚水漣漣地看着她,正要進入龍頸中,轟然一聲巨響,萬鈞氣勢來,將她輕而易舉地震飛。

沒有了身,也就沒有味覺,她聞不到那一陣海洋味。

大風貫起,林木一片倒伏,黑袍身影迅速掠出龍頸,滄問劍轉出萬千光影,整座仙山傾刻間被照亮,大蓬鮮血飈濺達百丈高空,附近的兇禽猛獸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便去見了閻王,兩個白衣身影相繼衝出,仙劍叉劈下,將近的禽獸退十丈開外。

然而,三人一看到冷真,不由得怔住。

南澤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不遠處的藍衫女子,嘴動了動,卻什麼也説不出,只是眼中爍起驚喜的星芒,她還在,是的,還在!

“天!”珞瑤仙子驚呼一聲“冷真。”央胤仙君則釋然地鬆了一口氣。

冷真飛到他們身邊,揚起攢元珠,笑“不是沒事麼?”怒吼聲連續不斷地響起,望君山劇烈震顫,黑袖一揮,前方迅速凝起一道青白的結界,南澤沉聲道“快出去。”大羣兇禽猛獸圍聚到結界外,不斷衝撞,光緣很快出現了裂縫,四人相繼進入龍頸,南澤翻掌向上,合央胤與珞瑤之力,將封印緩緩向下方,才是三秒鐘的時間,結界已被突破,禽獸赤紅着嗜血的眸子,咆哮着奔向窟窿。

三人之力在此刻達到了最大的契合,封印金光大盛,迅速落到裂口下方,完完全全地擋住了出路,兇禽猛獸不甘地在外面狂嘯,以翅扇風,以足踱地,央胤欣賞了一陣,甚滿意地點頭“果然不負我們窮盡了所有仙力。”冷真處於最下方,銀鎧看她的眼睛依然盈滿淚水,冥靈之手在它的鎧甲上撫過,以極低極輕的聲音道“與龍三太子回去罷,忘記看到的一切,還有,不要過度七龍子的仙氣,不然,他以後怎麼好保護你呢?”她舉起那一顆攢元珠照明引路,南澤看那一顆珠子,到分外刺眼,湧起一種將它捏碎的衝動,而看冷真,發覺她的身形較之以前縹緲輕盈,明明應該為她安然無恙高興才是,他的心卻沒來由地隱隱疼痛,自然是與攢元珠相干,然而,也不全相干。

口的瞬間,冷真深深地了一口氣,腔中卻沒有新鮮的覺,心不由得一陣蒼涼,她凝視着茫茫黑夜“母君,父君,我們儘快回去吧!”她看向龍三太子,她愛了四萬五千年的男子,不曾給過她一分愛的男子,他正看着她,眸中暗湧動“就那麼等不及,將攢元珠帶給楚赤暝麼?”她苦澀一笑,聲音有些淡漠“你是,來救我的?倘若不是,我好好地活着,是不是令你失望了?”南澤幽幽道“我會冒着生命危險,來看你是否意外了麼?”珞瑤仙子招下兩片雲,沉着對央胤道“我們是不是得先走一步?”央胤笑盈盈地踏了上去“冷真的事總是解決得不盡如人意,導致後患無窮啊!”冷真卻先一步到了白雲上,夜中,攢元珠光芒籠罩下,她的身形縹緲輕忽得不真實,臉上的淚也晶瑩剔透得不真實,她將雲御向東方,身體一傾,單膝跪下,抬頭向他哭喊“南澤,你有沒有愛過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珞瑤和央胤因這個意外的舉動變得無措,相互對視之後,心照不宣地隨了女兒,夜中,南澤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冷風吹過,他咳嗽了幾聲,修長的身影分外蕭瑟。

此後一別,便是永遠,在最後關頭,他竟連最後一眼也不願看她,既然知道會是如此冷清的分別,她為何還守着深處的執念不放?她為什麼又冒着受辱的後果,奢求他的一絲情意?

四萬五千年的愛戀,在這一刻,真正心灰意冷。

她怔然了幾秒,忽然向那個身影淡漠一笑,加快御雲速度,折向離瑾萊仙山最近的路徑,她想,從此是茫茫不相見了,陌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