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棺槨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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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珞瑤目寒光,又道“珞瑤仙子,你到辰沐海龍宮來要人,不見人便動了手,我方才急急趕回,與你説清楚,月孤域兩個時辰前關了微觀瀑鏡,如何得知她的情況?”微觀瀑鏡獨存月孤域,月孤域位於所有仙域上方,由鏡傾仙子一人獨擁,天庭造設的各個仙域散於八方,之間可以相互來往,然而,月孤域是一個隱藏的空間,那裏的白晝由鏡光析成,稍微有些黯淡,彷彿月華籠罩,分佈着許多靜止的淡碧鏡面,浮凸起瀑布般的水花紋,能夠呈現仙界的一切,這便是微觀瀑鏡。
一旦微觀瀑鏡打開,法力高深的仙人們便可使微觀,渡承月孤域鏡中的景象,只需默唸某一位仙人的名字,那名仙人的情況便會在鏡中呈現。然而,結一次微觀很是耗費仙力,就算承了漆黑的景象亦是如此,且鏡傾仙子不定時打開,毫無規律,幾率很小,又無論是什麼結果都十分損仙法,因此很少有仙人想到使用。
鏡傾仙子生冷淡,喜靜,唯一的樂趣便是連在不同的鏡面之前,觀看天庭與各個仙域發生的事情,待看得厭了,便將瀑鏡一關,讓整片月孤域陷入黑暗之中,一個人獨守整片月孤域,短則一兩個時辰,多則幾年。
珞瑤仙子猶豫一下,雙掌引開微觀之鏡,幾分鐘後,水銀光澤的鏡中緩緩呈現一片漆黑之景,那鏡傾仙子定又是獨坐黑暗中,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段時間她恐怕是沒了賞鏡的興致,幾乎從未開過瀑鏡,偏偏又是多事之秋。
有些嘲諷地看着南澤“龍三太子,你與你的父親果然不同,老龍王説放水淹便放水,你親口承諾冷真會在三個時辰趕來,眼看着時間就要到了,呵…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了,或許,冷真早就出事了也不一定。否則,你為何不願告知她救的是誰,我早該想到,你一開始説的便是謊話。”她拼命剋制住淚澤,手指有些顫抖。
麟晟有些尷尬,南澤皺了皺眉頭,沉聲道“珞瑤仙子稍安勿躁,我現在就去尋她,將她帶回。”珞瑤恨恨道“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説謊的機會,倘若真的出了事,現在去又怎會來得及,還不如先把這筆賬算了,再去尋她。”央胤仙君在一旁温聲道“要不,由我去尋冷真,你留在這裏等着。”南澤的拳頭倏而一攥又鬆開,呼有些沉重“往西,經過羽漱仙山時問一下,或許會在那裏落腳,倘若不在的話,便再往西去。”央胤掠身而起,踏雲向西。
南澤面朝羽漱仙山方向,心緒沉沉浮浮,垂頭再次結了微觀之鏡,仍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難道説,他懲罰了濟霖,眉飲仙山上的渺仙跟來了麼?他幾次差點起身,然而,也知道他一走,瑾萊仙山便會立即動手,海面上已經飄了兩百多名小兵和幾員大將的屍體,他不想再有傷亡。
然而,剩餘的半刻鐘仍舊分分逝了過去。
“龍三太子。”辰沐海岸邊爆發出一聲厲喝“時間到了。”奪目的白光從珞瑤仙子周身騰耀而起,手中早就蓄好勢的劍卻是刺向麟晟,緊接着,隨來的幾名知也向龍族兒女去,隨着時限盡,見冷真仙子尚未出現,辰沐海龍宮也提前暗做了戒備,瑾萊仙山甫一動手,他們也迅速反應起來,場面再度陷入混亂之中。
央胤在距離辰沐海兩百里處看到了冷真,她正和一名紫衣棕發的女仙纏鬥在一起,打得不可開,正是妙鬱。
央胤咳嗽了一聲,兩人看到她,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妙鬱的神略顯慌亂,冷真則化了鈺歌劍,釋然地挪到他身旁,喚了一聲“父君。”央胤奇怪地看着妙鬱仙子“仙子上瑾萊告知冷真被南澤帶走,而瑾萊仙山到辰沐海要人時,冷真卻被仙子攔截住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妙鬱支支吾吾“我…”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冷真憤怒地看着妙鬱,果真是她,冷冷一笑道“妙鬱,光天化之下,南澤當着眾仙,在辰沐海上邊擁着你邊替你療傷,而他卻偷偷摸摸將我帶入引痕殿,如此給足了你面子,你還嫌不夠麼?竟想殺了我以消心頭之恨。”妙鬱不顧央胤在場,咬了咬“我倒是想知道,你留在引痕殿中十,南澤睡在哪裏?”冷真作了一個訝然的表情,也不顧央胤在場“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我醒來時,正躺在他的牀上,而他坐在牀邊…”她想到琨妙殿中的情景,心猛地一酸。
央胤的臉越來越尷尬。
妙鬱顫了顫“不可能,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本不愛你。”
“呵”冷真意味深長地微笑“可他是男人啊。”央胤的身體一個哆嗦,實在受不了兩個女人在他面前爭風吃醋,並且對象不是他,他只能乾巴巴地站着,不了話,再次咳嗽了一聲,對冷真道“南澤在你母君面前承諾三個小時內你會趕到辰沐海,現在時限已過,恐怕已經打起來了。”冷真心一沉,妙鬱仙子還是得逞了,六海千山許多仙人都知道辰沐海與瑾萊仙山之間的那一段淵源,妙鬱要讓矛盾演烈,扼殺她與南澤之間的一絲一毫機會,輕蔑地道“恭喜你,不過,以後很多事情是預料不到的。”央胤神一頓,恍然,嚴肅地看着紫衣棕發的仙子“妙鬱仙子,你人也忒陰險了些,不過,倘若等一下我在辰沐海邊看到你的話,斷斷不會像現在這樣幾句話了事。”妙鬱卻死死地盯着冷真,雖然神黯然,眸中卻有幸災樂禍的神采在閃爍。
央胤和冷真顧全大局地對視一眼,撇下妙鬱,向辰沐海急急趕去。
巨滔天,劍光破空,纏鬥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然而,卻不見了麟晟、南澤與珞瑤仙子的身影,彷彿受到什麼牽引,整片海域不斷震動,一層層波掃蕩向岸邊,倒捲起幾丈高。
央胤一下子便明白了,珞瑤的仙力比南澤要遜一些,如何能夠抵得過兩人聯手,便急急躍進海中,珞瑤本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將仇報了的,便輕而易舉地制服卯丹君,從他的棋桌下帶走了幾十顆避水珠,每人發了一顆。
冷真從懷間摸出那一顆避水珠,緊緊地攥着,也跟了去。
深處的海水晃盪得更加厲害,被攪起一股股暗,洶湧澎湃,相互撞擊,推擠來去,劍光穿過海水,甚至閃耀出海面,時而宛若匹練,將海水劃成兩半,破開的海水如厚捲雲般向外翻動,很快又彌合在一起。
麟晟殿在引痕殿以東,相隔半里之遠,千道仙光騰然而起,將三個人影密不透風地圍住,黑衣,黃袍,白衫鬼魅般移形換影,位置瞬息改變,分不清何處是珞瑤,麟晟,南澤,然而,可看出其間一股力量十分凌厲,而另外兩股比較中庸,周身圍繞着渾厚的無法攻破的氣澤,似乎只是在做防禦。
央胤鬆了一口氣,冷真心情複雜,喚了一聲“母君。”南澤和麟晟見冷真已經趕到,各自向兩邊閃避,珞瑤正要收手,然而,凌厲的一劍已經落下,正正斫向西側“唰”半沉悶半清晰的聲音過後,那一片區域的海水猛地晃盪開來,引痕殿則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南澤竟低呼了一聲,眼睛微赤,震驚,擔憂,沉痛複雜地織在一起,匆匆向引痕殿掠去,經過冷真身邊卻是看也不看,散着一頭凌亂的長髮,身形微微有些踉蹌。
冷真正疑惑,她的母君已將她抱住,張開雙手上去的央胤卻是撲了個空,掛着温潤的微笑站到她們身邊,珞瑤仙子聲音哽咽“這半個月你跑到哪兒去了?”冷真實話實説“受了重傷,走不動了,龍三太子花了十天的時間將我治好的。等出去後,再將其他事情告與母君。”珞瑤仙子神有些複雜,麟晟在一旁道“珞瑤仙子,瑾萊仙山殺了辰沐海近三百條生命,我卻早下暗語只作防禦,你看這誠意夠否?”珞瑤有些尷尬,硬着口氣“比之深淵中的雪狼一族,終究是少了許多,麟晟,以後該如何便如何,我既已經答應不因報仇一事傷辰沐海龍宮的成員,便一定會做到,你此舉是想免了兩萬年以後的懲罰麼?”麟晟道“兩萬年後,自會領罰,我不過是在表達懺悔的誠意而已,希望能夠洗了罪孽,乾乾淨淨地寂滅,但是,珞瑤仙子,我的每一次爭取絕不會重複第二次。”冷真不太有興趣聽這些,方才南澤的眼神彷彿一個烙印,印在她心底,她迫不及待地繞過母君的身邊,攥緊避水珠,很快便踏入了引痕殿殿門。
引痕殿十分寂靜,她甚至懷疑南澤是否在裏面,想了想,悄無聲息地溜進寢房,環顧四周,也不見南澤的影子,她猜測是在書房,正要向外挪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低沉地響起。
“冰漩,你沒事就好…知道方才我有多擔心麼?幾萬年來,從未如此焦慮過。”冰漩!冷真的身體一下子僵住,原來,這寢房中還藏着另一個女子,難怪,她總到有第三個人的存在,而南澤撫簫時,似乎一直在追憶什麼,他持簫牀邊,目光卻彷彿看到了別處。
她身體木木地,循着聲音來源處走去,又聽到南澤柔聲道“冰漩,我總算守住了對你的承諾。”承諾,他已有過承諾,南澤這樣的人,原來已經愛過。
冷真的心剎那間荒蕪。
她繞到牀帳後面,眼前的一幕讓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