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蔚藍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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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密室,沒有血跡,沒有博鬥的跡象。維納斯身披了一條外衣坐在角落裏,臉埋在蜷起的腿雙中,一言不發。一個警察站在身邊守着她。我一頭霧水“怎麼回事,我不明白。”穿警長制服的男人對我説:“這事的確奇怪的,當時這間房子是反鎖的,管家和保鏢都能證實,當時只有阿方索和愛娃娃在裏面,房間隔音,聽不到響動。”
“您的意思是維納斯殺了這男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您知道愛娃娃的第一原則就是不可能對人發動任何攻擊。”警長困惑地説:“我們不明白的正是這一點,如果不是愛娃娃動手,阿方索怎麼能把自己全部反銬而且離奇死亡呢?”
“或許是他自己心臟病發作了。”警長説:“這個我們還要做鑑定,我們想請你來,看有什麼辦法讓這個愛娃娃開口談一談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現在死活不開口,坦率地講,我們覺得這個娃娃有點與眾不同,如果你沒辦法我們就會把她送到實驗室看看。”我答應了,向維納斯走去。她的樣子很可憐,象我第一晚見到她那樣,抱着肩頭瑟瑟發抖,抖得象秋天的落葉,我蹲下來,柔聲説:“咳,還記得我嗎?我是阿歷克斯。”她抬起頭,陌生地看着我。
“讓我幫助你好嗎?”她依然一言不發。我拿出專門針對愛娃娃的輕便檢測儀,她驚恐地往後縮了縮。
我屏住氣,儘量把聲音和動作都放得更柔軟“我是阿歷克斯,還記得我們一起在天台吹風笛嗎,我只是幫你檢查一下身體,放心,絕對不會傷害你。”邊説邊開她的青絲,她沒有反抗,我找到她的人工智能板的接入口,在耳後髮際處一個小孔,上導線,我的檢測儀上出現彩的示意圖。
我注意到她的體力大量衰竭,已近透支的程度,各項機能都大幅下降,原因不明。在檢測腦記憶的時候竟出現盲區,還在頭部發現檢測儀無法辨識的物體。
我從來沒有對維納斯的頭部進行過檢查,所以這一發現令我訝異不已,儘管強自鎮定,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讓一旁虎視眈眈的警長看出了端倪。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一切都很正常。我可以保證我們店售出的愛娃娃安全度都是最高的,我們有安全部授予的3a安全許可證書。”警長沉了一會,説:“每個玩偶出廠的時候都有安全證嗎?”
“一般是有的。”
“那麼這個玩偶的安全證呢?”我汗從背出“這個,我記不太清楚,可能要找一下。”
“不用了。
阿方索先生是經濟界重量級人士,他的暴斃會對社會造成極大的影響,所以,為慎重起見,我們還是會帶走這個愛娃娃配合調查。有什麼結果我們會通知你,唯一對您的希望就是對此事嚴加保密。”
“知道了,我會的。”我無力地看了維納斯一眼,她正好看我,我再一次讀到了第一次見面時隱在眸子深處的一絲憂鬱。***此後的一個月,我懸心,惡夢中總是看到維納斯血淋淋的身子。
警方終於發來可視傳真,叫我去警局一趟,説有人想見我。我首先見到警長,他的表情非常苦惱,手勢比了半天也不知從何説起,最後從一句問話開始“你對那個叫維納斯的愛娃娃到底知道多少?”我心頭掠過不祥之兆“不是太清楚,我只是個夥計而已。”
“你不知道嗎?她其實是個人,喔,準確地説:是半人半機器的混合體。”他看到我充滿疑問的眼睛,只好進一步解釋“事實上,比較複雜,一時很難説清楚,簡單地説:一般的愛娃娃除了外表,裏面的結構都是人造機械,由大腦的電腦片控制,你應該知道。”我點點頭。
“然而維納斯不是這麼回事,她的大腦是真人的大腦再加上電腦片,雙控制。也就是説:她可能具備了人的思維,也可能有人的情,從法律介定來説:她和我們一樣,應該屬於人。”
“怎麼會是這樣?”我的眼前彷彿看到了她那雙充滿情的眼睛,難怪,她是那麼地與眾不同。
“是啊,我們也很吃驚,因為這種事情是嚴重違背法律和倫理道德的,除了十年前一個號稱惡魔島的教組織製造了一個出來被嚴懲後,很久再也沒有發現類似的行為了。”
“那麼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阿方索先生是怎麼死的嗎?”這個警長看來對我不錯,很直率,不藏着着的“他是被反銬錮後,強行反覆,最後而死。”
“啊?”
“從現場分析,唯一的可能就是愛娃娃,但她怎麼會這麼聰明呢?
後來經過專家從她的晶片中提取出當的記憶,證實了我們的猜想,這一切都是你那個愛娃娃所為。”我無言以對。
“我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作,也許是幕後有人指使,還是她對阿方索先生的反抗呢?好象都不太成立啊。”警長無視我的存在,自言自語。我關心則是另一個問題“那麼,警長先生,維納斯會受到什麼懲罰呢?如果她真的如您所説是人的話…”
“是啊,如果是真正的愛娃娃,這事好辦,銷燬它的晶片就可以了,可她是人啊,不過按成例,絕對不能讓這種半人半機器的怪胎到社會上,所以判決已經下來了,她的結局只有一個,立即處決。”最後兩字如晴天霹靂,把我炸得眼前發黑,惡夢果然兑現了,我想象不出那麼殘酷的刑罰會降臨到這個柔弱的女孩子身上。
“不公平,不公平!”我大吼起來,警長悲憫地看着我“木已成舟了,孩子,我知道你很喜歡她,那天我就知道你在有意的為她開,可法律就是法律,來不得一點人情,別説她還身負殺人罪,就是沒有一點過錯,她的出生就已為社會不容。
去看看她吧,時間不多了,這也是她最後的願望。”我木然地隨着一個警察走過一個又一個過道,只聽到不斷有鐵器的碰撞聲。維納斯靜靜地站在空曠的屋子中央,黑髮披肩,穿着醜陋的囚服。她的容顏依然那麼清麗,煥發出天使般的光澤。
看着我,她的眼神中蓄滿了温暖。從來沒有過這般強烈的情在我倆之間迸發,我衝動地跑過去,緊緊地,緊緊地摟住她,吻住那顫抖的櫻。
我們吻,瘋狂地吻,舌尖纏,無休無止。我淚滿面。她沒有淚,只有滿足之後幸福的紅。她閉着眼,似在回味“我還想聽聽《世紀末情歌》。”
“我沒帶風笛,我吹口哨吧。”
“好。”我吹起了口哨,聲音顫抖得不成調,她依然非常滿足。過了一會,她也輕吹了起來。
依稀便是蘇格蘭風笛聲,我應和着唱道:“假如我有選擇愛將是我們全部的內容相依在世紀末的屋頂憧憬那無限美麗的可能噢,我的愛人讓我抹去你昨夜殘痛的淚水吧讓我吻化你心頭凝涸的堅冰不會再有深藍的憂鬱不會再有遽然驚起的惡夢噢,我的愛人在這世紀末的清晨風兒也可能消失無蹤海水也可能不再翻騰但請相信這世紀末的情歌它將永遠只為你一人奏鳴…”口哨聲中,她被警察帶走。
最後回頭,輕輕説:“阿歷,謝謝你。”兩行清淚無聲淌下,似星劃過美麗的臉龐。愛娃娃本是沒有情,沒有眼淚的。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維納斯,從此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儘管邁克爾一再挽留,我還是辭去了愛玩具店的工作,在這座鋼鐵森林的城市裏放逐自己,過一天算一天,飽一餐飢一餐,可我不在乎,哪怕馬上結束生命也不在乎。
從邁克爾後來透的消息加上自己的猜想,我已經知道維納斯就是15年前被姦殺的那對母女中的女兒。
而兇手正是當時權勢滔天的阿方索,行兇過程中,他被維納斯咬殘了左手,作為憤,他連死去的維納斯都不放過,秘密解剖出她的大腦,加入晶片,製作成愛娃娃供他。
不料在製成之被一夥不知名的竊賊偷走,輾轉落到了邁克爾手中,又被阿方索追蹤而至,終落苦海。從維納斯那的遭遇,已經可以想見平裏阿方索這個魔鬼對她是何等兇殘地折磨。
阿方索的用意一目瞭然,他就是要維納斯保存記憶,保存恨意,這樣才更過癮,因為他有愛娃娃的三大設計原則作後盾,有恃無恐。
他失算的是,維納斯復仇的意志是那麼堅定,再殘忍的折磨也無法泯滅她的鬥志,也料不到我會在活維納斯時無意中允許她自行洗掉主人的檔案,也就是説:一定時間後,她可以自行決定服不服從主人的命令。
這樣,她才會選擇一個有利的時機,將仇人反銬在牀上不能動彈,但她還受着“不能向人類發動任何攻擊”的控制,她不能用任何武器,包括牙齒來對付近在眼前的惡。聰明如她還是想出了一個合理的殺人辦法:。
頻繁的是被允許的,她不惜大量透支體力,在短時間內不停地刺阿方索,不停地,致使他陽而死。她終於報仇雪恨了,可是代價呢?或許,她已沒有代價可以考慮,再世為愛玩偶,本已沒有了生命,沒有了尊嚴,沒有了未來,又有何代價可言。
我在猜想她最後的一句“謝謝”是謝我解開了她的錮讓她復仇成功還是謝我給予了她最後的愛,讓一世悽苦的她終品嚐了一滴幸福的甘泉呢?我也看不到自己的未來。那種無以言表的痛已經深入骨髓,病入膏肓,無可挽回了。
我坐在城市的天台看星空,今天,意外地有一片晴,兩顆星星格外明亮,象維納斯閃亮的眸子,更象她滑落的兩顆晶瑩的淚珠。是她,是維納斯在輕輕地召喚我,我們天國相逢吧。
我微笑着,步履輕盈地從120層的摩天樓天台躍下,躍向維納斯温暖的懷抱,躍向那片蔚藍得人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