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雪欲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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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煦實是太緊張了,光顧着祈求許願,本沒想到一隻蟋蟀能享什麼福祿呢?
“快,快,小心!”高士煦的促織似乎很怯懦對方,一直在退避之中,而另外的一隻卻凶煞煞地不斷進攻着,眼看差點就被咬上,高士煦給驚到一身的冷汗。
就在那隻撲空的當兒,形勢卻發生了戲劇的轉變,高士煦這隻趁對方還沒回過身來,腿雙一彈,就從側面狠辣地撲咬上去,被咬住的蟋蟀用力掙扎,直往賽盆的邊緣退走,怎奈高士煦這只是個咬死不鬆口的主,兩相糾纏撕咬,烈異常。
終於,高士煦的促織跳離對方,在盆中振翅長鳴,想來是勝利的歡叫,失敗的促織可能受傷不輕,蹲伏在邊緣艱難地擺着長鬚,玉鳴笑道“高公子,可喜可賀,你贏了!”高士煦這才發覺自己滿額是汗,再也不顧儀態地捲起袖子擦拭汗水“承讓,承讓!”他由衷地舒了口氣,真是太僥倖了,隨便選了一隻,看似要輸的時候終於反敗為勝,難道真的是許願起了作用?
高士煦滿懷地看了一眼盆中的勝利者,對梁鬍子道“今夜實在對不起,晚生從來不曉得促織如此可愛,你放心,待我回鄉之後一定賠你千金,不但赤金足份,還央你替我好好照管這隻勝利的,不要再讓它搏戰了,到時,我會一併將它買去,好生侍養。”
“它有名字的,公子!”梁鬍子冷冷道“我叫它虎威將軍!”
“好名字,果然威猛機警,那就這麼説定了,晚生在此先行謝過!”
“高公子”玉鳴打斷高士煦的致謝説“你要買這隻虎威將軍,可知它值價多少嗎?”高士煦搖頭。
“比被你踩死的小華多一倍的價錢,何況促織生來就是好鬥的,便是將它白白養在罐中,它也沒多長的壽命,你何必為此一擲千金呢?其實,剛才叫你賠償的話,都是戲耍於你的,百萬莊的規矩從來都是隻有贏到足夠多,才能換物品,而你這一局所贏,正好可以換到一匹快馬,待大雪稍住,你就上馬趕路去吧!”高士煦愣住,沒想到玉鳴誘他再賭,竟然是替他着想,以使得他可以擁坐良駒繼續趕路。
是他錯了麼,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小丫頭戲與頑皮的表象下,掩藏的卻是一顆温暖而明亮的心,是的,他看走了眼,就在先前,他還偷偷叫她妖女,如此妖女,就是被她多戲幾回又何妨呢?
一路上,他不是沒有坐騎,可是連連晝夜兼程地趕路,饒是再健壯的馬也吃不消,就在天黑之前,他的那匹又累又凍的坐騎艱難地在風雪中一步步向前挨,最終馬蹄打滑,摔斷了後腿,他不得不冒着風雪徒步走了大半個晚上,好容易見到一處可以暫時躲避風雪之地,便死活賴了進來。
就算明再徒步走到二十里開外的徐家鎮,那麼小的一個鎮子,本就沒有馬市,他又上哪裏跟誰買馬呢?辛苦吃力不説,最重要的是,時間對他來説太寶貴了,一旦行程受到耽擱,不可預料的危險將導致他功虧一簣,所以,玉鳴的馬,簡直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幫了他決定的一個大忙。
“還愣着做什麼,跟我去挑馬吧,已經三更天了,公子若想及早趕路,就要提前準備好!”玉鳴這回的笑,不僅沒讓高士煦到一絲一毫的挪揄,反而有種説不出的温暖備至。
穿過金風玉三座樓宇之間懸空而架的走廊,玉鳴帶着高士煦從東側樓穿出。
站在樓外,玉鳴朝昏暗的天空望了望“雪已經小了很多,風也沒那麼緊了,高公子,這是個好兆頭啊,你一定會一路順暢的。”
“謝謝玉姑娘吉言,在下與姑娘萍水相逢,姑娘卻不吝寶駒相贈,除了,在下已別無他心”高士煦緊隨其後,忽然產生了一種想用自己的身體,替這個嬌柔纖弱的小丫頭擋一擋風雪的念頭。
“呵,説什麼呢,那是你自己贏來的,可不是我有意相贈噢!”玉鳴又開始調皮,朝高士煦吐了下舌頭,躲開了他靠攏的身軀,引着高士煦向後面的莊院走去。
沒一陣子,來到一處馬棚,玉鳴招來看管馬棚的丁奴吩咐了幾句,丁奴過了一會兒從舍中牽出一匹膘肥體壯的藏青白鬃雪蹄大馬,給了玉鳴。
“怎麼樣,高公子,這匹烏啼雪,你還滿意嗎?”玉鳴高引馬燈,好讓高士煦看個清楚。
“好馬!”高士煦驚歎道“烏啼雪?天吶,這裏竟有如此寶馬良駒,就是皇…”高士煦忽然打住話頭。
“黃?黃什麼?”玉鳴好奇地問。
“呃…我是説,就是我原先的黃玉,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呢!”高士煦自知失言,很快地將話題岔了過去。
“那當然!”玉鳴驕傲地説“你那匹黃玉,如我所料不差的話,也就是匹普普通通的健馬,可我這匹烏啼雪,可是憐公專門從關外找回的呢!”
“噢,關外?”高士煦心裏暗暗打了個結,看來百萬莊的憐牧能耐不尋常啊,居然和關外有所通連。
但,高士煦什麼也沒説,直接朝玉鳴深深地施了一禮。
“嚇,幹嘛給我行這麼大禮,我會折壽的”玉鳴咯咯的笑聲,清脆地響起在雪夜裏,飄出去很遠很遠。
“姑娘大恩,在下定銘記於心,他有緣,在下必滴水之恩湧泉想報!”高士煦字字擲地有聲,既是對玉鳴的承諾,也是發自肺腑的誓詞。
憐牧一直沒睡,酒壺空了,又有人端來新熱好的,菜是早就冰涼,他也不動箸,只管隔着窗默默看暗夜的幕簾前紛揚的飛雪,只管一小口一小口地品,酒的温熱與甘醇,他在等。
不過,憐牧此刻等的,卻是敲門聲,而敲門聲也真的就輕輕響起。
“進來吧”憐牧看也沒看,仍是對着窗外,雪越來越小,大雪之後,往往就會是個大晴天,正如黎明前的黑暗一樣,福禍相倚,誰能預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