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劍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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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龍星晨面前，長髮隨意落在肩頭，白衫微微飄動。

“要活下來的話告訴我一聲，或許，我可以幫忙。”他不緊不慢地道。

“廢話…”龍星晨咬了咬牙，有力無力地道。近距離看到對方的臉，竟然白得幾近透明，好像不是人類一樣。龍星晨此刻卻顧不得這些。他只知道他叫劍無痕，在離恨天一起喝過一次酒，身手詭異。除此之外，一無所知。但這人似乎不壞。

劍無痕笑了笑，動手從龍星晨身上撕下一塊布，利索地幫他包紮好。

“為什麼撕我的衣服？”龍星晨不滿地問。

“因為我的衣服是新的。”劍無痕簡潔地答道，凝視着滿手的血跡，眉頭微微一蹙。

“你有潔癖？”

“也許。”劍無痕苦笑一聲“我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他又撕掉龍星晨衣服上一塊布料，擦了擦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紅的藥丸，讓龍星晨服下。

“你怎麼會在這裏？”龍星晨倚坐在地上，問。

“我一直跟着你。”

“你跟着我？”龍星晨大驚“我為什麼沒有發現？”

“這隻能説明我的輕功是一的。”他毫不謙遜地道。

“你有什麼企圖？你到底是誰？”龍星晨開始對他多了提防之心。這人太古怪了。

“我是離恨天的主人。”劍無痕道“我一直願意為別人提供方便。”

“離恨天的主人？”龍星晨困惑地喃喃“這酒樓少説也有幾十年了，如果你是離恨天的主人，那麼你…”劍無痕笑道:“不錯，我的年齡其實和你父親差不多。但看起來我並不老是不是？”龍星晨倒了一口冷氣，覺像是在跟一具百年殭屍談話，陰森恐怖。

“你相信這世上有駐顏術嗎？又或者，我是戴了人皮面具？”劍無痕低沉地笑笑。

“行了，你別嚇人了。”龍星晨忍不住道“我相信前輩你的確有很多過人之處。但你總該告訴我你為什麼跟着我吧？”

“我一直都在注意你，因為我看上你了…”

“什麼？”龍星晨嚇了一跳。

劍無痕望着他，緩緩地道:“我想要你身上的血。”

“你是瘋子。”龍星晨費力地挪動了一下身子，離他遠了點。這個人，真是不正常。

“放心，我要的不多，定時取少量，不會要你的命。”劍無痕依舊用不緊不慢的口吻道“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適合的人選，要是這次不行，只能等到半年以後。那樣，我會老得很快。”

“那又怎麼樣？”龍星晨警惕地盯着他雙眸中蛋婪之，不由自主又挪開身去。

“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龍星晨恍然大悟地叫道:“你剛就在附近，卻不在慕容世風動手之際出手救我，就為了讓我欠你一次恩情？你實在狡猾！”

“你聽我説，我真的只是想在你身上取一些血而已，你不要這麼小氣…”

“免談！”龍星晨道“除非你先殺了我，那樣你要多少都沒人管你。”劍無痕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吧，我暫時不勉強你。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龍星晨奇怪地問。

“你知道慕容世風最後為什麼不殺你嗎？”

“因為你正好趕到了？”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劍無痕雖然對這個回答比較滿意，依舊搖頭道“最主要的是他沒有得到一個人的同意，他不敢。”

“誰？”劍無痕目光一冷，低低地道:“天玄城主喬雲！”他發誓想要對付的一個人！

“慕容世風聽命於天玄城？”龍星晨失聲叫道“這可能嗎？”劍無痕搖頭:“頂多是相互利用。以慕容世風的詐，不會做虧本的生意。”

“怪不得他那麼巧合地出現在傲雲山莊！”龍星晨咬牙切齒“他和碧落他們是一夥的，聯手想要對付我爹！沈含煙一家只是一個圈套！”

“你終於開竅了。”劍無痕笑道“上次如果不是我在離恨天把你灌醉，讓他們錯過殺你的時機，你就沒命見到你爹了。不過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他頓了頓，忽問道“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有嗎？”龍星晨一向都是後知後覺。

“你那位妖妖姑娘為什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龍星晨一震，道:“她可能出了什麼事！我要去找她！”劍無痕冷笑一聲道:“她沒有出事，是你爹出事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她只是不想讓你跟着送死，但即使她對你有情，畢竟是天玄城的人，她有她的使命。”龍星晨神一變，拼命搖頭:“不會，不會的，她不會騙我。”

“你對這個女人又瞭解多少呢？”龍星晨猛地咬牙站了起來，一手扶着石壁，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站住！”劍無痕攔住他，將他拉回來“你去只是送死，你有把握贏天玄城的人嗎？還是留着小命，從長計議。所謂君子報仇…”

“讓開！”龍星晨大聲吼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傲雲山莊被毀而坐視不管！我不能讓我爹出事…”劍無痕沉聲道:“我之所以在這裏拖延時間，就是不想讓你回去送死！連我都沒有把握對付喬雲，何況是你！你若如此沉不住氣，怎麼幹大事？”

“我不管！”龍星晨大吼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讓我爹有事，我不能！”劍無痕凝視着他，良久，低沉地問道:“即使明知道是去送死，也不後悔嗎？”

“是！”

“好，我和你一起去。”劍無痕淡淡地道，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梨花，漫天的梨花在四周飛旋，鋪滿一地，像是低聲唱的祭歌，充滿了詭譎陰沉。

就在這一片鋪滿梨花的地上，躺着一具具血模糊的屍體，咕咕湧出的血尚温，面目已經不清。

慘劇就在不久之前，造就這一切的人剛剛絕塵而去…

那漫天的梨花，是鐵一樣的證據，也是一種挑釁！

硃紅大門倒塌在一片烈火之中，發出一陣啵吱，像是人痛苦的聲。

傲雲山莊，便在這一片破敗和冷寂中永遠停格在歷史的某一刻。

龍星晨面慘白，他注視着這一幕，久久地，沒有回過神。晚了，還是晚了一步。

他匆匆趕到，尚來不及口氣，即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得目瞪口呆。

“爹，爹！”他忽然醒悟過來，發瘋般地四處尋找龍傲的身影。

陡然，他停了下來，目光死死盯着那具無頭屍體，猩紅的血淌了地，那樣刺目。即使已經看不到面目，但那衣服…

他的臉變得慘白，手上的劍落在地上。他俯身抱起倒地的屍體，觸摸到他一身的血，心頭一震。

“爹，爹…”他的聲音顫慄着，喉間一熱，噴出一口鮮血。

“爹！”龍星晨淒厲地喊了一聲，左右四顧，吼道“誰，是誰幹的？”染血的梨悄然飄落在肩頭，寂寞無聲。

龍星晨渾身顫慄，他仰起臉，目光裏帶着仇恨的火焰，他拼盡力氣怒吼道:“天玄城，我龍星晨和你們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