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失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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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周圍一片死寂，肖揚怔怔地站着，彷彿置身於夢境一般。心還是會痛，原來，自己還是在乎的…

哥哥…

遙遠的呼聲彷彿在天際響起，深藏於心底的哀傷又開始漂浮起來，孤寂地，無處傾訴…

上官索、龍傲、慕容世風等人趕來，見肖揚呆立於崖頭，不紛紛問道:“找到喬雲的蹤跡了嗎？”肖揚緩緩點頭。

龍傲環顧四周，問道:“他在哪裏？”肖揚伸手指了一下懸崖:“他…已經從這裏摔下去了。”

“他真的死了？”眾人臉上出不同程度的欣喜之。

慕容世風望着肖揚，道:“你和他手了？你…打敗了他？”上官索笑道:“慕容兄好像不相信肖揚能夠打敗喬雲？”慕容世風輕笑一聲道:“那到不是。不過天玄劍那麼厲害，喬雲又為何輕易會輸？”龍傲道:“別管他怎麼會輸的，反正他現在死了，我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肖少俠可是立了大功啊。”

“是啊，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番，好好勞肖少俠！”其餘人紛紛附和，興奮不已。

肖揚不理會他們，顧自轉身離開，神漠然。

上官索凝望着肖揚的背影，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肖揚神遊般地走着，腦中一片空白。他的心好像了什麼似的，堵堵的，一種哭無淚的覺。

哥哥…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爹的！

哥哥…

——誰是你的哥哥，你這個小雜種，害人！你害死了我爹，卻還可以裝得這麼無辜！我恨你，恨你！

不知不覺，已走到離恨天，與喬雲一同飲酒的情景彷彿就在昨。離恨天暢飲，湖上一同練劍，小舟中對弈，還有那碗清口的小米粥…

肖揚隨意挑了個座位坐下，便開始大口大口地灌酒，一個個酒罈子見底，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以前，他從來沒有嘗試喝醉過，作為一個劍客，每時每刻都需要保持清醒。從雙親過世後，他對自己相當苛刻，從不讓自己有一刻放縱的機會。

當初，鬼火神讓他選擇的時候，他選擇了活着。活着就要付出代價。這麼多年來，他沒有真正開心、快樂過。

憑着不懈的努力，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是非常不易。鬼火神説的對，如果沒有喬雲，他的人生還可以有很多選擇。

酒還在不斷灌着，眼前已是恍恍惚惚，這就是醉酒的覺嗎？肖揚輕笑一聲，伸手去拿另一個酒罈，一雙纖纖玉手卻趕在前面按住了它。

“不要喝了，你醉了。”絮兒在一旁輕聲説道，她站在酒樓上，白衣勝雪，翩然若飛。

肖揚頹然地靠在背後的木柱上，含糊地傾訴着:“我其實不想他死，我不想他死…他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是我弟弟…如果可以，我想把他帶回家，我會好好照顧他…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他死了，他死了…”絮兒上前，在他身旁坐下，輕輕地凝視着他:“肖揚，只有在這個時候，你才能真正內心的情。你愛你弟弟，像任何一位兄長愛着自己的弟弟一樣。可是，一直以來，你們彼此傷害，彼此怨恨，無盡無休。直到這一刻，你才明白，才後悔嗎？”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滑落。

“他死了，我沒能救他，他死了…”

“肖揚，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絮兒抱住糊糊的他，低聲道。

如果，這世間沒有仇恨，沒有殺戮，那該有多好。如果，十八年前唐府那場劫難沒有發生，她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孤獨。

——爹，爹，絮兒聽話，你不要丟下絮兒好不好，絮兒一定乖乖的，爹…

遙遠的記憶瞬間襲來，那是血和淚的織，每一幕都驚心動魄、柔腸寸斷…親人的血，淌在地上，越積越多…

“肖揚，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有哥哥弟弟，可他們都死了，死了…這麼多年來，噩夢一直纏繞着我，不肯罷休…”絮兒低聲喃喃，淚水凝眸。

肖揚閉着眼睛，似已沉沉睡去。

絮兒抱着他，悽然一笑:“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離你這麼近，這麼近…可是，你永遠不會明白…”她伸手輕輕撫着肖揚的臉頰，指腹間轉遞着默默柔情。一滴淚落在指間，絮兒怔了怔，她輕輕鬆開肖揚，讓他靠在木柱前，起身走了幾步，回頭望着肖揚醉酒糊的樣子，輕輕一笑:“我祝你…和上官姑娘白頭偕老。”肖揚，我希望你能幸福。那樣，我一生…無憾了。

她轉身，含着點點淚光，正要下樓去，陡然黑影一閃，一道凌光隨之砸來。

“爹，不要！”絮兒驚呼，伸臂攔在肖揚面前。

來人全身黑衣，戴着鬼面具，攜帶重重殺氣。左袖空蕩，竟是獨臂。

“絮兒，你讓開！”冰冷的聲音自他口中傳出。

“爹，肖揚跟我們的仇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什麼要殺他？爹，你放過他吧。”絮兒苦苦哀求。

黑衣人冷眼掃視着絮兒，冷笑道:“你是不是喜歡他？可是他要娶的是上官索的女兒，他的心裏從來沒有你！”絮兒淒涼地笑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怨任何人。我喜歡他，不能強求他也喜歡我。爹，女兒求你，放過他吧。”

“放過他，讓他後來阻礙我的大業？”黑衣人冷笑道“現在不殺他，還待何時！”目兇光，殺氣又起。

絮兒凝視着父親:“爹，在你心裏，早已經不是報仇那麼簡單了。你的野心越來越大，你想要的不只是大仇得報，而是天下，是嗎？”黑衣人一愣，大笑三聲道:“好女兒，你真是瞭解爹。這麼多年來，我們受了多少苦？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今天，為了今天！我沈羽早就不是以前的沈羽了！我要討回來，統統討回來！”

“你讓我接近喬雲，你讓心妍妹妹潛伏於天玄城，你每時每刻都在積聚財力，壯大力量，我早該想到，已經不是單純地報仇了。可是爹，你想過沒有，因為你的野心，又將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慘死？十八前的慘劇又會一遍一遍上演！放手吧，爹，不要再糊塗下去…”

“住口！”黑衣人沉聲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讓開，讓我殺了姓肖的小子！”絮兒苦笑一聲，伸手摘下臉上的面紗，一張支離破碎的臉頓時了出來，令人心頭一悸。

黑衣人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當初，你忍心丟下我，心裏一定後悔吧？如果你今天看到我這張臉因此有所內疚，如果你覺得虧欠我的話，請你放了肖揚。”

“你為他如此付出值得嗎？他本不會知道！”絮兒搖頭:“我不需要他知道，不需要他對我心存，我只要他活着，好好活着！”黑衣人嘆息一聲道:“絮兒，爹欠你的後一定會還你，但是，今天卻由不得你！”暗自聚力，拍掌而去。

絮兒大驚，毫不猶豫地擋在肖揚面前。掌風臨近，忽覺被人猛地一推，避了開去。掌風擊在木柱上，轟聲斷裂。

肖揚緩緩站起身，冷眼望着黑衣人，問道:“你是何人？”黑衣人忌憚地後退一步:“肖揚，原來你是裝的！好，好！”他陡然轉身，如風一陣飄然離去。

肖揚沒有追上前去，只側目望着一旁的絮兒，言又止。

絮兒苦澀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他是誰？跟天玄城有什麼瓜葛？”肖揚搖了搖頭，走上前，替她把面紗重新戴好，用含着滿是歉意和的眼神望着她，低聲道:“我只想説，謝謝你，謝謝。”對不起，我只能作糊塗。

絮兒微顫，淚水又一次滑落臉頰。

肖揚，我不要你的，不要…即使你不明白我的心，即使一輩子我們都是陌路人，就這樣遠遠地…看着你，我已經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