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頭顱為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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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還是畏懼死亡的,並沒有信件裏所説的那麼灑。∽↗,女人,往往是天生的弱者。”歌德希爾德唏噓着,淚滿面,“有一個對比,但是安娜你不要生氣。”安娜將盛着那草葉煎的水罐擺在了牀頭前,“説吧姐姐,我們之間是最親密的摯友,是發過誓言的。”昏暗裏,歌德希爾德的眼神像是灼燒起來似的,也不清楚這種油膏藥劑是否能真的挽救她,但神智和言語都還十分清晰,“那就是我剛才親眼看見你站在帷幔外,遠不如我在榻上聽到高文的聲音,更讓我到安心。”安娜當即滿是愣住的表情,但是歌德希爾德隨即抱歉地艱難笑出來,連説“別誤會,我對你的大子可沒有非分之想——只是當我知道丈夫都在消極等着我的死亡時,這時候高文的出現,真的就像是詩歌裏衣甲鮮明的騎士,出現在等待拯救的淑女前那般戲劇化。”隨後歌德希爾德閉上雙眼,輕輕出一句《羅蘭之歌》裏的台詞,“以我的頭顱為憑,我也要去。”安娜記得這句話,是查理曼大帝的隨軍主教屠賓所言,當眾人皆不去救援深陷絕境的羅蘭時,只有這位本不是武士的屠賓,在喊出這句話後,衝往戰場和羅蘭並肩面對萬千異教徒勇士鏖戰,最終和羅蘭一起英勇殞命。這句話歌德希爾德誦出來,描繪得恰恰是高文啊,這位大蠻子手持騎矛,在戰場上的名言不就是“不要退縮”嘛?即便是面對死神,也是如此。
“將高文的勇氣,和我的智慧結合在一起。”安娜最後。喃喃説出這話來。
歌德希爾德嘴角重新泛起了微笑,她蒼白的手,握住了安娜的,“重新喚起甜的回憶吧,現在蒼白無力的病人就在你的眼前,趁着眼前都是紅的花、黃的花。滿是濕的雨,和清的風,與你的愛人牽着馬匹,愛到哪裏去就去哪裏,愛如何拼搏就如何拼搏…也許鬥爭,本身就是種樂趣,高文是個可愛的男人對不對,雖然他有時候…”
“有時候還真的很要命呢!”安娜也笑起來,她將歌德希爾德時而滾燙時而冰冷的手合住。貼在自己的臉腮上,“好起來吧,我向聖母和一切聖使徒祈禱。高文是如何要命的,還要等到你痊癒時分,慢慢在榻上,只有你我的密談環境下,向你傾吐呢。”
“我也期待那一天,但是紫衣公主啊。千萬不要為我可能的災禍而悲哀,因為你得知道。歌德希爾德在得到了你和高文的幫助後,是能夠快樂坦然面對任何事,包括死亡。”
“死亡不會消散奪走我們的友誼的,永遠不會。”安娜將額頭靠在對方的手背上,不斷説到,像是為歌德希爾德打氣。也像是為自己鼓勁。
頭落了下來,整個房間更加黯然漆黑,外面的火光不斷透過窗欞的縫隙,閃爍爆裂着——是許多僕役,繞着這所屋舍。把那些採集來的草葉,如同圈起的籬笆般了起來,並且用火炙烤點燃,半是清香半是刺的味道和煙霧,繚繞翻滾在整個庭院內,這是在驅趕任何一種蚊蟲,在光禿禿一片的庭院和墓園內,鮑德温在焦躁不安地來回走着,看着墨染的夜,和餘火的光芒,希望子的病情出現轉機。
高文也靠在那邊的廊柱台座上,“該做的我都做的,能做的我也都做了。歌德希爾德,真的要看你的造化了。”在先前的時代,高文是掏錢,以“華裔”(雖然他這個身份有點勉強)的身份,給祖國的抗瘧疾的重大發現捐資過的,所以對於這方面他稍微略懂:比如,這種物藥的油劑,並不能從植物學裏的“青蒿”提取,而是從黃花蒿里得來的。
原本,極大量的黃花蒿,才能提純出來相當少的抗瘧疾素,並且還要使用現代的化工技術——雖然高文認為,在這個年代,想要實現高度的提純,在器具層面上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歌德希爾德的病情迫在眉睫,是本等待不下去的。
他只能在有限時間裏,採用了土法蒸餾,先將油劑自草葉裏蒸發出來,再通過羊腸管子,落入小銅爐裏的冷水玻璃罐當中冷凝下來,接着讓揮發油浮在了水層上——但這種揮發油,對瘧疾的抗十分有限,倒是對退熱和痢疾有不俗的療效,所以高文一開始,在安娜面前自言自語,也是如此原因。
“阿婕赫…”高文確實是想見到她,並且委託她的,哪怕對方向自己索取什麼也完全可以考慮,能夠送來現代社會俯拾皆是的物藥,但阿婕赫現在,卻半個“鬼影子”都摸不着——畢竟高文只是她的債務人,而不是能夠召喚她的主人。
別的不説,高文心中最清楚的是,哪怕阿婕赫能捎給他一個簡單注器,兩盒藥劑就行啊:就這注器,就凝結了人類多麼巨大而漫長的進步在裏面,中空的醫用針頭,帶着刻度的塑料管,契合無縫的推進杆,密封的橡膠圈…
想到此,高文也有些痛苦,他抱着自己的腦袋,宛如又回到了當年,對那個小小村莊無能為力的時刻,一雙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面帶着苦澀笑意的安娜,“她的熱好像退去了,又睡着了。但是不知道何時…”接着安娜將手巾纏在臂彎上,也挨着高文,坐在台座邊沿,看着在墓園,用劍刃不斷砍着腳下泥塊的鮑德温,低聲詢問,“男人現在為女人如此痛苦,但是姐姐要是進入天堂,鮑德温。尤斯塔斯會不會轉瞬間再娶?”
“應該會吧,畢竟這是這個社會的常態啊。”高文沒有任何躲避的想法,直接對安娜如此道説,“鮑德温不但會續絃,還會毫無耽擱,繼續與我們的軍隊聯合,朝聖城聖墓進。歌德希爾德會化為他內心裏一道疤痕,靜靜呆在那裏,接受時間星塵的洗刷,也許會在一些陰雨的天氣裏發作,隱隱作痛。”
“殘酷的常態。”安娜嘆着氣,有些疲累地耷拉着小腦袋,靠在高文的肩膀上,“喂,大蠻子。在出徵安條克前,真正地,在榻上把我給捅破吧…”
“哎!”高文猝不及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