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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再相見已無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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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的傍晚,獒戰一行人回到了金寨。葉衍水父子三個已經早一步抵達,被仲宮妥善安排了。當天晚上,葉衍水的傷勢加重過,不過經過彌年和蓴兒聯手應對,他高燒漸退,脈息也逐漸平穩了。又過了兩天,葉衍水沒有再反覆發燒,傷勢大有好轉。

眼看轉貨場即將開市,休整了一段時間的貝螺又重新忙碌了起來。貝螺一忙,獒戰就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大小王還可以不懂事地去纏着貝螺撒嬌,他總不可能像個孩子似的去纏着貝螺要陪吧?所以,在珠兒還沒來之前,他就帶着安竹去附近林子裏狩獵。

那天下午滿載而歸,一隻成年的大野豬,兩隻獐子,一頭狼,十隻野錦雞,還順手逮了一對雪白的兔子,打算給喜歡小動物的珠兒作伴。帶着他的戰利品,獒戰興致高昂地回了寨子,打算去貝螺跟前好好炫耀炫耀。

一行人剛剛進寨便看見遠遠地駛來了一輛馬車,不知道是誰。獒戰勒馬眺望了一眼,問旁邊安竹道:“今天説了有誰要來嗎?”

“沒啊怎麼了?”

“沒什麼,看這馬車不錯,以為是從巴陵國來的。”安竹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擔心那禮宣會回來?應該不會的,人家大小還是個少主,在金都能沒點事情忙嗎?”説話間,那馬車已經駛到了眼前。趕馬的車伕連忙跳下了車,抬手將車簾打起,內裏鑽出了一個穿淡水紅衫子的婦人。起初那婦人低着頭獒戰並未看清楚,待那婦人抬起頭來時,他臉霎時變了那紅,那張臉,彷彿噩夢般浮現在了他眼前,還記得十幾年前,也是這一抹紅的影子,也是這個女人,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如今再見,那紅依舊刺眼,那張臉依舊讓他覺得有一種説不出的痛。

呆凝片刻後,獒戰翻身下馬,一言不發地往裏走去。

“戰兒…”從馬車上下來的女人已經看見他了,急急地往前邁了兩步,聲音弱弱地喚了他一聲。

他腳步一怔,緩緩地停了下來。

此時才來喚他,有何用?一別十幾年,再相見難道還會有別家母子那般温情和戀?母親這個詞,刪除得太久了,這一聲喚,也來得太晚了。

停頓片刻後,他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去。

身後的女人見他還是揚長而去,甚至不曾回頭看一眼,臉不由地黯然了下來。安竹看了一眼獒戰的背影,上前拱手道:“您是水玉夫人吧?”眼泛着淚光的女人抬起頭打量了安竹一眼:“哦,你是安竹吧?”

“夫人能來這兒,看樣子花夫人已經在半路攔住了您,告訴了您葉大叔在這兒的事情吧?”

“對,我本來是要趕往花狐族的,半路上水影派人告之我衍水重傷,正在金寨內休養,我便立刻趕來了。”

“葉大叔的傷勢已經好轉,您不必太過擔心,我這就帶您去見他。”

“有勞了”

“夫人客氣了”安竹領着水玉往葉衍水暫住的院子而去。半路上,水玉問安竹道:“戰兒還是恨着我吧?”安竹笑了笑道:“也説不上恨,只是有些事兒一時半會兒是抹不去的。他若真心恨您,也不會對葉大叔還有您那兩個孩子手下留情了。”水玉輕嘆了一口氣道:“終究還是我對不住他…”

“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夫人也別多想,順其自然吧”

“我知道我彌補不了什麼,只求他如今過得開心就好…”

“兩兒一女,兩個兒子還是雙生子,你説他過得能不開心嗎?就那大小王,天天拿我們跟前炫耀,讓我們也生一對雙出來給他瞧瞧,嘚瑟得都不知道什麼樣兒了您放心,他過得好着呢”安竹笑道。

“那就好。”水玉略道。

正説着,面跑來了兩個小孩,各自手裏都握了把小小的匕首,一陣風似的往前跑着,嘴裏還喊道:“殺野物去咯殺野物去咯”在他們背後不遠處,另兩個大人正在大汗淋漓地追着。

水玉眼尖,一眼就認出這倆孩子跟自己的戰兒都掛着像,眼淚珠子不由地滾了出來,指着那倆孩子問安竹道:“那是戰兒的雙生子吧?”

“大王小王”安竹朝大小王招了招手。

倆小孩立刻朝安竹跑了過來,齊聲喊道:“安竹叔叔,你回來啦?我爹呢?”

“原來是跑出來我們的啊你們怎麼知道我們這時辰要回來?”安竹摸了摸獒炎熱乎乎的額頭笑問道。

“爹説了,就這時辰回來了,他答應我們的,一定會説話算話的安竹叔叔,我爹呢?他不會沒打着好東西不敢回來了吧?”獒炎仰頭問道。

“你爹有那麼不濟嗎?今天不單單打了獐子抓了野兔,還打了頭大野豬,從它身上撕下一塊兒都夠你們兄弟倆吃上幾天了。”

“真的嗎?真的嗎?在哪兒?在哪兒?”倆孩子興奮地尖叫了起來。

“搬到灶房下剖去了,要看上那兒去看吧”

“好呀”倆孩子一溜煙就跑了。後面跟着的阿越和另外一個使女剛歇上口氣眼見又要開跑,忍不住抱怨了安竹一句道:“安竹尊上,您都不替我們勸着帶回去,還告訴他們野豬在灶房那邊,這下又給跑得沒影兒了,我們又得追,真是累死我們了”安竹笑道:“回頭該讓貝螺給你們倆換個活兒了,就你們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再過一兩年是不可能追得上他們倆的。行了,去吧”

“那我們先走了”阿越兩人又飛快地往前跑去。

水玉目光戀地望着大小王的背影,輕輕擦拭淚水道:“這倆孩子四歲多了吧?想當初我離開戰兒的時候他也才六歲多…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孩子竟也這般大了…”

“夫人別太傷心了,事情都過了,會好起來的。”

“我實在是對不起他…”

“夫人…”安竹正勸着,獒沐匆匆趕來了。雖然水玉已知獒沐未死,但忽然一見,她還是驚得呆若木雞。要知道,當初獒沐“去”時,是她含着眼淚親手給獒沐穿上壽衣的。原本已經下葬了的女兒如今又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她怎能不驚?彼此呆立了片刻後,獒沐動地撲了上去,與水玉相擁而泣。

也就在這時,有人去向賬房中的貝螺稟報了水玉已經抵達寨子的事情。貝螺低頭草草寫完了手裏的賬目,擱下筆正要去見一見她那婆婆時,獒戰忽然陰沉着臉踹開賬房的門走了進來。

“娘來了,你知道嗎?”貝螺順手將自己的茶碗遞了上去道。

“誰是你娘?別亂認”獒戰接過茶碗,走到塌邊斜靠下冷冷道。

“你見過她了?”貝螺坐到他身邊去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臉。每回提起自家婆婆,他的話不會超過兩句。這回人家還來寨子裏了,不知道這霸王會不會大發雷霆。

“在寨子口碰上了。”

“哦?那你們母子還有緣分的啊”

“什麼狗緣分?”獒戰喝了口茶,口氣不道,“跟姐姐説,等葉衍水好一些了就立馬挪了他們一家子出去,我看着心煩”

“姐姐説還沒找着好地方呢”

“難不成還要他們一家四口一輩子住我們金寨?想都別想你更別去答應姐姐,讓她自己找地方去”

“哎喲,別這麼大火好不好?”貝螺晃了晃獒戰的腿兒笑道,“你不是説不會放在心上嗎?人家一來,你這火兒都夠燒我這賬房的了,消消火兒,消消火兒,我過去看一眼,你先這兒歇着,怎麼樣?”

“你去看她幹什麼?”

“來者是客嘛這金寨是我的,我是東主,客來了我理應去招呼一聲的。你乖了,”貝螺捧着獒戰的臉了兩下道,“在這兒歇一會兒,我去去就來。對了,今天有沒有打到什麼好東西給我熬湯啊?”

“一頭野豬,夠你熬的吧?”

“我家男人就是厲害好,我去了”貝螺湊上去在獒戰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開門出去了。

到了葉衍水那邊,母女倆早哭成了淚人了,蓴兒和溜溜也在旁邊陪着掉眼淚。水玉見貝螺來了,連忙起身道:“這是貝螺吧?”

“娘您趕得可真快,這才兩三天的功夫您就到了,準是擔心葉大叔呢”貝螺走上前去,扶着水玉坐下笑道,“您不用跟我這麼客氣,我是您晚輩呢”水玉通紅的眼眶,垂眉愧疚道:“我剛才還在跟大丫頭説,實在是不好意思來的…我知道戰兒不待見我,我一來指定給他心口添堵。我想着你們葉叔叔的傷勢已經轉好了,還是早些離開,回五鬼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