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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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母之位向來是一再挑選繼位,眼前這位是百年前方從三界輪迴中功德圓滿返回天界就任,年紀尚幼,定不足。”判官好心的指點津。
尹宸秋忍不住,撫額失笑。世人揣測過度的美好假想,已經過度彌蓋天界也不過是變相的另一個世間的事實,未免太過可笑。
意識到一旁還有別株障礙物,絕美女子猛地兇狠一瞪,臉頰迅即霞暈密佈,上一刻仍在施暴行的纖纖玉手眨眼間已順散發,撣去繫有碎玉點綴的袖袂上頭的幾顆塵埃,仰起雕細琢的下巴,抿一笑,矜貴非凡。
判官拱手垂袖,頷首笑説:“恭祝王母娘娘生辰大壽。”
“噯,真難得,比閻羅還要忙的左判官居然能放下手邊的活,擺駕玉清宮,敢情今天陽間沒死人?還是該投胎的都去得差不多了?”
“今天地人三界齊賀王母大壽,左某自然不能錯過。”
“人是到了,你的禮呢?”王母撇過螓首,左右飛覷,除了那枝系在錦帶、纏着紫金穗的白玉筆桿永不離身外,垂拱的雙手空空如也,除非袖中暗藏玄機,否則照此分析,人來沒禮,有禮沒人──往年壽宴皆是如此,從無例外。
“其實我今年特別帶了一份大禮來拜壽,只是這份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王母微怔,芙蓉花頰微泛粉澤,故作毫不在意的問:“喔?是什麼樣了不得的禮?”判官退開半步,讓始終按捺着焦急情緒的尹宸秋上前,揚笑道:“這便是我給王母娘娘帶來的賀禮。”一口唾沫當場噎,王母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個臭茅山道士就是你送我的大禮?!左判官,你幾時跟這隻蠢魃同個腦袋思考了?我要這個凡人做什麼?”
“我説過,這份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你得有足夠的耐心聽下去。”判官示意尹宸秋開口,説明原委。
“聽?聽啥?”美目轉,興趣缺缺。
“我是來要回兒的。”尹宸秋劈頭便挑明來意。
“兒?玉清宮裏有絳兒、秀兒、水兒、菱兒…”嬌笑倏地凝結,纖指過雲鬢邊端的瑪瑙珠飾,舉止雍容大度,冰冷的説出結語,“就是沒聽過兒。”
“耐心。”判官温聲叮囑。
尹宸秋眯起燃燒着赤焰的雙眸,天生傲骨的他從不願向誰低頭,縱使是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羞辱,也不曾輕易…
先了疼痛的耳朵,赫愣着放下高舉的手臂,再了三次眼,證實所見屬實,判官釋然的微笑温儒如常,至於那位堪稱天界三十六重天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母娘娘…
“無緣無故的,你跪我做什麼?”攏好滑落腕間的披紗,嬌嫋玉軀曼妙的滑步,隨侍仙子撥開薄金帷幔,讓聖潔無雙的王母拾玉階而上,優雅的落坐,支手托腮,橫睨隔着幾尺外、不畏膝下有黃金的跪在地上的軒昂身影。
“哼,又想耍蠻子,真是一年比一年還要難搞。”赫斜嘴抱怨。
“天上天下,任誰見了我都搶着下跪,你一個區區凡人,攀親帶故的闖進玉清宮,向我討一個從未聽聞過的女子,當我這兒是賑濟災民的善心堂嗎?”跪地之姿剛直不屈,炯炯目光不曾有過閃爍,清亮堅毅,如在幽冥中燃起的兩簇曙光,至死不滅。
他不多贅言,僅是跪着,毫不動搖。
“憑你這身凡人軀,也想在我面前逞勇?得了吧!了不起跪個三、五天就夠你印堂發黑,嘴泛紫,上地府遊一圈,你確定要這樣跪下去?”王母頗是玩味的噘起嘴。
“只要王母肯把兒歸還給我,就算要我無止盡的跪下去也無所謂。”
“兒?”黛眉輕蹙,王母瞟向不必栽贓瞎猜,肯定就是詳知內情的罪魁禍首,沒好氣的開口,“底下那隻紅魃,還不快點解釋一下,究竟誰是兒?”遭指名的赫無奈的俯身拱手,“稟王母,兒便是因為觸犯天條而被拔除靈犀,提前送來讓你滋補強身的那株仙參。”
“我的仙參又礙着誰了?”
“稟王母,沒礙着誰,只是…”赫支吾其詞,猶豫着該不該據實相告,畢竟地開情竅這等事,恐怕是創世首例。
“只是什麼?”王母不耐煩的彈梅蔻丹,要張大了嘴捕蠅的赫快些説明,無緣無故,一個凡人跑來她的寢宮要人蔘,這算哪門子的理?!
“兒她…”
“她什麼她?!她到底什麼樣啊?”王母的纖手重重拍落在蟠龍扶案上,震晃了綴以珍珠彩玉雕鑿千百隻瑞獸的玉座,彷佛依稀能聽到獸嘴如嘯。
“她…”
“她喜歡我。”烈焰烙鐵般的堅定宣示,響徹了幽杳的宮闕。
“兒喜歡我,甚至願意為了我犧牲一切。”須臾,嬌哼轉為大笑,王母捧腹揩去眼角擠下的幾顆淚,高雅形象全無,笑不可抑,“你説一株人蔘喜歡上你?你該不會是吃錯了丹藥,還是想成仙想瘋了頭?左判官,你送的這份大禮原來是逗我開心的大笑話。”判官抿笑搖頭,“你得繼續聽下去。”
“我是在聽呀!”王母慵懶的托腮,銀鈴般的笑聲持續,“那個叫做尹什麼的茅山小子,你繼續往下説。”
“是尹宸秋。”他凜聲答覆,睿朗的眉宇出森冷,苦澀的嘴角淡淡上彎,“兒不只是一株人蔘,對我而言,她是我僅剩的良知,是我心中最後一塊仍對這冷暖世間抱存最後一絲希望的樂土,是我縱使要歷經百世輪迴、萬遭劫數也誓死不放的緣分,是我…”
“那你為什麼要讓她傷透了心,自願離開崑崙?”看似不知半點內情的王母犀利的反詰,一語道破癥結。
赫錯愕之餘,不要拍案叫絕。果然,只要是發生在玉清宮內,無論大小瑣事,都瞞不過王母雪亮的雙眼,儘管掌職的天年尚淺,但是該有的聰智才慧絲毫不缺,那些質疑的老神老仙真該來瞧瞧…是説,某位頗諳王母情的戰友似乎早已揣算到這一步,老神在在的取出懷內的朱冊,迅速翻閲,半刻不得閒散。
“説到底,一句話,你不懂得珍惜,辜負了她,是不是?你用你那自以為是的一身傲骨把她傷得徹底,讓她不得不鬆口放棄,是不是?她讓你喝了瑤池仙泉,助你修煉,甚至還幫你找齊了七靈玉…你沒説的,我都幫你説全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説?”
“有,當然有。”
“我諒你也不敢…”王母涼涼的煽動素手,百無聊賴,正退駕。
“我有話要説,就算你不讓我説,我還是要説。”壓抑已久的昂軀悍然起身,緊握雙拳,下顎緊繃,如同負傷的野獸,大聲吼道:“這些年在崑崙,我恨過、痛過,嚐遍不同的恥辱與反叛,我放棄過、割捨過…沒錯,我確實因為一時的矇蔽盲目,把她傷得遍體鱗傷,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沒有她在身邊,我孑然孤獨。”
“説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惜我的耳子硬,半句都聽不進去。”
“我不要你聽。”
“哎呀!耙情你是在跟神嘔氣?”
“這些話,我是説給兒聽的。”
“哼,她要是能聽見,就好羅!”坐沒坐相的靠向椅背,王母斜卧撐額,虛掩長睫,笑瞥平腹,刻意揚聲嚷道:“有靈犀的人蔘嚐起來就是不一樣,甘甜芳美,齒頰留香啊…”
“你説什麼?你把兒吃下肚了?”赫震驚得合不攏嘴,還沒清楚她這是將法,抑或是玩笑話,兩道黑影馳飛,迅即如雷,眨了眨雙眼,瞬間傻眼。
這…這是什麼情形?
兩隻分屬不同身軀的胳臂纏糾扯,一剛一柔,難捨難分,氣血衝脈,青筋僨張,橫在玉座裏的纖柔骨之前,將高仰下巴、毫無驚異之的尊貴身子困住,僅再近半寸,便會傷及那身冰徹雪肌。
“尹公子,你這是逾越本分,過分失禮。”判官扭臂一擒,拉開掌下攻勢兇殘的手,温聲警告。
尹宸秋渾身出暴戾之氣,眸沉澱,轉為血紅,焦距緊鎖在霓裳包裹之下的平坦小骯,腦中醖釀着各種殘暴手段,哪怕是要開腸破肚,犯下弒神天罪也無所謂,只要能找回她,縱然要與眾神為敵,他也在所不惜。
“你想殺我?”王母一語道破他的心思,莞爾歪首,凝覷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手護駕的玉面判官,笑意。
尹宸秋肅煞勾,目寒光,“除非你想辦法把兒吐出來。”言下之意,殺戮念頭早已萌苗結成果,無庸置疑。
“尹公子,你若真是這樣做,豈不枉費我引你謁見王母的一番好心?”
“我欠的債,我自己還,但是在那之前,我要先把該清的恩惠還清。”
“何謂恩惠?”
“她為我做的一切,全是恩,盡是惠。”所以在捨棄命之前,至少…再讓他見她一面。
“恩怨難償,情義難還,弒神乃是逆天大罪,你這樣做,也挽不回兒姑娘。”判官諄諄教導,從不輕易顯厲。
假仙,裝模作樣,愛逞威風,虧你有臉説得這麼正氣凜然…赫耳朵,內心暗譙。
“即使要逆天而行,墮入魔道,受盡十世輪迴之苦,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