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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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彼蘿麪包,女孩臉上的紅暈燮得更深了,但她的口氣仍然是倔強的“大廳裏有好吃的,温家從來不用波蘿麪包待客。”顧森不等女孩説完,突然上前一步,伸出長長的手指輕輕颳着女孩的嘴角。
女孩像是被嚇傻了,一時之間忘了移動,直到顧森把手從她嘴邊移開,她才低低的叫起來:“你在幹什麼?”她抬起小手擦了擦顧森剛剛才摸過的臉頰。
“對不起…”顧森往後退了一步,為自己唐突的舉動道歉。他向女孩伸出手,尷尬的説:“你的臉上有面包屑。”他不忍心拂掉手上的麪包屑,於是把手指湊到嘴邊,把曾經親親密密沾在女孩嘴角的麪包屑給進肚子裏。
女孩被顧森大膽的舉動嚇得倒一口氣,她摸摸自己滾燙的臉頰,退了一步,又再退一步,然後飛快的合上門…
顧森眼明手快的在大門完全合上前,伸進一隻手擋在門縫裏,他焦急的叫着:“對不起,我沒有惡意,真的,我是真心想和你做個朋友的。”做朋友?女孩明顯的僵了一僵,臉上飛紅的霞光漸漸消褪殆盡,她使出全身的力量壓着大門,而那厚厚的門板無情的壓着顧森的手背“走開,我高攀不上你這種大少爺,這裏也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顧森咬着牙、忍着痛,卻不肯出手,他在女孩的口氣中聽出濃濃的敵意,他很想告訴女孩,他並不是個勢利鬼,他不會因為她是個小女傭就看不起她的,他真的很想認識她、跟她做朋友。他思索着該怎麼説才不至於傷害到女孩的自尊心。
“我想,職業本無貴賤,能夠自食其力的,都該受到尊敬。”女孩卻似乎一點兒也不領顧森的情,她微微鬆開門板,用力把他的手推出門外,喀嚓一聲落了鎖,把自己和他遠遠的隔開。
歡喜喜的生會,最後卻落得草草結束。温雅莉撐着顫抖的腿,送走最後一位眼中寫滿同情的賓客,然後抱着好友羅靜萍嚎啕大哭起來。
“小萍…他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哪裏不夠好?而且他吻了我,不是嗎?小萍,你看見了不是嗎?你説你説…”温雅莉哭喊着,這一刻她心裏慶幸着羅靜萍先前的殺風景,因為,她需要有個證人,證明不是她自己一相情願的,顧森的的確確吻了她啊。
“是的,我看見了…”不僅如此,羅靜萍也看見温雅莉是如何使盡渾身解數挑逗着顧森。她嘆了一口氣,把歇斯底里的温雅莉拖到沙發上坐下,試着説些什麼來和緩好友過於動的情緒。
“雅莉,你別把事情想得太嚴重,顧森只是還役有準備好,給他幾天時間冷靜一下,他會知道你的好。”
“不行,我不能給他時間…”温雅莉恨恨的説。她太瞭解顧森,他是個極度有魅力的男人,除了她之外,他身邊還圍繞着一大堆惡狼般的女人,隨時伺機往他身上撲去。
不行,她不能給他時間…她一定要顧森給她一個代,她温雅莉無論如何丟不起這個面子。
“對,我現在就要打電話給他,要他把話説清楚…”
“雅莉,別把顧森得太緊了。”羅靜萍語重心長的説:“我想你的心裏比誰都清楚,像顧森這種被女人寵壞的男人,是很難學會忠誠的,再説…”再説顧森對雅莉除了吻之外,頂多加上愛撫而已,這樣就要他負責,也實在有點兒説不過去。不過這些話,她很識相的回肚子裏去了。
温雅莉猛然警醒。是啊,顧森從來役有説過愛她,從來不曾主動給過她一通電話,連今天的生宴會,還是她嗲聲嗲氣求了好半天,顧森才答應要來的。而且他一整個晚上都躲在窗邊發呆,擺明一副對她不理不睬的模樣,這樣想來,他給的吻,也只是她百般挑逗下的自然反應…
“小萍,你説我該怎麼辦?我要怎樣才能挽回他的心?︺她無助的問。
羅靜萍嘆了一口氣,關於雅莉和顧森之間的一切,她這個旁觀者看得比誰都要清楚,她不知道雅莉該用什麼方法挽回顧森的心,因為她很清楚,雅莉從來不曾擁有過顧森的心,既然不曾擁有,有何來失去,又何需挽回?而且…羅靜萍突然想起顧森問起白衣女孩的神情,她清清喉嚨,小心翼翼的説:“雅莉,今天顧森看見她了…”聽着羅靜萍一五一十敍述起今天晚上顧森所問過的每一句話,温雅莉完美無缺的臉漸漸籠上一層可怖窒人的暗影。原來如此,原來顧森也沒什麼了不起,一見到那個小妖就把三魂七魄都給丟了,難怪他今天莫名其妙的説了一大堆重話,不過…温雅莉陰陰的笑了起來,靜萍真是愈來愈機靈了,無論如何,英達集團的少束是不可能紆尊降貴屈就一個小女傭的,不是嗎?
温婷筠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她突然後悔下一個大面包,胃裏脹得難受,讓人難以入睡。想起波蘿麪包,就不免想起那個男人,想起他説她是個專吃麪包的小靈,想起他…下面包屑的模樣。
一個好高好帥的男人,可是卻有着男孩純真的靈魂,他的神態氣質,一點兒也不像雅莉的朋友…不行不行!温婷筠,你一定是瘋了,你不可以再去想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温婷筠用棉被捂住自己的頭,不停重複着莫名其妙這四個字,彷彿這樣就能把那張天外飛來的臉孔趕跑。
然後,温婷筠似乎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她拿開棉被,確定那一聲強過一聲奪命般的聲響,的確是從自己的房門上發出來的。她木然坐起身來,卻沒有開門的打算,她不是心虛,只是不想和自己過不去。
“姓温的!”敲門的人見温婷筠不開門,於是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你以為裝睡可以裝得了一輩子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最好把你的爪子收斂一點,否則最後你會發現傷害到的是自己…”門外的人喊着喊着似乎累了,温婷筠以為她罵夠了,該走了,役想到過不了多久,更不堪入耳的話語再度響起。
“不要臉就是不要臉,狐狸就是狐狸,你把你媽勾引男人的那一套學得真徹底…”温婷筠翻下牀,衝到門邊,拉開門劈頭就給門外人狠狠一巴掌。
温雅莉摸摸自己熱辣辣的臉,愣了幾秒鐘之後,瘋了似的扯住温婷筠烏溜溜的長髮“你敢打我,你這不要臉的狐狸還敢打人…”温婷筠忍住頭皮上傳來的拉扯疼痛,凜凜然的説:“你怎麼罵我,我都不在乎,可是你敢再扯上我媽一句,我保證不會讓你好過。”
“你…”温雅莉還有更難聽的話還沒説出口,卻被温婷筠堅決的表情駭住了,她看起來是義無反顧的,她看起來是無畏無懼的,温雅莉害怕的鬆開了手,放開温婷筠烏黑的長髮,下一刻又卻看不起自己的懦弱似的,扯開嗓門繼續叫囂,可是卻不敢再提温婷筠母親的事。
“你…你好大的膽子,敢勾引顧森…”
“你在胡説什麼?”温婷筠不愠不火的説。
“我警告過你不要在外晃盪的!”温雅莉氣急敗壞的喊着。
“我沒有。”温婷筠平靜的説。別説雅莉要她別靠近,就算雅莉邀請她,她也對那種紙醉金的生活役有興趣。再説,她還是從後門進屋的,連正眼都役有往大廳方向瞧一眼,更別説在外晃盪了。
“你還敢狡辯,小萍説…”温雅莉恨恨的開口,隨即又噤聲,如果温婷筠知道是顧森主動在打聽她,那自己豈不是更役面子嗎?想着想着,温雅莉只好理不直但氣壯的放出狠話“如果你還敢像個騷狐狸到處勾引人的話,我就把你之前做過的醜事都抖出來,讓你沒臉見人。”
“我早就沒臉見人,我的臉,早就被你丟光了。”温婷筠平靜的説:而且,你放心,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顧森一個男人,我也不會看上他的。
““你最好記得自己説過的這句話。”温雅莉陰沉的説“還有,你不要忘記你在十五歲那年做過的承諾,你答應在我的朋友面前,永遠把自己當成温家的小女傭。”
“你放心,我沒忘。”説完,温婷筠倏地關上門,把温雅莉盛氣凌人的臉關在門外。
門外,温雅莉還不死心的嘀嘀咕咕,但是她對温雅莉所説的一切都聽而不聞。
窗外,樹葉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月亮顯得又大又亮,喧囂之後的平靜,讓温婷筠到格外的疲累。肚子裏的大面包好像消化掉了,喊她麪包靈的那張臉孔,卻在她的心裏不停的放大,陪伴着她的無助…好深好深的夜,好甜好甜的夢,夢裏浮現出一張前世今生都悉的臉,雖然温婷筠不知道夢裏的最佳男主角,究竟叫什麼名字。
----一向早起的温婷筠反常的賴牀了。上三竿才睜開眼,牀頭的鬧鐘已直九點鐘,丟開糾葛一夜的美夢與惡夢,温婷筠翻開棉被,跳下牀,胡亂盥洗之後,發現肚子咕嚕嚕的叫着。
“張媽,早安。”温婷筠跑進廚房,頑皮的摟着管家張媽的,還親愛的在她臉上印下一記響吻。
“二小姐今天沒去慢跑?”張媽注意到温婷筠沒有穿着運動服。
“不好意思,我今天賴牀了。”温婷筠吐吐舌頭,鬆開張媽,走到圓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還有,人家都説了幾次,別小姐小姐的叫,聽起來好像古人似的,叫我小筠嘛。”
“這可使不得,我這個老媽子以後還得跟太太代呢。”張媽邊説邊將大烤箱打開,拉出一整盤圓鼓鼓的波蘿麪包。
“哇,張媽,你真是太了。”温婷筠捧起一個熱呼呼的麪包,頻頻哈着氣。
“別急,當心燙了口。”張媽將麪包一一夾進籃子裏,然後打開冰箱倒了一杯鮮,放在温婷筠的面前,一臉寵愛的説。
她看着温婷筠滿足的撕着麪包,快樂的吃着,突然下眼淚。
“張媽…”温婷筠下卡在喉嚨裏的麪包,不解的問:“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如果太太還在就好了…”張媽看着温婷筠的黑眼圈,慨的説:“如果太太還在,雅莉小姐就不會常常來欺侮二小姐了…”原來,張媽還是聽見了昨夜的爭吵。
“張媽,您別擔心,我沒事的,哪一天雅莉要是不來鬧的話,子可能反而會無聊呢。”温婷筠安着張媽,就像每一次自己受了委屈,張媽對她做的一樣。
自從母親過世以後,爸爸就不太上這兒來了。倒是大媽的女兒雅莉把這兒當成個遊戲場,有事沒事就在這裏辦一場舞會,吵得大家雞犬不寧。這樣也就罷了,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雅莉每次在狂歡之後,就要趁機找温婷筠的麻煩,罵她是狐狸生的小狐狸。
不容否認,在一般人的眼中,温婷筠的母親的確是個第三者。母親在二十二歲那年遇見風倜儻、事業有成、正值三十五歲壯年的爸爸,温柔婉約的母親於是一頭栽進愛的漩渦,瘋狂而熾熱的、不顧一切的,等到母親知道父親其實早就娶了太太的時候,卻已經深陷情淖不可自拔了。
當時,出身望族的母親在外公外婆的反對下,拎着小包包,丟下一切只願跟着爸爸到天涯海角,母親失去一切,換來一個姨太太的名號,但是她無怨無悔。
在温婷筠的記憶中,父親的確是深愛母親的。他把母親安置在這幢淡水別墅,為母親請了一大堆的傭人,而且一直到温婷筠小學畢業之前,父親幾乎每天下了班都會回到這裏,那時候温婷筠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姨太太,也不知道在別人的眼中,母親是那種不光彩的女人。
提起童年、母親與父親之問的關係,温婷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廚房裏的大餐桌。廚房裏那張巨大的原木餐桌上,每天一早都會擺上香味四溢的手工麪包,裏面和着母親對父親濃濃的愛情以及對女兒深深的親情,温婷筠在那張大餐桌上,看見過母親心滿意足的臉,看見過父親深情的眉眼,很多時候,她會在爸爸媽媽親密的熱吻中,悄悄拿起一個大波蘿,輕輕推開後門,溜到外頭聽小烏唱歌。
上了國中之後,母親病了,而且有每下愈況的態勢,於是父親回到這裏的次數漸漸變少了,然後有個自稱是父親元配的女人,三天兩頭跑到這裏來,對躺在病牀上的母親冷嘲熱諷一番。
那女人左一句“狐狸。”、右一句“小老婆。”聽得温婷筠的臉都白了。等到女人遠去了,温婷筠才爬上母親的大牀,哭着問母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母親卻只是哭,哭着説對不起,哭着請女兒原諒她,原諒她這個不光彩的母親…
母親的病一拖三年,温婷筠考上高中的那個暑假,園子裏的玫瑰花癲癲狂狂的開着,肆無忌憚的美麗着,而母親在紅豔豔的愛情花中,孤獨的殞落了…那個母親執不悔一生追隨的男人,沒有陪在母親的身邊。
温婷筠知道,父親回家了,回到陽明山的豪宅,成了一個愛家愛女兒的好男人。高一那年父親不只一次提過要把温婷筠接過去一塊兒生活,温婷筠勉強自己去了,卻換回一個可怕的惡名…
於是她把自己退回到孤獨的淡水別墅,至少在這個孤獨的別墅裏,在那張失去母親的餐桌上,她還能記得父親曾經怎樣的愛過母親。温婷筠知道只要自己還能記住這一點,她就永遠役有辦法恨起父親…
“張媽,你做的麪包,有媽媽的味道。”温婷筠吃完第二個大波蘿,輕輕推開廚房的後門。
門外大樹上,傳來陣陣小烏的嗚唱,温婷筠靜諍聽着那嘀啾的叫聲,彷彿可以想見,廚房的大餐桌上,母親和父親還在繼續熱吻着…那個她曾經以為會一直到地老天荒的吻,究竟可不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