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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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這次不一樣。

不僅僅是紙質版和電子版的小區別。

信紙是16開的副面，極淺的淡藍，應該是80g劃刊紙，不像專門的藝術信紙那樣硬朗。有19道等寬橫條壓紋，頂端隱約看得見膠痕，像是從某種垂直翻頁的本子上撕下的紙張，譬如簽到薄，但檔次肯定比一般的簽到薄好得多。

接着是書信本體，字寫得很方正，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要麼劃一斜要麼塗成團，而他把它徹底塗成了一個黑正方形，既不想讓人看見他錯寫成了什麼字又想保持整潔的做法，所以秋和偏向於猜測寫這信的人拘謹又較真，但矛盾的是這類人不會這麼胡來。

矛盾使她有點不安，她一遍又一遍地掃視這四行語句，最終莫名陷入一種彷彿被攻擊又或被詛咒的處境，在來信自己發揮的兩句話中，比較值得注意的詞是“容忍”和“缺陷”秋和在恍然悟出這封信特別之處的同時，心往下沉了半分。從前那些人只是想博得自己的好，至少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可這一次，這個人，卻帶着鮮明的敵意，他所謂的“愛”也沒有任何仰慕成分。

難怪郭舒潔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它帶有恐嚇質。

古怪的還有這個“愛”通篇只有這一個字是繁體，看起來非常彆扭。秋和注意到“我”和“你”兩個字每次出現的差異，第一次出現時都有字顫，最後一次則寫得相對順暢，大部分情況下出現字顫是由於人們採取自己不習慣的寫字方式造成書寫寫障礙導致筆畫抖動。

“愛”字看起來彆扭也並非因為它是繁體，而是因為寫信者很少把愛寫成繁體，再加上非要寫成大小統一的正方體，使它特別難看。

這個人在掩飾他固有的字跡，這麼做唯一的理由是，他認為秋和對他很悉，至少是有可能通過字跡認出他的身份。

有那麼一個瞬間，秋和的心跳紊亂了節律。

一個帶有敵意的人，潛伏在你身邊，盯着你，伺機而動。這就覺像把腳底晾在空調送風口一樣糟糕。

得想辦法查出他是誰、準備幹什麼。秋和沿着原來的摺痕把信紙對疊，放進信封，又把信封鎖進了屜。

結束了這一系列動作後，她懷揣一個不太成形的計劃，照常去上通選課。

【三】顧楚楚氣急敗壞地奪過旁邊女生的手機，撂下句“手機沒電了，借我撥個電話”就毫不生分地按起了號碼。電話播出後，發現屏幕上的一串數字變成一個稱呼:一鳴。

她一邊聽着撥號音一邊問:“你認識王一鳴？”

“我和葉玄玩得好。”顧楚楚見她有點姿，笑着説:“是葉玄第幾任女友吧。”沒等女生回答電話就接通了。顧楚楚剛説了“是我”兩個字，對方就直接掛斷。

又鍥而不捨地撥了幾遍，顧楚楚把手機扔回給同桌“王一鳴這混蛋，發什麼神經掛我電話，他以為他是秋和啊！”也不管別人要不要聽，就抱怨開了“你知道秋和是誰吧？”女生點點頭。

“也是個不要臉的主，有那麼點手段勾引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以為學校是她家開的。”

“她怎麼得罪你了？”顧楚楚睨了她一眼，整整衣領坐直了“你知道我是誰吧？”

“打聽。”

“是了，也不打聽打聽我顧楚楚是什麼角，在合唱團我一人嗓子疼其他人敢開口麼？她不就勝在比我老一歲早一年進校麼？人人都説因為她辭演才輪到我主持，我呸，她有什麼特長有什麼真本事啊？連給我接洗腳水都不夠資格的貨。”

“你是比她強多了。”顧楚楚發一通，氣已經順了不少，再聽別人這麼一吹捧，高興得把王一鳴也忘在了腦後了。

“我還就不主持了，她們愛請誰就請誰。”

“那可別，何必置這個氣？”

“哼，反正我本來也不太在乎這風頭。唉，都跟你坐了半學期了，還沒問過名字，你真是葉玄的前女友？”顧楚楚又八卦地撿回原話題。

“不，我是王一鳴的前女友。”對方淡淡地笑着説。

顧楚楚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王一鳴在本校只有一個前女友——秋和。

“哈哈哈，那小妮子怎麼那麼逗！”薛濤一路從走廊笑到寢室，笑的也是顧楚楚“王一鳴甩了她跟陳妍好上了，她就跑到陳妍寢室大吵大鬧，簡直是腦殘中的翹楚。我剛在那兒看出了喜劇。聽説她還當着你的面罵秋和？”秋和本來已經忘了這事，又跟着忍俊不:“她不認識我很正常，又不是一個系的，我拋頭面時她還沒進校。王一鳴真的在和陳妍往？”

“那還有假，你説葉玄平時乾的事多麼喪盡天良，怎麼都在每次都栽在王一鳴手上？”喪盡天良？秋和想笑，原來葉玄已經達到讓薛濤都找不到詞語去形容的境界。他無拘無束，隨心所，標新立異，膽大妄為。最擅長使人疲力竭黔驢技窮。

“不就這次嗎？還有幾次？”秋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