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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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兄,你不是説在靈官廟用了一次了麼?”
“哼!要不是那丫頭打岔,天殘劍早就到手了。”
“假如那狂小子不上當呢?”
“他會的,貧道對這小子的格明若觀火,他對芝丫頭相愛甚深,而且以劍易人,又得敝派替他糾合六大門派之力,搜尋宇宙神龍替他報仇,他怎能不乖乖而為呢?”千手如來心中一懍,忖道:“假使如此,豈不巧反拙?哼!你們的算盤真夠如意,但我千手如來怎肯容你們如意呢?”但他口中卻説道:“道兄所料不差,貧僧願為貴派一盡心力。”兩人走上東門官道,揚長而去。
文俊追出十餘里,沿途詢問鄉人,是否見過一個老道和一個和尚經過這兒。不消説,答案是讓他失望的,他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鴻盛老店。當天晚上,鴻盛老店來了幾個夜行人,身材嬌小,來去如風,在城廂附近,也有不少夜行人連不去,可是毫無事件發生。鴻盛老店中,已失去了文俊的蹤跡。文俊何以突然會失蹤?當他返回漢中府時,便已發覺有點異樣,到有人在他四周窺視,那無形的緊張氣氛令他提高了警覺。他對窺伺左近的人,並不能確實認定,反正這些人有男有女,由於這些入並未採取對他不利的行動,他亦自不能貿然出手。
半個月後的崆峒之約,已經過了三天,由漢中至南崆峒,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經留霸走渭河緣河而上過天水,自武山進入南崆峒之東,一是出陽平關至武都州,緣白龍江上西固,再沿峨河北上。這兩條路,相距皆近千里,鳥道羊腸,千峯萬壑,端的險阻重重。
文俊因人地生疏,需早前往,以免沿途發生意外滯阻,失信於崆峒豈不笑話?所以在黃昏時便拾掇了一切,天盡黑時,他留下店錢,悄然而去。
在漢中府盯梢之人,枉費心力。等他們發現文俊確已失蹤時,已經追之不及,形影俱渺了。
南崆峒,在岷州東北約百里萬山叢中,也有人説是在岷州之西洮河之旁。但南崆峒下院,確是在東北。南崆峒廣成下院,有一座高峯蜿蜒數十里,山頂怪石崢嶸,微泛白,遠看如一條巨龍蟄伏,頭部就是正對着崆峒山。這裏,就是八十餘年前,假和尚伏魔大師雷音,格殺六大門派百名絕頂高手,力鬥蓬萊三仙三晝三夜之地。
這些年來,六大門派除少林之外,無不對這座傷心山頭,存有悲痛憤恨卻又無可奈何的情緒。
那次空前大慘劇的主人,目下早已寂寞無聞,只有東海神仙三道的門人,半年多以前曾在江西首次過信記;在徐家灣雙兇火焚徐家莊院時,總算見到三道門人的廬山真面目,絕世神功,把雙兇和他們的爪牙嚇得亡命而逃。
但爾後一段歲月裏,他們卻又突然隱去,雙兇不敢重至長湖,並不是懼怕崑崙門下,卻是對神山三道門下畏如蛇蠍,因為摸不清九現雲龍與東海蓬萊往的內情。
白龍峯決鬥,死傷最慘的是崆峒。四十餘年前,恨海狂人向六大門派挑釁,死傷最重的也是崆峒。可説是百年來,崆峒所受的打擊十分慘重,但他們的發展也夠快,廣收門人的結果,使他們的元氣復元得極速,聲勢為之重振,但濫收多納,該派的品卻大為武林所垢玻這裏是西北山區,西傾山和祁連山把西北刮來的罡風擋住了,當七月盛暑時,這一帶仍是小陽氣候。
在階州沿峨河北上岷州的大道上,距白龍鎮不足十里,有一個一身藍衫,紅齒白,目如朗星的少年人,正悠哉寫意地向北走。
他,藍袍飄飄,中鼓突突地定然帶有防身的傢伙,脅下掛着一個小包裹,不像商旅,更不像遊學書生。總之,什麼也不像,倒有點象剛逃出學舍的懶學生,可是這種窮鄉僻壤邊疆之地,當時並無學舍的建立,即使有,也找不出這般英俊絕倫的學生。
他就是兼程趕來的恨海狂龍梅文俊,為了要赴崆峒之約,經過千里長途跋涉,不但沒有僕僕風塵之,反而更英姿煥發。
白龍鎮,北距岷州三十里,乃是進入白龍峯的要道,到崆峒的捷徑。當年伏魔大師就是由這兒入山的。
影西斜,已是末牌時分,大道上行人寥落,荒漠冷寂。
這條大道並不大,右是奇峯聳立,左是江水嗚咽,只通人馬而無法行車,亦非商旅必經之途。
文俊沿途打聽南崆峒的一切,行蹤早。他孤身一人,人地生疏,想隱瞞行蹤本是不可能之事;這裏已是崆峒派的勢力範圍。
他毫無所懼,索興大搖大擺一路招遙不久,白龍鎮在望,身後突然蹄聲急似驟雨,兩匹健馬絕塵而來。
馬至身後百十丈,突然止住狂奔之勢,緩蹄而來。
“在階州他們沒鬧事,這次大概要鬥上一鬥啦!”文俊冷然一笑,並未回頭,自語道:“不惹我就罷了,不然,哼!”兩騎慢慢接近文俊身後,一陣香風已經先至,不用猜,兩人中最少有一個是女的。
馬上確是一雙俊美男女,男的年約二十餘,一表人才,宛如玉樹臨風,女的年華雙十,美豔出塵,兩人一身服,土著打扮,鞍畔着一把長劍。
馬至文俊身後三四丈,女的甜甜地一笑,向男的略一頷首,突然雙雙縱起,向文俊凌空下撲着去,雙手倏伸,一左一右猛搭文俊雙肩。
文俊心中冷笑,不用回頭,就知是怎麼回事,他不動聲,等勁風壓體,雙掌搭到後肩的瞬間,突起發難。
他渾身堅逾金石,道自閉,不虞身手平凡的人暗中偷襲,掌剛沾身,他突然向下一挫,疾退兩步,雙手倏伸,扣住兩人腕脈,乘勢輕扔。
在驚叫和嬌呼的瞬間,他將一雙男女凌空扔至身前,向後一帶,兩男女渾身發軟,乖乖地躺在身前,仰面朝天,腳前頭後並躺着。
文俊仍扣住兩人腕脈,置於膝前,冷冰冰地説道:“你們是崆峒門下麼?距約期還有三天,想不到你們卻等不及了,用這種拙劣的方法暗算小爺,哼!愚蠢之至。”女郎蹙着眉嬌着説道:“放手啦!算你厲害。”文俊並未放手説道:“你們是哪一代的崆峒弟子?誰指使你們下手的?是不是南崆峒二老兩個雜?”
“沒有任何人指使,我們也不是崆峒的門下。”男的笑着説。在文俊所制下他仍在笑,豈不門?文俊沉聲道:“你説謊!在階州我就曾見過閣下一面,和那些崆峒徒子孫混在一塊兒。”女郎説道:“你這個人糊塗透頂,走一塊兒就是同夥麼?崆峒的門人誰不是兇橫霸道心狠手辣的?剛才我們要暗算你的話,用得着先發笑聲警告你,用手搭而不用足制麼?還不放手,男女授受不親,你好意思?”她也在笑,大概文俊並不用勁。
文俊心道:“是啊!這兩人不像窮兇惡極之人埃”便鬆手將兩人帶起,仍冷冷地説道:“你們行動鬼祟,怪不得在下放肆。尊駕來意若何?”兩人拍掉背上塵土,轉過身來,男的笑道:“閣下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恨海狂人的門下。”
“誰告訴你我是恨海狂人門下?哼!”文俊語聲仍冷。
女郎詫異的説道:“咦!你叫恨海狂龍,年歲又輕,不是恨海狂人門下麼?他們説你用的是天殘劍嘛!”
“用不着多問,在下不是恨海狂人的門下。”男的説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兄妹並無惡意,三天前崆峒門人説恨海狂龍仗天殘劍前來南崆峒赴約,你一踏入甘涼境地便落在他們眼中,我兄妹在爺爺處知道許多恨海狂人遊俠江湖的種種英雄行徑,為了好奇,所以跟了下來,要你這位身懷天殘劍的朋友。兄弟,請教大名。”文俊毫無表情地説道:“你們自己還沒説呢!”女郎撫着曾被文俊扣過的手腕説道:“別那麼冷好不?我二哥湯懷,人稱玉面專諸,他袖中一把專破內家氣功的魚腸短劍相當難纏,我叫湯蘅。”
“大概也叫玉面什麼女吧?”文俊笑問,臉上已經不冷了,人家把善用的兵刃暗器都坦誠無欺地道出,他已沒有理由再將這雙俊美男女當成敵人看待。
湯蘅粉面嫣紅,低首羞笑,沒作聲。玉面專諸接口道:“舍妹人稱玉面夜叉,卻不是玉面什麼女。”他惡作劇地笑笑,又道:“這一帶小夥子怕定了她,所以叫她夜叉,家父人稱作出山虎湯和;家祖奪魄神功湯先,他老人家當年曾目睹恨海狂人老前輩在崆峒大顯神威,無限景慕。可惜恨海狂人老前輩行蹤宛若神龍,無緣結識,家祖認為這是生平第一憾事。兄弟,該你説了。”
“小弟梅文俊,自號恨海狂龍,恨海狂人乃小弟忘年之,對小弟有傳藝贈劍之德,卻無師徒名份,小弟以嚴師益友待之。”玉面專諸徐徐道:“南崆峒二老一向目中無人,行徑為人所不恥,但崆峒門中並非全是無恥之人,像甘州雙英楊敬堂白起鳳兄弟;南崆峒女弟子妙手飛花郭萍等人,皆算得人中俊傑。家祖對恨海狂人老前輩一生行事知之甚詳,深恐兄弟你也步入恨海狂人老前輩後塵大肆殺戮,殺孽滿江湖,故令我兄妹在途中等候,一是專誠請兄弟你到舍下小駐,一睹風儀;二是代崆峒門下請命,請梅兄弟手下留情,放他們一條活路,兄弟,念在家祖出於至誠,可否讓家祖一盡地主之誼呢?”兄妹倆以期盼的目光,等待着文俊的答覆。
“小弟這次西上,原無與崆峒誓不兩立之念,可是崆峒門下苦苦相迫,不得不應約而行,小弟身如行雲野鶴,而且樹敵滿武林,不願牽累任何好友,賢兄妹盛意只好心領了,至於崆峒約會之,小弟絕不多事戮殺,煩告令祖,他有緣,定至階州拜會他老人家,賢兄妹珍重,後會有期。”聲落,人影去如閃電,片刻形影俱失,把兄妹倆驚得瞠目結舌,渾身發軟。良久,玉面專諸惶急地説道:“妹妹,這人去勢如電,功力之高,世無其匹,我們快稟知爺爺,速至天水阻乾坤一劍玄真,要他審慎行事,不然崆峒危矣!”
“是啊!我們快走。起鳳哥也許回來,我們也得隨爺爺走一趟才是。二哥,你不用去了,快去和萍姊商量才是。”兩人這一打岔,免了崆峒一場浩劫,若晚了些兒,南崆峒終將化成了瓦礫,也算大幸中之不幸。
白龍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這小鎮不過是百十户人家,算是岷州以南第一大鎮,鎮上的人,大多數是崆峒派的徒子徒孫們,不然就是南崆峒山廣成下院的善男信女。三天前,崆峒派就傳諭下令,説是對頭恨海狂龍要到這兒尋是非,要求門下弟子齊心協力的應付未來劫難,這-來,果然起愚夫愚婦們同仇敵愾之心。
西北民風強悍,有崆峒派在中間撐,尚武神固然興盛,但悍強暴戾之氣亦成為一害。
文俊昂然向白龍鎮走去,當他站在鎮中唯一的小街中心時,他發覺自己是孤伶伶的一個人,四周沉寂如死,在閉上的門窗內,間或可以發現三五雙陰沉而含敵意的眼睛。他到鎮中的氣氛十分的孤獨和緊張,心中在説:“我到了一個不友好的村鎮了,我已經使他們到恐怖了,四面楚歌,我得小心了。”身後響起輕微的破空嘯聲,他冷哼一聲,嘴角泛起一絲尖刻殘忍的微笑,輕靈地側轉身形,左手微抬,兩指挾住向後心急而來的一枝長有五尺,鋼尖映生光的標槍;略一拂動,又將連珠到的另兩枝震飛五丈外,沒入地面三尺以上,他虎目中寒芒倏現,沉聲喝道:“這是貴鎮客之禮麼?誰在暗算小爺?滾出來答話。”沒有任何聲息,四周沉靜如死,只有鎮外荒野中,傳來三五聲淒厲的犬吠聲。
“誰?滾出來!”沒有人出來,文俊目光落在一家小院子後面的閣樓上,那是標槍出之處。
“膽小如鼠,端的辱沒了崆峒的名頭。”他朗聲罵,左掌一扔,標槍去勢如電,向閣樓飛了去。
“颼”一聲,標槍沒杆而入,接着“嘩啦”一聲,閣樓中板壁轟響,並傳出一聲懾人心魄的叫號。突然,四面門窗驀地半張,弓弦狂鳴,二十餘把獵户所用的弓矢,飛出二三十枝沾有毒藥的長矢,由四面八方向文俊到,接着各門窗又倏然閉上。
文俊無名火起,玄陰真氣遍佈全身,雙手運轉如飛,三十枝長矢全部到手,他驀地怒吼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來而不往非禮也,恨海狂龍一不做二不休,要將你這鳥鎮化為一場火海!”他掏出火摺子,風一晃,點燃了矢杆,片刻即火光熊熊,他分握兩手,大踏步向一間店門走去。
大門倏開,闖出五六名壯漢,四槍兩把刀向前一湧,來勢洶洶。
文俊大吼一聲,兩支火把左右疾掃,六名大漢狂叫摔倒,衣服全着了火。
文俊正入室放火,猛聽身後街心響起低沉的語音道:“無量壽佛!小施主此舉未免有傷天和。”文俊回身一看,街心中並立着兩名中年道人,身穿青法服,懸長劍,手中各垂着一柄拂塵,面貌清癯,倒沒有暴戾之氣。
文俊冷然地問道:“你們是不是崆峒派的?”右首老道稽首説道:“貧道天風,那是敝師弟天碧,正是崆峒門人。”文俊陰森森地説道:“天字輩的末代弟子,可是貴派唆使這些蠢材以暗算客麼?”
“敝派並未授意,只是他們對敝派呵護之至誠而已。施主技絕天人,必有容人海量,何必與他們計較,貧道斗膽,請施主高抬貴手。”
“以牙還牙,恨海狂龍可沒有容人雅量。”
“施主真不願放過他們麼?”
“你説對了,小爺要將白龍鎮化為火海,以儆效尤。”
“施主不嫌過分麼?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如放火焚鎮,鎮民必將奮起護衞,豈不要死傷枕藉?望施主三思。”
“不用三思,要小爺罷手不難,速將鎮中主事禍首叫出,恨海狂龍要秤他的頭顱有多少斤兩,不然免談。”
“恕難應命。崆峒派惹下的事,願一身當之;施主如要頭顱,貧道願將頸上人頭奉上。”天風説完,掣出佩劍,向頸上急抹。
“慢着!”——北京小葱掃校,獨家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