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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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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取回天殘劍,掘土埋了兩屍,跨上馬背,縱走另三匹,向東急走。

急趕二十里,仍不見三音妙尼和一道一俗的蹤跡。他恍然失笑,自語道:“三位師姑是老江湖她們不用馬匹,顯然是隱入山中去啦!我倒是多慮了。”武當,本名仙室山,又叫太嶽山,太和山。參上山,謝羅山等等。明成祖賜名太和太嶽山,這座名山更神氣了。

這座山真不小,方圓足有八百里,共有七十二峯,三十六巔,峯以天柱峯為最高,縱立雲表,也有入叫它參嶺,巔以五龍,南巔,紫霄為最勝,可惜全被兵禍所毀。但經張三丰重整後,紫霄重複舊觀,外環小山數十,蔚為奇觀。

進入武當山,惟有從均州進入。明成祖動員了三十五萬役,糜費百萬,把武當建造得金碧輝煌也俗不可耐。建了一條可並馳四乘人大道,直抵山下,全長一百里,倒是方便了遊山訪道的人士,也方便了駐守山上的兩百官兵。

自從士木之變後,朝廷對南方的名山勝績,逐漸淡忘,因為態勢已走下坡之路,武當山上駐守的官兵,僅有三五十名象徽的老弱冗員,但他們代表大明皇朝,作威作福之事倒是時有發生。

鶴鳴峯,也叫鶴鳴山,在山之最西面,可以由隕陽走小道,繞叢山峻嶺直達峯下,可是得需步行兩天以上。

文俊已從三音妙尼口中,把武當的形勢瞭解甚詳。為免沿途發生不必要的糾葛,當天在隕陽住宿一宵,第二天單人獨騎沿小道人山。

武當堂堂大派,高手如雲,譽滿江湖,門人弟子滿天下,因何選擇最偏僻的鶴嗚峯,約鬥對文俊呢?

四十餘年前,恨海狂人直搗黃龍,幾乎把三元宮毀了,武當的老道們,豈能不對功力更高的文俊懷有戒心?

文俊把吳天堡一把火燒成白地,火焚南崆峒廣成下院,誰敢保證他不對武當也來上一手?武當的老道們想起來就心驚膽跳,所以掌門玉道人不得作這萬全的打算。利之所在擇其重,兩害相較擇其輕,虛名越不了甚麼,武當的百十座宮觀豈能作孤注一探?

這就是名門大派的顧忌所在,必要時可以擇手段,因為他們的對手太強了;而文俊又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一諾千金的大丈夫,既然約定了時地,絕不會到三元宮生事的。玉道人比南崆峒二老高明多了,引強敵人已室相鬥蠢事他本會做。

文俊帶了乾糧,一身藍緞子勁裝,雄姿英發,天剛破曉便取道人山,他竟然不隱行藏,驅馬昂然直入萬山叢中。

他耳目有異常人,特別鋭,早已在入山之際,聽得了隱隱角號,那是山區裏傳遞訊息的最好之物,不用猜,他的行蹤已落在人家眼中了。

但是他依既無懼。

深山裏居民不多,數十里渺無人煙,每一座村莊的土著居民,都以不太友好的神情接待他。他知道,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經沒有一個朋友了;也許馬兒算得一個,以外就是冥冥中的神佛啦!

而鶴鳴峯四周,鬼影幢幢。

當天他住宿於一家獵户的草舍中,一夜無事。

翌晨,山中朝霞剛升,他使結束上道。

秋高氣,山中空氣特別清新,在鳥語獸嗚聲中,他緩緩踏上征塵。

山道逐漸荒蕪,時升時降,已經隱隱可以看到鶴嗚峯了。望山跑死馬,還遠着哩!

遠處又響起了隱隱角號,一長一短。他不予置理,一手纏疆,一手輕撫天殘劍靶,豪放地高歌:“天殘劍切千重,嘯長空,排盡劍海闖魔宮。”歌聲昂揚,氣海嶽,宛若九天龍,鶴嗚九皋。隨之響一聲清越長嘯,回聲在山谷間震顫,久久不絕。

入一口氣,突然長吁一聲,接着高歌,但是音調一折,變豪邁為蕩氣迴腸:“琴箏會、心絃醉,幾時重?惟願人生無續奇逢。”後半段的情調,與前半閥相去霄壤。一道“相見歡”的詞,被他唱成兩種回異的情調,未免格格不及,無法調和,可説是最劣的“詞手”

“啊!我怎麼會想起她的?真不該哪!”他喃喃自語。

言為心聲,他和丘玉琴小聚三天,一琴一箏留下了無邊懷念。丘玉琴柔婉可人的情影,在他腦海中不時顯現。

一生中,第一次對女動情,也第一次心絃震動,至於他對義妹廷芝,在江西途中,他就曾表白過,他對她僅有手足之情。可是廷芝對他卻付出了真執的情,一顆少女純真的心,毫無保留地獻給了他,萬縷情絲每一都投向他的心坎。

他是個外剛內柔,情內藴的人,這種人外表奇冷而剛強,但內心卻火熱而軟弱,以致在徐家彎與雙兇一決生死的前半刻,終於答允了義妹廷芝的婚約。

這種情是脆弱的,經不起考驗;尤其是兩人分處兩地之時,中間缺乏連繫,也就引不起共嗚,爆不起火花。

但他是一個重情的人,對自己的言諾一絲不苟,將他和廷芝所許諾的口頭婚約,視為神聖不敢對旁人輕動情。

可是他也是一個平凡的人,內心自然有一個理想伴侶的約影存在,從進入亂葬崗秘窟,第一眼目的看到丘玉琴凝神莊容出現古箏旁始,他那秀麗端肅的神態,就予他一種異於常人的受。後來絃聲一響,他到心中那神秘和絃已被她扣響了,頓生知音相惜,心絃共嗚之。直至高山水一曲奏出,他意思中已將她的倩影嵌入心坎了。要不是他心中已有了對敬愛之人,潛意識中自然生出聖潔的情,他怎會在被天魔豔舞所惑,和含魔花所全黛之下,看見丘玉琴卻又突然清醒的?天殘劍跌落地下所發的龍,又怎能把他全然驚醒呢?

假使他不是對她生出崇敬之念,她那赤身體如玉脂的嬌軀,恐怕已遭到狂風暴雨的襲擊了,一發不可收拾,但要想制服他,那是不可能之事,結局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