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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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戲班大雨連續下了五六天,仍沒有一絲晴天的預兆,言真不由焦躁不安起來。
“爹,小心彆着涼了。”女兒言雨瀾輕輕走上前來,為他披上長衫。言真輕嘆一聲,道:“這雨沒完沒了,何時才完吶?”言雨瀾聞言亦隨之嘆了一聲,説道:“爹,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冒雨趕往蒯州吧?”言真喟然道:“可這樣一來損耗就更大了,咱們班子本就已無力維持,再有損耗的話…”話未説完,又是一聲長嘆。
柴飛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把玩着飛刀,聞言後説道:“師父,不如咱們也去參加那大會,或許…”言真搖頭道:“別説痴話了,咱們這種角,哪上得了那種枱面?”柴飛道:“成與不成先不談,去試試也是好的啊,説不定…”言真打斷他的話,説道:“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這真龍武術大會既然能以‘龍拳真經’為賞,自是武林中最高級別的比武大會,雖説前二十名均有獎賞,可也不是咱們能撈得到的。咱們只不過是羣跑江湖賣藝的,強行出頭只能落個灰頭土臉貽笑大方而已。”柴飛不服氣地説道:“那就這麼幹待著?這樣下去班子一樣完蛋。師父,參加大會又不用花一文錢,咱們左右也是無事可做,去長長見識也比干耗着強吧?”言雨瀾亦在旁幫腔道:“是啊,若真能僥倖進入前二十名得到賞金的話,班子就又可恢復生機了。”言真無話可説,只長嘆一聲,不置可否的轉身離去。
柴飛再進言,見言雨瀾向他搖了搖頭,便不再作聲。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濛。水順檐而下,宛如一道瀑布,又似一片水簾。站在屋內向外望去,但見長街如海,到處是一片水
,不見一車半馬的蹤影,更沒有一個行人。
此時言真早已回房休息,柴飛則跑到後堂和店夥閒聊,客棧大廳內只剩下言雨瀾一人。她倚門望天,只見陰雲密佈,豪雨連綿,恐怕再過個三五也不會有晴天,不由發出一聲長嘆。
驀然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長街之上,言雨瀾凝目望去,不由大奇。這漫天大雨傾盆而下之際,那人竟不打傘,亦不疾奔,只是緩步而行,彷彿這漫天大雨拍在身上的滋味竟是種享受一般。
那人漸行漸近,竟緩步走入客棧大廳之內。言雨瀾訝然而視,只見那人與自己年齡相仿,身背一個長方形的大包裹,不結髮髻,頭髮散披背後,一張臉泛着冷冷的白,眼曈黑得如同化不開的夜
,讓人無法看透其中藴藏着什麼。言雨瀾被這人的氣質所動,不由瞧得有些痴了。
這人不顧臉上橫的雨水,向言雨瀾一拱手道:“姑娘,在下住店。”言雨瀾猛醒般地啊了一聲,隨即面
一紅,道:“我…我也是住店的…”此時內堂夥計見有客上門,急
了出來招呼,那人一拱手道:“小二哥,在下要一間最便宜的客房。”店夥笑道:“咱們是小店,原也沒什麼貴房,您隨我來吧!”那人微微一笑,如同嚴冬中
出的一絲暖陽般,點頭隨小二去了。
言雨瀾目送他離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尤其是那人最後的一笑,更深深印在她心中,抹之不去,揮之不散。她一顆芳心亂跳個不停,不住問自己這是怎麼了。
這時柴飛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見言雨瀾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上前打趣道:“師妹,怎麼失魂落魄的?莫不是害上相思病了?”言雨瀾一怔,隨即滿面通紅,怒嗔道:“胡説些什麼?看我不告訴我爹去!”言罷一把推開柴飛,飛奔跑回自己房中,把柴飛了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言雨瀾回到房中,心仍突突跳個不停,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有平靜下來的時候。這一裏她苶飯不思,晚上更是輾轉不能成眠,腦子裏想得全是那個冷冰冰的少年。
第二天一早,言雨瀾剛起身便聽到一陣破空之聲,她將窗子打開一條縫隙向外望去,只見天清氣朗,竟然大晴,昨那少年正在客棧院中練着一路拳腳,他動作緩慢,只在每拳每腳將打盡時方全身發力,發出有力的破空之聲。
言雨瀾一見他,連梳洗打扮都忘了,只知痴痴地憑窗而望。
這一套拳打完後,少年稍一調息便離去,言雨瀾見狀不由大急,她只盼這少年多練一會兒,好讓她再多看上幾眼,不想讓他就此離開自己視線之外。
或許是老天幫忙,此時柴飛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他大聲叫好道:“兄弟,拳打得真不錯!堪稱高手啊!”那少年一拱手,道:“多謝誇講。”柴飛笑道:“兄弟,以你這身手,真該去參加真龍武術大會呀!”那少年面無表情地説道:“在下習武只為健身而已,還沒有參加什麼比武的本事。”柴飛道:“去試試總是好的。那真龍大會高手雲集,就算不能得到獎賞,去湊個熱鬧、開開眼界也不錯啊!”那少年沉片刻,問道:“那真龍武術大會是怎麼一回事?”柴飛聞言
神一振,道:“兄弟知道‘龍拳’吧?”見那少年搖了搖頭,柴飛
出一副誇大了幾倍的驚愕表情説道:“兄弟連‘龍拳’也不知?看來兄弟乃是剛開始行走江湖之人了,不過無妨,我告訴你,這龍拳乃是天下第一的神拳,據傳説講,龍拳是用來保護天下蒼生的拳法,習得龍拳者,其力量之強,幾可直
鬼神!幾千年中,龍拳更無數次救蒼生於危難之中。有見過龍拳的人説,那拳簡直就是龍神的化身,其威力絕對是匪夷所思的!這次的真龍武術大會,便是以記載了‘龍拳’秘密的‘龍拳真經’為最高獎賞的比武大會,獲得第一者便可得到這龍拳真經,擁有龍拳的力量!你説這有多
引人啊!”那少年一怔,沉思片刻後問道:“這樣珍貴的東西,大會舉辦者得到後為什麼不歸為己有,卻要賞給別人?”柴飛道:“這還用問?那大會舉辦者自是‘龍拳’的傳人,他定是要藉此大會挑選衣缽傳人咧!嘿,就算拿不到龍拳真經也沒關係,只要能進入前二十名,就有大筆的賞銀到手,到時就不用愁無力維持班子…啊,對了,我看兄弟你身手不凡,手頭又不像十分富裕的樣子,不如去試試如何?”少年沉
片刻,淡然道:“多謝兄台,在下再想想吧。”言罷一拱手,大步離去。柴飛大呼小叫了一陣,自覺沒趣,也徑自去了。
言雨瀾見少年離去,不免有些失望,正自發呆之時,一陣拍門聲傳來,言真的聲音響起:“瀾兒,怎麼還不出來?今天天氣突然轉晴,咱們正好出去開場。”言雨瀾應了一聲,急忙穿衣梳洗。
吃過早飯,言真率領班內眾人來到街前,動手搭起棚子,表演起來。他所率的“言家班”是個戲班子,共有十多人,一向靠遊走四方開場唱戲為生。言真早年習武,大弟子柴飛盡得他真傳,故此身手亦是了得,但為人卻不夠穩重,月餘前聽聞武林中舉辦武術大會之事,便上下游説眾人,想要前去一試。言真深知自身斤兩,一直也未同意。不想來到此城後天公卻不作美,連下了幾的大雨,
得班子空自損耗,卻沒有一文的進項。這
好不容易晴起了天,便急忙出來開場,好歹先平了住店的費用再説。
不想這一天下來,觀眾並無幾人,雖得了些錢,卻還不夠眾人一天的開銷,言真不由焦急萬分,柴飛則趁機遊説言真去參加大會,而言雨瀾則茶飯不思地想着那少年。
晚飯時柴飛又開始遊説,言真聽得頗不耐煩,卻又無心斥責柴飛,只悶不做聲地自顧吃喝。班裏其餘眾人在旁聽得久了,不少人也開始幫起柴飛的腔來,説得言真漸也有些心動。他思量班裏所剩無多,僅夠支撐一個多月,若今後再有幾如今
一般,散夥是早晚的事,但若真能僥倖在大會中得到名次,那鉅額的賞銀便可幫班子度過難關了。思量下,言真已打定主意去參加大會,只是卻未立刻説出,只説自己再考慮一下。眾人見有了希望,便不再多話。
此時那少年從自己房中緩步而出,言雨瀾不由面一紅,低下頭去裝作吃飯,卻連一粒米也未送入口中。
不想那少年竟來到桌前,向言真一拱手道:“這位老伯,貴班要不要幫閒打雜的人手?”言真一怔,問道:“這位小哥,你的意思是…”那少年道:“在下想遊歷四方,長些見識,正巧貴班亦是四海為家,便想冒昧在班中求個差使,與眾位一道遊歷天下。在下只求三餐,別無所求。”言雨瀾聞言不由立時心跳加速,一張臉漲得更紅了。她怎也想不到這少年竟會來要求加入自己班中,心中説不出是興奮,是欣喜,也是動,她只盼爹馬上就點頭答應才好。
言真沉道:“這位小哥,實不相瞞,小班這些時
自顧亦已不暇,恐怕無力再招人手,小哥還是…”話未説完,柴飛已在另一桌上轉過頭來叫道:“原來是兄弟你啊!師父,收下他吧,他的武功高得很,參加大會的話,定能奪得賞銀!”言真一瞪眼,柴飛吐了吐了舌頭道:“我説的是真的,再説多個武功高的人手,就算不參加比武大會,平時行走江湖也能安些心啊…”言真又瞪了他一眼,他才住口不語。
言真沉片刻道:“好吧,多一人也無妨,這位小哥怎麼稱呼?”那少年道:“在下姓君名自傲。”言真點頭道:“今後你就先幫着做些搭台打雜的活吧,等時間長了,再看看有什麼更適合你乾的。若有興趣,老夫也可教你唱戲。”説罷一一向君自傲介紹了班中眾人,君自傲一一見禮,禮數雖周,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
介紹到柴飛時,柴飛搶着自報家門道:“我叫柴飛,看你的年齡也就是十七八歲,我比你大,你叫我柴大哥就成了。這位是我師父的女兒,叫言雨瀾。”言罷一指低頭不語的言雨瀾,言雨瀾一聽此言,不由面更紅,緊低着頭不敢抬起來。
言真不由不悦道:“瀾兒,怎麼如此無禮?”君自傲淡然道:“無妨,在下已見過小姐芳容了。”隨後向眾人一拱手道:“今後還請各位多指教在下。”言語中仍是面如寒冰,不帶一絲情。眾人勉強應了一聲後,君自傲徑自轉身回房,眾人不免一陣議論。
回到屋中,君自傲端坐桌前,手撫琴絃,輕彈起來。離開羽林後,他一路至此,盤纏已所剩無多,正巧遇到這遊走江湖的言家班,不由心中一動,思量着若能加入此班,既可遊走四方長些見識,又可省下一路盤纏,這才試探着向班主言真開口,不想如此順利便被接納。
此刻他以氣抑音,琴音只在這小屋中四下飄蕩,門外之人亦不能聽到分毫響動。
手指輕動中,君自傲不又想起了母親,兩行熱淚悄然滾落。昔
母親對自己的種種關愛一一湧上心頭,琴音亦隨他心念轉為輕柔哀婉,表
出連綿的哀傷與無盡的思念。不自覺間,君自傲竟忘了以氣抑音,任憑這與氣相合,與心相通的琴音飄散出去。
第二一早,君自傲便被一陣叩門之聲驚醒,他本未寬衣,此時直接翻身下牀,將門打開。
言真率領着言家班眾人肅立門外,一見君自傲開門相見,言真向前一步,深深一揖。君自傲見狀大訝,表面卻不動聲的淡然道:“班主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