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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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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芳用牀頭那隻杯沿有缺齒的茶杯,伺候着母親喝了幾口冷水,然後坐在牀沿上輕輕地捶着母親的‮腿雙‬,直到唐媽媽安靜地入睡。

三人躡手躡腳地從裏屋出來,張少宇向唐奎肅然問道:“你娘得的是什麼病?”

“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勞累過度,身體有點虛。”唐奎低頭答道。

張少宇將目光轉到唐芳臉上,問道:“是這樣的嗎?”唐芳點頭説道:“鄉里衞生院的醫生是這麼説的。説只是多休息,吃點滋補的,就能好起來。”張少宇走到八仙桌邊,從一大堆的袋裏把他當時替唐奎作主多買的三盒紅桃k補血口服翻了出來,到唐芳手裏,説道:“呆會兒你娘醒來,先讓她吃這個。”唐芳沒接,而是望着唐奎。

唐奎點了點頭,説道:“妹子,聽張哥的。”唐芳這才伸手將這三盒補品接過來,走到裏屋去放好,很快又走了出來,對唐奎説道:“哥,你和張哥應該還沒吃中飯吧,我去做給你們吃。”

“奎子,別讓你妹子一個人,走,我們一塊動手。”張少宇説完,便隨着唐芳一塊,向灶屋走去。

與其説是做中飯,不如説是準備晚餐。因為這時,已是下午三點鐘了。

唐奎去村口賣的張屠夫家裏稱了兩斤,回來後還親自動手宰了只老母雞。從自家種的菜地裏摘了幾顆青菜,另外還炒了幾個雞蛋。

因為並不覺得餓,張少宇建議還是等唐奎最小的弟弟放學回來後,大家一塊吃頓團圓飯比較好,唐奎於是讓妹妹將做好的菜都放在灶邊先熱着,等小弟回家後再開餐。

山區裏天黑得比較早,等將飯菜做好,已是天降夜幕了。

張少宇坐在柴火灶邊,望着灶裏慢慢熄滅的柴火怔怔出神。

唐奎以為是天冷,張哥是在灶邊取暖,因此沒叫他。而是帶着唐芳去看他為她買得的新衣服和新文具。

張少宇雖然早就知道唐奎家境貧寒,但他怎麼想也沒想到會苦到這個程度。

“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呢?”張少宇在心裏琢磨着。

這時?

“姐,我回來了。”外面傳來一個童音:“一二三四…姐,咱們家的雞怎麼少了一隻?是不是走到別人家的雞圈裏去了,我去找找…”

“小弟。”這是唐奎的聲音。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有沒有從城裏給我帶新衣服呀!”唐奎的小弟唐勁興奮地嚷道。

“當然有,哥給我買了好多東西呢。”

“快讓我看看!咦!我好像聞到香了…哥,我終於有吃了!啊!怎麼這裏會有雞?誰把我的雞殺了!嗚嗚嗚…咱娘病得這麼重,她都捨不得吃,説是要留着下蛋,可以拿到集市去賣錢…嗚嗚嗚…誰將我的雞殺了…”透過灶屋的殘破的窗紙,張少宇看到外面有個七八歲的瘦小男孩,站在唐奎面前。小男孩穿着一件大了很我的藍布棉襖,這可能是張少宇在唐奎家看到的唯一一件沒有補丁的衣服,不過小男孩下穿的那個棉褲可就是兩個膝蓋處補丁重重。

小男孩揹着一個洗得快發白了的帆布書包,穿了雙比他小腳丫要大出一號的解放鞋,那張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臉上,眼淚汪汪,連鼻涕都出來了。

“小弟,是哥殺的。咱家來了客人,所以得多做幾個菜,改明兒哥一定賠你十隻…”唐奎的語聲有點哽咽。

“那你得説話算數。”唐勁氣乎乎地説道。

“弟弟,別瞎鬧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快進屋去,洗把臉吃飯!”唐芳走過來扯着唐勁就朝屋內走。

張少宇知道,唐家的這個客人,除了他還能有誰啊!

“奎子啊奎子,你真他媽的不懂事,咱們在成都什麼東西沒得吃啊,你沒事殺什麼雞呢!咱們少吃他媽的一餐會死人啊!”張少宇心裏暗歎着。

在平常人家,吃只雞,本就不當回事,但在這種個人年收入不足三百元的偏遠貧困山區裏,能吃上雞,那得逢年過節,而且還得平時省吃儉用才成。

唐媽媽身體虛弱成那等模樣,都捨不得宰只雞來補補,因此,張少宇明白這隻雞,在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裏有多重的份量。

望着熱在豁口的大鐵鍋裏的那隻清燉雞,張少宇從來沒覺得如此普通的一隻家禽,竟然能讓他產生一種心頭沉重之

小孩畢竟是小孩,唐勁被唐芳拉進屋,看到滿桌的禮物後,頓時將剛才的傷心拋到九霄雲外,捧着新衣服新鞋子跑到裏屋向母親賣乖去了。

“張哥,到堂屋坐吧,馬上開飯了。”唐芳進灶屋把做好的飯菜往外端“這熱飯熱菜一入肚,就不會覺冷了。”張少宇“嗯”了聲,起身也幫着拿碗筷出去。

和唐家一家五口圍坐在這張八仙桌前,張少宇第一次有種如坐針氈的覺,覺得很不自在,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面前的那個飯碗裏,唐媽媽親手將兩隻雞腿夾送過來。

唐媽媽可能是心情好,或許是飯前喝了兩支紅桃k的緣故,臉看起來沒有先前那麼蒼白虛弱了。她臉上有種慈祥的微笑,望着張少宇,説道:“家裏窮,沒什麼好招待的,少宇,奎娃在城裏全承你照應,我代表我們全家,謝謝你。”小唐勁坐在母親的身邊,即算現在是吃飯的時候,他還是將那個裝滿了唐奎替他買回來衣物的禮品袋緊緊抱着懷裏,像是生怕稍不留神,這些東西都會從袋子裏飛走。

小傢伙的兩隻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張少宇碗裏的那兩隻雞腿,不時嚥着口水。

“阿姨,我和奎子一見投緣,雖不是親生兄弟,但情比親兄弟還親,您甭將我當外人。”張少宇站起來,將兩隻雞腿分別敬給了唐媽媽和唐爺爺,説道:“俗話説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阿姨,唐爺爺,您們是長輩,所以,這雞腿,理當敬給您們享用。”説完,張少宇猛朝唐奎使眼

唐奎慚愧地點頭為意,對母親説道:“娘,爺爺,您們就別和張哥客氣了,張哥是不會和咱家見外的,不然,他也不會走那麼遠的山路,來咱家了。”一番推讓,最後還是張少宇編了個自己從來不吃帶翅膀的類的謊言,這才將碗裏的雞送出去。

世上只有媽媽好,母愛的確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唐媽媽身子那麼虛,但卻依然沒捨得自己多吃一口雞,而是將最好的最多的雞腿、雞翅分到了唐勁、唐芳、唐奎三個孩子的碗裏,她夾了一大塊雞脯敬給唐爺爺,自己只是掂着筷子夾青菜吃,就連那一大碗家常炒,炒雞蛋,也捨不得多夾兩筷。

張少宇覺得心裏酸酸的,他忽然想到其實雞湯才是最進補的,趕緊幫唐媽媽盛了一大碗雞湯,故作風趣的笑道:“阿姨,我們都在吃,您也喝點湯吧!”

“好好好,我喝我喝,少宇,你多吃點,你不吃雞,這多吃點吧。”唐媽媽邊説邊給張少宇碗裏夾了很多

這頓家常便飯吃了有半個小時,所有的菜,連湯帶渣都吃得乾乾淨淨。

晚上走山路危險太大,所以唐奎建議還是在家裏湊合一晚,明天一大早再趕回縣城去。

張少宇沒有反對,當晚,他和唐奎在唐勁的草牀破被裏擠着睡,唐勁則和爺爺睡一張牀,唐芳要照顧母親,陪唐媽媽一起睡。

昨晚睡的是賓館,現在卻躺在蚤子到處跳的茅草鋪上,蓋着黴味沖鼻的絮被,寒冷還可以憑體質抵抵,但那些惱人的跳蚤,實在咬得張少宇無法入睡。

看着張少宇雙手在身上到處搔的樣子,唐奎不好意思地説道:“張哥,讓你受罪了…”

“我靠,奎子,怎麼這樣蚤子不叮你,只咬我呀!是不是因為這是你們家喂的,所以不咬自家人啊!媽的,癢死我了。”

“呵呵,我從小被它們叮大的,早習慣了。”

“媽的,不睡了,陪我出去走走。”張少宇從牀上掀被而起。

二人都是和衣而躺,起來穿上鞋,輕手輕腳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