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左霓霓從水桶裏勺了一瓢水,然後淋在野薑花上,水珠凝在野薑花雪白的花瓣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閃閃光華。
又是夏天了,是聶雲走後的第二個夏天,也就是説,聶雲已經走了一年半了。
在這一年裏,發生了許多事——左霏霏的兒子已經一歲了;左霧霧於兩個月前嫁人了;聶果兒也在四個月前成了親。
而她還是一個人,所有人都以為她在等聶雲,所以家人也就沒有去催她一定要成婚。
她真的在等聶雲嗎?她已經不再去想了,她只知道自己並沒有如大家所以為地那樣思念和愛着他。
她只能説,時間是太鋭利與殘酷的東西,能把思念磨去,把情沖淡、把緣分拉遠。
她只能在聶雲那幾句隻字片語中,找尋着他對她、或者她對他的思念。但很難!因為他永遠是那幾句——“吾甚好,勿念”勿念?是叫她不要想他,還是要她勿要不念呢?很想問個清楚,但子一久,很多東西便都淡下來、沒了當初的強烈,於是也沒了深究的衝動與必要。
有時果兒會來找她敍舊,於是她便在果兒那張俏麗的臉上,找尋着與這張臉有幾分相似、但神情卻相去甚遠的另一張深刻的臉。但幾次下來,似乎只讓她越加地混惑罷了。於是,她連他的樣子也不再去想了。
而唯一與聶雲有相連的,似乎只有她一年前種下的野薑花最為真實。她很珍惜這株野薑花,而她最快樂的時刻,也是夜靜人深時,看着它在風中搖曳生姿的時候。
不知道聶雲過得還好嗎?距離上一次他捎來的信,已經是五個月前了。五個月,真的是什麼事都會發生。但她不要自己去想。
“你還要等下去嗎,霓霓?”今天早上左霏霏問她的問題,此刻又浮上她的腦海。
她沒想過。似乎自聶雲走後的那天起,她便將自己的腦子棄掉不用了。她不再去思念,也不再去想那些似乎關係着自己終身的問題。許多問題,就被她那樣不想不思地積了下來。
簡單的生活,其實也是種快樂。她現在就很快樂,有時候會想想那模糊掉的容貌,但又不會強烈到讓她茶飯不思,不是很好嗎?
何況,他們也沒有進展到非要對方不可的地步,他們什麼承諾也沒有許下。或許聶雲娶了別人也不一定,為什麼大家都要認定他們是一對不可呢?連她這個當事人都沒有這份篤定,他們的信心又從何而來?
她本來不去想的,但今夜看着那朵盛放着的野薑花時,不知為何,她卻有種想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等他的決心。
她快二十了,難道她真的要蹉跎所有青才甘心嗎?而聶雲已經五個月沒有來信了,他會有什麼事呢?難道她就不怕他會有什麼不測嗎?還是就算他已經往生,她都有這個決心繼續等下去?在這些只會越來越寂寞的
子中,無望地等下去?
抬起頭,望着皎潔的月光,左霓霓又有了強烈地希望聶雲在自己身邊的覺。而這種
覺,只曾經出現在聶雲走後的那七
裏而已。
久違的情愫,原來仍然可以強烈至此。那麼,聶雲,你是否又能覺到我今夜的思念與渴望?
聶雲看着“雅軒茶居”的門,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恍惚。
原本一身風塵僕僕的聶雲,是想先回杭州的。然而來到那條岔路時,他卻猶豫地拉停了馬。
一條是通向杭州的家。聽説果兒成親了,他實在很想回去看看妹婿的為人是如何。但另一條卻是通向通州、通向那個美麗女子的家。
聶雲從懷中掏出那條已經有些發黃的手帕,上面的野薑花卻仍然完好,這是左霓霓給他包乾糧用的。直到他吃完了乾糧,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手帕一角的野薑花,它是那麼地優雅、嫋嫋,一瞬間便佔據了他從未被人進駐過的心田。
其實在這一年半來,他並沒有時時想起左霓霓,緝拿要犯的子非常艱辛,他只能在那極少的短暫睡眠時間裏,模糊地想起那張嫵媚又透着清雅的朱顏。
但,那些時間實在太少了,因為他連睡的時間都嫌不夠,想她的時間又哪會多呢?
那段在左霓霓家過的子,幾乎是天堂般的快樂了。他都已經忘了到底多久沒有嘗過如此快樂簡單的生活了,每天都能見到左霓霓,然後跟他們一家人一起過年,每天都熱熱鬧鬧的。這種
子對他來説幾乎是奢侈的,是向老天爺借來的。
要不是有左霓霓的手絹在手,聶雲會以為那只是自己的一場夢。然而,不是夢又如何?一年半過去了,什麼事都會發生的。左霓霓還是一如從前?還是已經嫁為人婦?
他不是沒有管道知道她的消息,只是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似乎這樣他就能保有一絲自己的希冀。
“霓霓…”思念突如其來地那麼急切,好象不去見她一面,他的心便不會停止瘋狂般地鼓動着。
心雖然還在躊躇着,但身體己比他的心思快一步地躍上了屋頂,往後院奔去了。
俯身在後院的屋頂上,他瞧見一嫋娜的麗姿正在月下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