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天才與白痴往往只有一線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一陣疾奔,堪堪跑到教室外,教室門已經打開了,人從教室中湧了出來。
我踮起腳尖,在高大的人羣中尋找朱博士的身影,直到最後幾個學生稀稀拉拉地走過我身邊,我才在教室門口看到了那一頭亂如茅草的白髮。
“朱博士。”我喚了他一聲。
他應聲抬頭,看到我的時候似乎有些吃驚,帶着不確定的神情叫我的名字:“傅…清華?”
“是。您還記得我?”我訕訕地笑。當初一意拒絕了人家,把人家當成一個瘋子,還從此消失在他的課上,現在出了事,卻又巴巴地跑來找他,連我自己都覺得彷彿有些無恥。
“有什麼事嗎?”大約是從我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上看出了些問題,他一邊拉了拉他歪斜的領帶,一邊問我。
“那個…您還記得曲北達吧?他…”我咬了咬嘴“他又昏了。”朱博士拉領帶的動作停了下來,吃驚地朝我看了一眼,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在西班牙站發生撞車,陷入昏。”我用一句話簡單解釋了問題,又補充道“今天的新聞應該都報道了。”
“我沒有看新聞,”朱博士似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一頭白髮,又追問“他的昏不是因為受傷?”
“和上次一樣,醫院檢查不出任何問題。”
“這樣…”朱博士皺起眉來,喃喃地説了一句:“照理説不應該呀!”
“咦?你説什麼不應該?”我耳力鋭地聽清了他的喃喃自語。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趕緊追問。一動,沒有再注意用尊稱“您”就變成了“你”好在朱博士也沒有注意,看了看我。有些尷尬地解釋:“啊,我是説…不應該沒有原因。”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燃起了希望,眼巴巴地望着他,再度用起尊稱:“您會有辦法的,是嗎?”朱博士避開我灼熱地眼神,問道:“他現在還在巴羅那?”
“中午回倫敦。(電腦閲讀您能陪我去看看嗎?”我充滿希冀地看着他。
“好吧。”他皺了皺眉。
雖然答應得有些勉強,但我還是忍不住一陣高興。就好像快要溺斃的人。忽然抓住一稻草,也彷彿看到了生還的希望。
當天中午,長恭同學搭乘了米夏的私人飛機回到倫敦。或者確切地説,是他的擔架搭乘了米夏地私人飛機,一到達就被直接送入了倫敦皇家醫院的特護病房。
從米夏處要到了病房號碼,我帶着朱博士直奔醫院。
推開門,第一眼望見潔白牀單上的完美睡顏,我的鼻子一酸,緊咬着牙關才能不讓淚水滾落下來。
“清華。”米夏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喚我。
我這才注意到病房內早已站了兩人。除了米夏,還有一身暗紅套裝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她戴着藍美瞳的眼睛微微地有些發紅。眼角淚痕猶存。
我鎮定心神,指着身後的朱博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是威廉姆#8226;休,劍橋大學客座教授…”小姐看着一頭亂髮如草、衣衫不整地“休教授”臉上不期然地出詫異表情,顯然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帶着這樣一個人來看長恭同學。
米夏卻深深地望了一眼“休”友好地伸出右手:“休教授,您好。”朱博士手忙腳亂地伸出左手。又換成右手——彷彿不知道該用哪隻手去握手般,嘴裏語無倫次地道:“你好,叫我威廉姆就行了,我主要研究東方文化考古,尤其對中國古代魏晉風…”
“朱博士!”我知道他一講到學術問題就會滔滔不絕,趕緊打斷了他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
“先看看病人吧。”
“哦哦。”朱博士這才從他的學術世界中身開來。望向牀上的長恭同學。
米夏再度深深望了他一眼,對着我微微頷首道:“我們也該走了。”他説到“我們”朝小姐看了一眼,便往門邊走去。再望了一眼病牀,低着頭跟了上去。
我知道米夏不想打擾我們,看着他舉步走到門邊,終於抑制不住地叫了一聲:“邁克爾。”他的腳步略略停頓,卻沒有回頭。
“謝謝你!”我輕輕吐出三個字。
我並不是謝他在這個時候陪在曲曲身邊,而是謝他在我最彷徨最無助的時刻,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便是這份心意,已足夠讓我説上一百次謝謝也不嫌多。
米夏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在門關上的瞬間,他温和的聲音穩穩傳來:“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給我。”聽到腳步聲漸次遠去,我才將目光從房門調回病牀邊,發現朱博士就如第一次見面的那樣,五指一伸隨隨便便地抓在曲曲的手腕上,卻是眉頭緊皺,一臉沉之。
我再也不敢像第一次一樣,將他當作普通地江湖騙子。而是戰戰兢兢地望着他,觀察他臉上每一個孔的細微變化,幾乎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生怕從他口裏,會説出什麼令人難以承受的話來。
“怎麼樣?”眼看他摸完曲曲的左手摸右手,摸完右手還扒開領子摸摸脖子,摸了半天終於把“魔爪”離曲曲身體地時候。我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奇怪…”朱博士好像沒有聽見我的問題,只是撓着自己地一頭白髮喃喃自語。
“到底怎麼樣?哪裏奇怪?”我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一把抓住朱博士的袖子,急切地問“上次你説他去別的地方辦事。沒多久就回來,後來果然回來了…這回怎麼樣啊?又辦什麼事嗎?什麼時候回來?要幾天…”
“傅…姑娘。”聽到我一連串的問題,朱博士不由苦起了一張臉,扯着被我緊緊攥住的袖子,好容易才掙開來,抓了抓白髮説“這次情況比較複雜,容我回去研究一下。”
“那。你要研究多久?一天?兩天?三天?啊?三天夠不夠?”我緊緊盯着朱博士,幾近痴狂。
大概此時我地目光和神情實在有些駭人,朱博士畏縮地往後退出幾步,反手旋開了門把,拋下一句:“有消息了我一定打電話給你。”説完立即打開門落荒而逃。
我茫然追上兩步,回頭看見那一副沉靜睡顏,又退了回來,頹然在牀邊坐了下來。
其實明明知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朱博士與曲曲上一次地醒來有直接關係,也許那完全就是一個巧合,卻仍然將他當成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般緊抓不放。不過是尋求自我安罷了。
然而…曲曲…你究竟要睡到什麼時候…
我執起他修長美麗的右手,緊緊貼在臉頰。即使在昏睡中,他的手心依然温熱,温暖了我冰涼的指尖。我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洶湧而出,在臉上肆意縱橫,洇濕了他地手與我地手。
我把常用品都搬到了醫院,索在病房住了下來。我不知道曲曲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我只希望他醒來的第一眼,能夠看到我。
然而三天過去了,曲曲安靜地睡姿毫無變化,彷彿等待王子熱吻的睡美人。只是不知道王子何時會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代替王子吻他千次百次,只要他能夠醒來。
也許我對朱博士的希望終究只是水中泡影,他不過是個滿口胡言的瘋子,在這三天裏,他音訊全無。
米夏每天都來。只是每次都來去匆匆。我知道他很忙。便只是曲曲昏這件事,已足夠增添他好幾項工作了。
也每天都來。每天小坐即走,卻很少與我談。而我也無心談,只是在那看到她眼角的淚痕之後,對她莫名地多了些親近。
第三傍晚,米夏來的時候,意外地有人同行。
“艾德!”我喚了一聲,拘謹地站起身來。
雖然與這位藍馬總經理的碰面已有好幾次,但對着他那張胖乎乎地卡通圓臉,我仍然深懷敬畏,不能像在米夏面前一般歌哭狂笑肆無忌憚。
“清華,這幾天辛苦你了。”艾德將一個花籃擺在牀頭,對着我和藹地擺擺手。望了一眼病牀上的曲曲,他臉上神又轉為沉重“北達發生這樣的意外,我很難過。本來應該早點來看他,但前幾天在南非談一個贊助合同,今天才能趕回來。”
“您有很多事要忙,我能理解。”我仍然放不開手腳,拘謹地説。
“你放心吧,清華,我會找倫敦最好的醫生來,北達一定會沒事地。”彷彿為了增強我的信心,他肥厚的手掌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艾德能成為藍馬車隊的經理,不但在商業上有自己的獨到之處,還具有極強的人格魅力。在他這極富染力的一拍,我好像真地增添了不少信心,在心裏告訴自己曲曲一定會醒來。
也許是老天被我的這份信心動,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朱博士的電話,他説他這幾天苦苦思索終於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