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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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歡抱着鈴鐺飛躍了綿延十里路的蛇蟲鼠蟻範圍，但緊隨着“暴雷令”而生出的一場大雷雨，還是得他們不得不暫緩飛勢，找個地方避雨。

鈴鐺知道她二師姐生怕水，所以這暫避之處以傍水處為上選，是以要樂無歡沿着江邊尋找。

傾盆大雨讓江水暴漲，耳邊聽見水聲轟隆隆，豆大的雨點把人的視線都給糊了，但雖如此，鈴鐺還是努力睜大眼睛，不斷地往四處尋找。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睛倏地一亮，小手敲叩了下樂無歡的口，纖指指向左側前方。

“小表！那裏有個山，快進去！”樂無歡心裏燃起怒火，若非一旁是怒濤波瀾的大江，後頭還有緊追不捨的追兵，加上此時風雨實在太大，否則他真會毫不考慮地將這丫頭給拋開，除非她肯正正經經地喊他的名字，不再是那句會讓他一再想起他曾在她身上嘗過的受挫經驗的“小表”但因為江水、追兵都是確實存在的，他只好裝作沒聽見她對他的稱呼，聽從她的指示，飛箭一般地往那座山衝去。

進了山後，兩人嗅着一陣獸類的臭味，看來此處是個獸，不過幸好那大傢伙已經不在了。

鈴鐺從樂無歡懷裏跳下地，不急着打理渾身濕透的自己，而是忙着到外拔挖了一堆藤蔓披布在口，讓人若非靠近細瞧，鐵定不會發現這裏有個山。

大功告成後，她拍拍手掌，拂掉手上的髒泥，拍拍身畔開口了。

“小表，過來幫姐姐取暖！”口雖已被藤蔓遮住大半，但還是能由外頭透進些許由江水反映着月芒而成的銀柔光，所以能讓她看見那甫進入山，便自顧自坐到角落裏的男人，那一腿打直一腿曲起，閉上眼睛以背倚牆的冷漠身影。

她對着他喊，他的身影不動。

她又再喊了幾聲，但他不動就是不動。

沒關係，山不就我，我就山！

鈴鐺笑嘻嘻地跳到他身邊，緊捱着樂無歡身旁坐下。

“嘿！小表，姐姐好冷喔，我知道你內力很強，發點功力來取取暖吧。”樂無歡依然不動如山，甚至還無情地挪離她遠了點。

“喲，好冷漠呢！脾氣拗成這樣，果真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哈啾！炳…啾！炳、哈…啾…”她故意驚逃詔地連打了幾個噴嚏，美眸斜瞟着他，只見冷山依然是冷山，八方吹不動也。

“喂！你真的很可惡耶！還自認是啥出自名門正派的武林世家子弟，一點惜香憐玉的俠義情懷也沒有，好歹我剛剛才從妖女手中救了你一命，加上咱們目前共處於一個山裏，合該同甘共苦，共體時艱，沒事幹嘛亂髮脾氣…”樂無歡終於張開眼睛，冷冷地截斷她連珠炮般的叨唸。

“你剛剛説好了不再那樣亂喊我的。”鈴鐺瞪大杏眸，一手指自己。

“我説好？我説好什麼了？我説的是你得先帶我離險境，我才不叫你小表的，可現在你瞧瞧，外頭的追兵隨時可能跑進來，江水正在暴漲中，我肚子餓得大腸踹小腸，更別提我這一身濕答答的狼狽樣了…”話還沒完，一聲“哈啾”搶先出來湊熱鬧，這一回的可是貨真價實，不是騙人的噴嚏。

樂無歡見狀，雖仍是擺着副死人臉，卻不動聲地朝她伸去一條長臂，動作稍嫌魯地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凝神運氣。

一句好聽的也不會説，臉皮真薄！

小表就是小表！心眼跟針尖一樣小，還不承認自己是小表呢！

鈴鐺偎靠在他懷裏一邊在心底叨唸，一邊領受到來自於他體內，源源不絕的熱力傳送。

不過，心眼小遍小，這小表還是有些優點的。她靠在他懷裏甜甜地笑着，隨即閉上眼睛。

多了個小表在身邊，冬不怕冷，夏不怕熱，不怕颳風下雨、蛇鼠蟲蟻。

冬天就讓他運真氣供她取暖，夏天則是用輕功帶着她到處飛來飛去乘涼，想想還真是滿好用的，只可惜，人家是名門正派子弟，和她這樣的小妖女，又能有多少集？

但管他的，想那麼多做啥？

有爐堪用直須用，莫待無爐凍死你！

嗯，真是好舒服，舒服得她都快睡着了，想想還真是難得，她向來夜裏淺眠，甚至不眠，因為她提心吊擔地怕有冤鬼夜魅上門來尋仇或找麻煩。

加上幾百年來她早已四處飄零慣了，對“家”這個字眼向來沒有覺，且為了方便她做“功課”同一個地方頂多待半年就得走了，如同無浮萍，也從不知曉讓人呵護在懷裏會是什麼覺，尤其呵護着她的，是她始終只敢遠瞧偷窺，而不敢靠近，偷瞧了他二十年的男人…她的小表。

被人呵護的覺真好，嗯，也難怪她會舒服得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