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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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生氣的,不管她對他做了什麼事,他都不會生氣的。
仰頭望天,直想長嘯一聲,紆發心中的苦悶悲慟,幸好老天爺待他不薄,在他人生最痛的時候,有紅粉陪伴着,即使紅粉未必知心,亦不知他心中的苦楚,但若在此刻死去,也覺人生無憾了。
長喟一聲。
“能這樣看着夜空,和星星對話,真是幸福。”他遙想起母親,那個離棄愛人和小孩的女人,是否曾給過父親倖福?就像此時路小築所給他的一般。
“寫一首歌給你吧!”我的父親!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真的嗎?”路小築以為他不知道。她離開了幾步遠,又兜回來,當她走開時,他心裏多麼害怕她會像母親一樣,走了就再也不回來。
那幾秒鐘的煎熬,他表面冷靜,實則水深火熱,仰頭望天,只是假裝,而她的回來,也讓他確定了一些事情。
那一晚,她靜靜地陪他走了一夜,直到天邊微亮。
經過一整夜的心情沉澱,以及她的相伴,他似乎才有勇氣去面對父親的離去,和他殘餘的人生。
“謝謝你,陪我走了一夜,”還是很想擁抱她,還是被壓抑下來。
路小築又抬起那雙濛的眼瞳,眼裏仍寫着:“你到底怎麼了?”不過,她還是沒説出口,好像早已猜到他是不會回答的。
她用一夜的睡眠,換他一生的愛。
他的身體有點累了!
☆☆☆自從父親過世之後,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只剩他一人,強烈的不安全變得害怕待在家裏,獨自面對孤單,躲到人多的地方,以為就不再怕了,才發現恐懼是來自於內心,無關外界的。
父親的死,讓他更懂得珍惜活着,不管自己還能活多久,那都是父親的生命換來的,糟蹋不得。
想做的事,是該放手去做了,不能再裏足不前,別人也許有時間可以擲虛度,但是他沒有,時間對他是殘忍的。
昨晚一整夜,他都在想路小築,想着該如何去愛她?完成自己對愛的渴望,又不傷到她,唉——好難!
今天不知又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已是下午了,他離生命的終點站又近了一些,痛恨睡眠!
昨天父親公祭時,路小築也來了,夾雜在稀稀落落的人羣之中,大概是侯亞農告訴她的吧。他一眼就看到她了,看到她有如海洋般的水眸,汩汩汪汪地向他,温柔的眼神,散發別人所沒有的温暖。
去找她吧,尋找能温暖他心窩的女孩,那是他所亟需的養分。
走到玄關處,見到鏡子裏的自己,發亂髭長,神委靡,活像個嗑藥過度的不良少年,這模樣會否嚇到路小築呢?會否摧毀掉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也許該整理一下門面,別像個鬼一樣。
忽然們鈴響了,就站在門裏的他,手伸過去打開,喝!竟然是路小築,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怎麼來了?”她低下頭沒回答,兩手握摩擦着,好似心裏頭正在掙扎着什麼。
過一會兒,抬起頭來,見他似乎要出門,反過來問他:“你要去哪兒?”臉上的温柔發光發亮,教他看見她的情意。
“去找你,”她卻先來找他,是急着想見他嗎?
她的眼眶裏兜着水,閃閃瑩動着,他真想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來呵護着。知道她的悲傷是來自於對他的同情,多愁善的女孩,瞭解他此刻的心。
“找我做什麼?”她不知如何開頭,把難題丟給他,他是男生嘛,情的創造者。
“你想做什麼?我都奉陪。”他的心裏都是她,只要能跟她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他的表白震驚了她,藉故觀察周身的環境,調適一下驚毫,同時考慮接不接受。
“去看電影吧!”這樣的回答,意味着接受了他的情嗎?疑惑地看着她,她彷彿受到壓力,別開臉去,躲過他的間,畢竟是單純的女孩,單純的心思,那麼就讓他們談一段單純的愛情吧。
在電影院裏,又睡了,完全沒有預警。
醒來時,路小築剛好走回來,問她:“去哪兒?”
“上洗手間。”眼睛紅紅的,像哭過。
他的心痛了一下,體貼的女孩竟不敢問他為何睡着?
“嗯。”只能裝着若無其事地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受她的温度,證明自己還活着。
那一次之後,他們常常一起去看電影,漸漸地,兩人越來越知道彼此的情,情也慢慢萌芽了。他喜歡聽她海闊天空地談着學校的生活。電影的情節甚至聯考的壓力,有她在,他才有活力,因為她是那麼認真地活着,陪他活着。
喜歡兩個人去看最後一場電影,因為散場,已沒有公車了,那麼他就可以陪她走路回家,走路總是比坐車慢一些,像賺到了一點時間,多一點點和她相處的時間。有一回,她問他為什麼老是要看最後一場的電影?
“那樣的覺很接近愛情。”她聽了緊緊瞅着他看,久久不能移開眼睛.整個人彷彿被他用“情大法”過來了。
以後,兩人開始要好起來,整個寒假都膩在一起,把死亡和候亞農都拋到九霄雲外。
☆☆☆他越來越怕每月一次的例行檢查,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沒人着去,他也懶散了。最近的一次,卻是白己主動前去找醫生的,因為一一有一天,路小築複習考成績不錯,心情非常愉悦,想來和他分享,她來的時候,他在睡覺,於是她捲起袖子,幫他打掃拖地、清洗衣物、連晚餐也替他煮好了,她走的時候,他仍在睡覺,留了一張紙條給他,夜半醒來才看到,上面寫着:“我來過了,你好像很累,一直在睡覺,醒來後打電話給我,ps:記得吃飯!不準再瘦了!”看完,他的心裏好難過。
當下,他決定再走一趟醫院。
醫生見了他很驚訝,“你終放來了。”那種“總有一天等到你”的語氣,教人心寒。
“我很嚴重了嗎?”醫生觀察到他深陷的眼窩,“最近睡眠怎樣?”
“越來越久!”
“有多久?”
“有時候一一睡就是一天。”以前一大里還能醒個幾小時。
醫生在他的病歷表上寫了一串的英文字,開立一張住院通知單給他,語重心長地説:“聽我的話,趕快辦理住院吧!”
“我只想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醫生嘆了口氣,無語問蒼天,從沒遇過像他這麼固執的病人。
灰撲撲的臉,沒有半點生氣,抗議似地反駁醫生。
“上回你説,我還能過二十歲的生,不是嗎?”
“你的家人呢?怎麼都沒有人陪你來?”醫生堅持不説,怕他受不了。
“告訴我,到底能不能?”那幾乎哀求的語氣,終於軟化了醫生的堅持。
“你當然可以過二十歲的生——只是請你的家人提早幫你過——”其實,他的心裏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沒想到會是這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