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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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猴子猜錯了,她想看的人不是侯亞農,而是夏霖。
她不是愛他,也不是不愛他。
☆☆☆那問pub位於t大的附近,以前逛街時常經過,卻從沒進去過,這回卻專程而來。
週末的午後,外頭陽光豔豔,pub裏面陰暗幽微,適合夜行動物在白天出現的好場所。台上一位女歌手,拿把吉他自彈自唱,神情愉悦,音樂果真是娛人又娛己,唉,如果她也能那樣彈彈唱唱該多好。
在黑漆漆的空間裏,唯有靠角落裏的昏黃燈光,發出微弱的光線,引導她的視野。黑白兩既是對比,那麼他如果也在這裏的話,應該不難找到。
她有意無意地搜尋着,很隱晦地抬起眼角餘光掃描着,不把想見他的心緒表現得大過熱切,萬一不巧被他撞見,自己就輸了。
“你別找了,”猴子又來逗她。
“我老哥他們在那邊呢!”指向吧枱的位置。
她的眼睛像一束聚光燈般投過去,沒錯,樂團的人都在那兒,侯亞農、豆子、kevin、小丘等或坐或站地倚在吧枱邊,但是獨缺夏霖,她的眼神黯淡下來,這麼重要的時刻,他怎會沒出現呢?也許他只是剛好離開一下而已,比如去洗手間之類的。她也心裏揣測着。
“老哥,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上台表演?”這是熱音社的樂團首次登台做業餘的演唱,候亞農等人很平常地將它當做是全國比賽的練習而已,但猴子倒是緊張得好像她也要上台似的。
侯亞農先對她微笑致意,他大概也以為自己是來看他的,“下一場。”回答過猴子後,站起身來空出位置,將她拉過去坐着,而他就挨在她的身旁,手也搭在她的肩上,那模樣看上去應該稱得上“狀似親密”吧。
然而,這般親密的接近,卻令她渾身不自在,有意無意地藉機閃躲侯亞農的“關照”她並不是討厭侯業農,只是不想讓夏霖回來時剛好看見。
台上的女歌手唱得如痴如醉,台下的人,有的專心聆聽,有的忙着聊天,有的在發呆,像她。等了一會兒,夏霖仍然沒有回來,她開始不安地張望着。
“在找什麼?”細心的侯亞農注意到了。
收回急切的眼神,斂着下巴,裝成沒事人。
“沒有啊!”
“在找夏霖嗎?”候亞農一提到夏霖,她像被看穿心事般,窘得不知如何回答,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人原本興奮高亢的情緒忽然都低沉下來。
從一進pub嘴巴就沒停過的猴子,這時才住了嘴,瞄一下週圍的人,才想起什麼似的。
“對啊,夏霖呢?怎麼沒看到他?”大家都選擇沉默,沒有人願意回答,好像夏霖是個陌生人。
的她,已聞到空氣中飄浮着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惶惑不安的眼神凝視着侯亞農要答案。
一口威士忌下喉,如烈火般的酒燒燙着全身,候亞農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直直地盯着她看,彷彿只説給她一個人聽。
“夏霖的父親前晚去世了。”站在她旁邊的猴子驚喊一聲。
“啊!怎麼會這樣?”她則在心裏嗟嘆,這是她第二次聽到夏霖的父親,記得不久前在熱音杜時,才聽他們説,他父親生病而已,怎麼這麼快就…是什麼疾病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能終結一個人的生命呢?
向來話不多的小丘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回,夏霖的皮夾子掉了,幾天後被送回來,皮夾裏的錢都不見了,只剩下身分證和一張女人的相片,他居然説:‘幸好,相片還在’,當時,我就問他,相片裏的女人是誰?”
“是誰?”猴子很緊張地追問。
她心裏想着,比金錢還重要的女人,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吧!
小丘沒有八卦的語氣反而多了分辛酸。
“相片裏的女人是夏霖的母親,他母親在生下夏霖不久後,便傷心絕地離開他父親了,從此音訊杳然,當時我以為他的父母情不睦,但是夏霖卻語帶自實他説:‘我母親之所以離開是因為我這個兒子。’我再問他為什麼?他卻不願再説了,”小丘嘆息着。
“我永遠記得那天夏霖臉上的憂傷。”
“現在連唯一的親人也走了,他一定很難過——”猴子説着説着眼淚險險要下來。
是啊!夏霖一定很難過。路小築的心情也陷入同身受的哀慼之中。
小丘幽幽他説:“夏霖就是這樣,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説,全悶在心裏苦自己,前天晚上還失蹤了一整夜,不知道跑去哪兒?”小丘的聲音由遠而近地飄進她的耳窩裏,他好像説到夏霖“前晚失蹤了一整夜”的話,前晚?!
kevin反問小丘:“在你最難過的時候,會怎樣?”小丘毫不思索地回答:“當然是去找最能安自己的人。”
“我想,前晚夏霖大概也是去找最能安他的人吧!”候亞農拍拍猴子顫抖的肩膀。
“別哭了!”她的瞳孔忽然散開來,找不到焦點。她的心,霎時間怦怦作響,如雷擊般,一股痛,爆炸開來!
前晚,他來找她,兩人走遍了整個城市,他卻什麼也沒跟她説——他存心不讓她知道,不讓她安他的慟。
那個自娛娛人的女歌手終於下來了,路小築淺薄的眼眶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一眨眼,臉就濕了。
不知道侯亞農他們什麼時候上台了,低啞的嗓音哀哀唱着夏霖所寫的那首情歌,此刻聽來格外催淚。
淚水在温醇的旋律中盡情潰堤,她不是同情他,也不是不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