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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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找到食物已經毫無指望了。杜丘找到一條河,喝足了水。河水甜極了。他沿着河,來到山下的一個小村落。這個村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已經能看見有幾處地方像鋸木廠一樣。杜丘洗洗臉,抖掉身上的灰塵,然後又洗去鞋上的泥污,儘可能地整理了一下裝束,朝村落走去。
一個騎摩托的年輕人,在路上與杜丘面而過。剛剛過去不久,又停下車來回頭張望,
出一副滿腹狐疑的神
,隨後開車揚長而去。
杜丘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村口的佈告牌。他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那個騎摩托的青年要停下車。佈告牌上正貼着一張通緝令,上面寫着逃進山去的杜丘的衣着打扮,還寫明他在某時某處可能下山,必須嚴加監視。
摩托車的聲音又轉了回來。
杜丘一閃身從大路站進森林,隱蔽起來。正是剛才遇見的那個年輕人。摩托車捲起一片塵土,駛進了村落。顯而易見,這個年輕人一定是想起了通緝令上寫的相貌和服裝來了。
杜丘不顧一切地在森林中奔跑起來。已經聽見有好幾台摩托車在街上奔馳的聲響,肯定是那些瘋狂的傢伙發現了獵物,立刻駕車追來。連喊叫聲也聽得清清楚楚了,那是人類在捕捉自己的同類時的歡呼聲。就連狗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一起狂吠。
——放出狗來了?
杜丘拼命地跑着,簡直是連滾帶爬。腳象被竹籤子紮了一樣劇痛,口憋得透不過氣來。但是絕不能停留。這幫人要比警察更
悉山路,跑得也快,而且兇猛異常。摩托車有節奏的聲響,正説明了這一點。這種有節奏的啥啥聲,宛如兒童們做遊戲時唱的一首歌,充滿了追捕逃亡者的無比快意。
不久,跑在前頭的狗追了上來。真不知被他們抓住將會怎樣。人捕捉人——這裏充滿了那種人捕捉動物時所無法比擬的殘忍的喜悦。
穿過了森林,他又登上了山崖。追進森林裏來的那些年輕人,旁若無人地高聲大叫,彼此呼應。搶在最前頭的是狗的叫聲,杜丘邊跑邊想,已經不行啦。他深知阿伊努族人用來獵熊的狗有多麼兇猛。杜丘並不象狐狸那樣機靈,他無法防備這每狗。白天不同於夜晚,沒有藉以隱身的黑暗,即便是黑夜,在狗的面前也無計可施。他踉踉蹌蹌地跑着,體力的消耗己達到了極點。儘管如此,杜丘還是向前跑去。
跑着跑着,一個兇狠的念頭掠過腦海。難道不應該站住,和這幫傢伙血戰一場嗎?——這幫傢伙憑什麼要追上來?他們有什麼權力非得要捕捉一個與自己無關而且又無罪的人不可呢?這夥人並不是警察。他們為什麼要讓狗跑在前頭追呢?難道這幫傢伙沒有想過,逃犯也許是無辜的嗎?這幫傢伙,只憑一紙告示,就認準了逃犯是惡魔,於是,一心一意地來捕捉惡魔,體味着追捕的樂趣。如果這也叫做百姓的話,那麼,這樣的百姓不正是惡魔嗎?這樣的百姓所支持的國家權力,又能是什麼呢?杜丘思索着。
這裏沒有什麼路,杜丘用兩手分開樹叢往前走。會不會被這羣比氓更可怕的年青人包圍呢?這種不安的心緒油然而生。
身後傳來一陣響聲。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隻狗,一隻白的阿伊努狗象箭一般直奔而來。有着狩獵經驗的杜丘,非常瞭解阿伊努狗,那絕非警犬之類的狗可比,就是面對大熊也毫不退縮,是一種不怕死的狗。
杜丘想揀一段木拿在手裏。只要有
子,一隻狗還能對付。可是卻找不到。狗已經追上來了,但它只是追到跟前,用眼角看了看杜丘,就轉身跑遠了。
杜丘鬆了口氣,毫無血的鐵青的臉上,堆滿了苦笑。狗其實並不知道它自己在追什麼。男人們在騷亂中把它們放了出來,於是它們就興奮地去搜尋獵物,各自奔跑着。獵狗心目中的獵物,可能是鹿,也可能是狐狸,反正不是杜丘。
捕捉人的狗,只有警犬。
這隻狗很快又轉回來,站在那裏,對着杜丘搖了兩下尾巴,隨後急匆匆地朝着對面的森林跑去了。
傍晚時分,杜丘又找到一個小棚子。看來,這種開採礦牀時留下的朽爛的小棚子,幾乎到處都有。雖然叫做小棚子,其實連水都遮不住。四壁百孔千瘡,破
累累。從裏面仰視夜空,星星都歷歷可數。
杜丘躺下身來。全身疲憊得一動也動不了。他出神地望着思星,漸漸地,在他的眼裏,星星越來越亮了,也越來越堅硬了。
——只有去自首了?
他想,為了不致餓死,也只好如此了。在城市會怎麼樣且不説,反正在這山裏是毫無辦法。或許警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打算對他採取飢餓戰術的吧。自己是不想默默無聞地倒斃山中的。與其餓死,還不如無辜入獄。
杜丘把破爛不堪的外衣,蓋在頭上和前腳。大雪漫天飛舞着,紛紛揚揚的雪花,宣告了嚴冬的到來。今夜將是一個更加寒冷的夜。
不知是什麼聲音把他驚醒了。也許是飢餓和寒冷使他醒來。遠處山峯上,動物的啼叫聲劃破夜空。
“嘎伊——喲,嘎伊——喲!”這是蝦夷鹿的叫聲。杜丘起身來到外面。在冰冷的月光下,一片黑黝黝的山巒隱約可見,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遠處的山峯大概就是批利卡山一帶。批利卡山是阿伊努語,意思就是女神山。鹿的叫聲並不是從那麼遠的地方傳來的,它們就在眼前的山峯上啼叫。這是在宣佈鹿的尾期已經到來。
“鹿在尾嗎?”杜丘自言自語地叨唸着。鹿能在如此嚴酷的自然界中覓食、
尾、生存,真是令人欽佩。而人呢,在這山裏只過了一兩天,就要被迫做出抉擇,或者餓死,或者屈從於權力、放棄自由。而人最終所選擇的卻是被剝奪自由這條路,因為覺得這條路畢竟要比餓死強得多。
“嘎伊——喲,嘎伊——喲,嘎伊——喲!”在另外的山峯上,又有別的鹿在啼叫。叫三聲的,是三叉角的公鹿。那聲音強勁有力,清脆響亮,劃破了漫漫長夜裏的濃重的黑暗,越過一座座長滿茂密的蝦夷松的山峯,消失了。然而,那越的鳴聲,卻像被冰冷的月光粘附在一座座山峯上,仍然餘音嫋嫋,不絕如縷。這是多麼令人
到有些超凡入聖的情景。
三叉角公鹿雄壯的叫聲,深深地震動了杜丘。他面對着餘韻末消的山巔,帶着一種説不清的憤怒,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逃跑的信念重新佔據了他的頭腦。不,這不是逃跑,而是追蹤,必須窮追到底。逃跑不過是權宜之計,而本目的卻是窮追到底。如果在這兒就縱失敗,那設置陷講的人就正中下懷了。絕不能這樣!
——窮追到底!
陷害自己的這個陰謀的內幕到底是什麼,這當然也要揭,但現在杜丘已經沒有想要揭
陰謀、洗清罪責、以期求得自身安泰那種急切的心情了。洗不洗清罪責,那是無所謂的,關鍵是要窮追到底,直到剝掉導演了這場喪盡天良的陰謀劇的人的假面具。在這短暫的瞬間,杜丘暗自下定了決心。他用自己今後的人生,做了這最後的賭注。
與其害怕餓死而出自己的自由,莫不如一直活下去,直到餓死。杜丘下了這個決心,反倒覺得不那麼飢餓難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