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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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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狼狽不堪,再無力難熬,再絕望疲倦,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在一刻間侵蝕而來,也抵不過某個人的一句話。

像是一瞬間,天光大亮。

他只需深信不疑。

她説他會好,那麼他就一定能好起來。

書唸的生很湊巧,恰好在情人節的前一天。

二月十三號。

上高中之後,因為她的格,陳翰正給她起過一個“書呆子”的外號。但書念並不是只會死讀書的學生,所以這個外號重在“呆子”兩個字上。

後來,得知了書唸的生後,又改口喊她“二”還有人覺得好玩,也跟着喊了起來。

書念脾氣好,雖然不喜歡他們這樣喊,但也沒太在意。她有自己的做法,只會在別人這樣子叫她的時候,當作完全沒聽到。

有一次課間的時候,書念坐到謝如鶴的位置上,給他講試卷上的一道題。

恰好有個男生從辦公室回來,看向書念,卻也不好好喊她的名字:“二,老師叫你去辦公室。”聽到這話,書唸的筆尖一頓,眼也沒抬,繼續給謝如鶴講題。

男生的耐並不好,嚷嚷着:“聽到沒啊?二,聽到就應一聲成不?”但書念沒任何反應,倒是謝如鶴抬了頭:“你在喊誰。”男生挑眉,用下巴指指書念:“她啊。”謝如鶴神陰沉:“不會喊名字?”

“喊什麼名字啊。”男生嬉皮笑臉地“這不是好同學嗎?叫個外號才顯得關係好啊。”書念抬頭,對謝如鶴説:“別理他了。”謝如鶴像是沒聽到,定定地看着那個男生,隨後突然笑了,往椅背一靠。

“我看你像人渣。”謝如鶴的桃花眼斂起,像是動了怒,説出來的鋒利又不留情面“我給你起個外號叫人渣?”後來,書念還偷偷地問過謝如鶴。

是不是覺得她長得像個“二”才會對那個男生説那樣的話。畢竟他們給她起這個外號只是因為她的生數字。

當時謝如鶴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搭理她。

自從成年了之後,書念就對過生這種事情,沒有了多大的期待。這一天的來臨,只會告訴她,她又老了一歲,短暫的生命又少了一年。

原本不覺得寂寞的子,好像都變得冷清了起來。

書念本來都忘記了自己生這件事情。

但睡覺的時候聽到了門的動靜,出來一看,發現鄧清玉來了,正在廚房裏忙活着什麼。餐桌上放着一個蛋糕盒,她才記了起來。

這個一年一度的子。

書念過去把蛋糕盒打開,偷偷吃了一塊上面的草莓。

鄧清玉恰好拿了碗熱騰騰的面出來,放到她的面前,而後摸了摸她的腦袋:“先吃碗麪吧,又大一歲了。”

“嗯。”書念朝她笑了笑。

鄧清玉坐到了她的對面。

書念低頭喝了口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媽媽,我昨天查了查工行的那張卡,發現你還在給我轉錢。”

“…”鄧清玉的表情頓了頓“是啊,你要看心理醫生,每個月還有開銷,況且你的工作不是説不怎麼賺錢嗎?”

“我有錢花。”書念垂着眼“你不要再給我錢了,我晚點把錢給你轉回去。”鄧清玉搖頭:“等你情況穩定下來再説吧,行嗎?”書念很堅持:“我現在很好了,王林錫不是快上高中了,你們也都得花錢。”王林錫是王浩的兒子,是鄧清玉的繼子,書唸的繼弟。

鄧清玉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沒事,你不用管這些。”

“你不要給我錢了。”書念咬着面,含糊不清地説“我自己有錢。”鄧清玉還想説些什麼,書念又開了口,像是不知道怎麼説,語速有點慢:“我之前…去找過你一次,聽到你和王叔叔在吵架。”

“…”

“他是一個好人。”書念表情很認真“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鄧清玉的神情愣愣“你聽到什麼了?”——“什麼病治了一年都沒好!我上次看你那姑娘不是正常的嗎!這錢跟燒了有什麼區別!我跟你提醒了多少次了,你到底跟書念提過沒有?!”——“我真的不想跟你吵,你只想告訴你,你不能只把心思放在你女兒身上。如果有錢,我有必要費勁跟你計較這些嗎?”書念沒再説話,沉默着吃麪。

鄧清玉看着她,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搬來如川市之前,鄧清玉把十延鎮的房子賣了。她用這筆錢加上書高藺留給書唸的大半積蓄,給書念在如川市買了套房子。

那時候,她跟王浩結婚還不到一年。

書唸對這對父子完全不悉,戒備心變得極強,不願意跟他們住在一塊。

房子本身也不大,才一室一廳。

鄧清玉自己搬過來跟書念住在一塊,每天照顧她。王浩對書唸的病情説的輕描淡寫,可她那時候跟書念朝夕相處,知道書念嚴重的時候有多嚴重。

她不敢出門,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動不動就會哭,嘴裏只會反反覆覆地念叨着三個字——“救救我”在短暫時間暴瘦下來,像是皮包骨一樣。

聽到一點小的動靜就會全身發抖,神極度。總説自己能聽到水滴的聲音,腦袋很疼。嚴重起來,她還會呼困難,渾身冒着冷汗,癱在牀上不能動彈。

像是快要死了。

書念只會呆在自己的那個小房間裏,醉生夢死般地過着子。永遠都是被鄧清玉哄着出那個房間,吃飯上廁所洗澡。

她的神出了很大的問題,像是完全沒了活下來的盼頭。

鄧清玉上網查過。

知道書念是得了ptsd,即創傷後應障礙,還引起了抑鬱症和焦慮症等神障礙。在那段時間,鄧清玉身心疲憊,每天都處於一種神緊繃的狀態,彷彿下一秒就要斷裂。

鄧清玉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就算知道書念現在的情況嚴重,她也一點都不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覺得被認識的人知道了,説出去肯定不會好聽。

她在等書念好起來。

這樣的想法在某一天終於瓦解。

鄧清玉永遠記得,那天她出去買菜回來,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書念正拿着把刀,想往自己手腕上劃。

鄧清玉立刻拍掉她手中的刀,瞬間崩潰,抱着她嚎啕大哭。

書念神情茫然,看着她的眼淚,不明所以地,也慢慢地紅了眼眶。

第二天。

書念第一次主動出了那個小房間,她光腳站在原地,看着鄧清玉呆愣的表情,無聲地掉着淚。像是清醒了過來,可神態依然怯懦無比。

她想要自救。

她不想再過那種,每天都覺得自己不想活了,可是卻又真的很想活下來的子。

上天給她活下來的機會,不是讓她活成這樣的。

良久,書念嗚咽出聲,哭得像個孩子,懇求着自己想要的東西。

“媽媽…我想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