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迷失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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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整個s市終於陷入了完全的冰雪世界。金霓妮的身體躺在浴室的浴缸裏,她長髮披散着,還能聞到淡淡的髮香,瀰漫在偌大的空間裏。那條紫的睡裙搭在晾衣杆上,而她白天穿過的那套衣服,正安靜的躺在一個大大的木盆。
浸泡衣物的水盆裏除了泛起的白氣泡,還有鮮血的顏漂浮在泡沫之中。金霓妮安靜的聽着一首歌幽幽從睡房裏飄進來,她緊緊閉着眼睛,一把帶血的尖刀被一塊白布包裹着,擺放着放着筆記型電腦的長桌上。
“老白,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穆豪古的書房裏,蘇靈荷坐在書桌的皮椅上,隔着桌子望着站在方桌前面的司機老白。老白此時上身換着的一件白的襯衫,褲子依舊是黑的,他的樣子很嚴肅,詳細的向蘇靈荷講起金霓妮之所以遲歸的原因。
蘇靈荷一直安靜的聽着他的講述,但她的眼前卻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出金霓妮回來時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令人覺得奇怪的是,司機老白整個講述的過程裏,林輝和卯風烈並未出現。想來應該是金霓妮的請求,讓這個中年男人第一次選擇對自己服侍多年的蘇靈荷説謊。
“夫人,情況就是這樣子的,我想小姐她只是情緒有些低落。她去了墓園看望過了秦小姐,應該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吧,請您不用擔心,小姐她很堅強的,很快就會好起來。”老白一邊安撫着蘇靈荷不安的情緒,一邊正努力為金霓妮失落的不佳狀態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藉口。人心其實是一直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變,所以人們才常常説有口無心,可是令人覺得諷刺的,承諾與誓言也在其中。
浴室裏,牆壁上的換氣開關打開着,能清楚的聽得到排風口認真的工作着。呼呼的風聲讓浴室裏的水聲,聽起來有些模糊。金霓妮突然整個人一下子沉進了浴缸,水面時不時的有氣泡漂浮在水面上,然後碎裂。
藍嵐的身體終於恢復得差不多了。不過她的眼睛還需要兩天才能完全拆除紗布。她這幾天也開始下地悉起這個她住了多天的房間,一直照顧她的秦語,最近並不是常常陪她在房間裏,而是一個格更加活潑的女孩照顧她更多一些的。
窗外的白雪終於毫無顧忌的佔領着這個城市,街道上的白雪越來越厚,以致於連環衞工人都停止了除雪搶險的工作。狂風與暴雨像是兩隻相約入侵的兇猛野獸,在這個安靜的城市裏各種奔跑,風唐酒店裏,宮放也站在窗前,望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從他的眼前飄落。
“宮叔。您要我查的那個人已經有眉目了。不過,這段時間他並沒有什麼異動,跟了他一段時間,也沒有發現他跟什麼可疑人接觸,更沒有發現老大的下落。”站在宮放身後的那個叫小海的年輕男子。邊説邊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他身後的桌子上。宮放並沒有開口説話,只是安靜的望着雪景。而他身後平躺在文件袋旁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冒出的熱氣像是一個舞姿搖曳的女孩。
當林輝回到閻家的時候,父親閻天豪已經睡下了,他和卯風烈在管家方叔的安排下吃了點東西后,然後一起進入了林輝二樓的睡房。
林輝的睡房裏。好像有僕人在他出門的時候更換過房間的牀單和窗簾。剛進房間裏的兩人,還不一愣,面面相覷後才確定並沒有走錯房間。站在他的背後的卯風烈,雙手放在林輝的後背上推着進入了睡房,然後關上了房門。
“喂,輝。現在可以把你手上的手帕拆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了吧?傷口總是要處理的,既然秦語不在,這個工作就由我來代勞了吧。”房門剛剛關上,林輝就聽到他身後的卯風烈開口向自己這樣説道。並且從房間大衣櫃的最下層拿出了林輝習慣放在那裏的藥箱。
林輝沒有回話,覺上是間接默認了卯風烈要替自己處理傷口的這個動作。他則是一股就坐在房間的大牀上,將受了傷的右手伸向卯風烈的方向,等待着他為自己拆下包裹在上面染了血的手帕。
“來吧,男護士!”
“你這個傢伙,我好心幫你處理傷口,你這個傢伙卻調侃我是男護士?”
“好了,我也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你幹嘛跟我較真?”提着醫藥箱走過來的卯風烈聽到林輝的話,不服氣的跟他辯駁了起來,而此時坐在牀上的林輝卻微笑的望着拉着一把椅子坐在自己身邊的卯風烈。
藍白手帕被卯風烈小心的打開時,他看到了林輝手掌心裏那道深深的刀痕,掌紋好像都被狠狠的切開,用血模糊來形容也一點都不誇張。卯風烈不知道要為林輝如此的行為説點什麼,只是安靜的幫他處理着傷口。
此時一樣睡不着的人還有回到穆家的金霓妮,她趴在浴缸旁,靜靜的聽着房間裏的這首情歌悲傷的唱着。落地窗前不知何時多的一串珠簾,在空調的微風下發動清脆的聲響,金霓妮的長髮時不時的有水滴滑落,她身上的紫長裙,像極了薰衣草的顏。
房間裏空空蕩蕩的,那首情歌低迴而綿長,令金霓妮下意識又想到了常青墓園的每一幕。林輝的右手擋在自己的眼前,緊緊抓住那把刀子,鮮血蔓延的景象,讓她的身體輕輕倒在了牀上,緩慢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你也曾經這樣狠狠的愛過一個人,一定可以體會離別時的那種撕心裂肺。有的時候,假裝若無其事才是愛情裏最殘酷也最悲哀的方式。”青魘的聲音在音樂停止的那一刻空靈的響起,偌大的房間裏,金霓妮聽着珠簾的輕聲作響,又一次想起了那泛起霧氣的朦朧過去。
“喂,丫頭,週末要不要跟我去游泳?”正坐在鞦韆上看《四個簽名》的金霓妮,聽到了來自石桌前的邀請,説話是少年顧懷北。而面向薔薇花園方向畫畫的顧夏陽始終一言不發。坐在顧懷北懷裏的金霓綺,雙手依舊死死的抱着那個娃娃,娃娃的眼睛黑漆漆的望着金霓妮。
這是一段怎樣的時光,金霓妮總是在心裏不斷問自己同樣的一個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了,只是常常無意識的就想起那些與金霓綺相關的時光。
那個與自己樣貌有着幾分相似的小女孩,常常以各種方式想要親近自己,可是她都總是各種冷漠,將她狠狠推開。
小時候的金霓綺長得真的好像是真人版的芭比娃娃,粉圓圓的小臉,大大的眼睛,目光清澈純真,笑聲就好像是銀鈴一般。在金家所有人的眼裏,她一直都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孩子,唯有自己,格外的排斥她的存在。
金霓妮躺在大牀上的身體,本能的翻轉後微微蜷縮在一起,然後嘴裏喃喃重複着金霓綺的名。
“小綺,小綺,小綺…”電話的鈴聲在夜午聽起來非常的尖鋭,剛剛還瀰漫在房間裏的青魘聲音,也隨着手機鈴聲的響起而戛然而止。金霓妮輕輕伸手抓過放在牀上的手機,快速按下了接聽鍵。
“姐姐,你還沒有睡嗎?”聽筒裏傳來的百靈温柔的問詢,她的那一句姐姐讓金霓妮瞬間從過去的沉溺中清醒過來。她蜷縮的身體慢慢地放鬆,對着聽筒那端百靈用同樣的温柔的語氣説道。
“是啊。在想事情,睡不着…”
“姐姐,我看新聞上説s市今晚有暴雪,你沒事吧?”
“沒事!剛剛洗過澡,正躺在牀上胡思亂想呢…”金霓妮説的倒是實話,她的確在胡思亂想,想那讓她無比悔恨的過去,那冷漠得讓她也討厭的自己。手機上的呼燈一閃一閃的,光影在她的耳邊閃爍着,而百靈接下來的話,令她發酸的眼角,終於靜靜地淌下晶瑩的淚滴。
“姐姐,我或許不該這樣説,但這些話真的是藏在我的心裏太長的時間了。今天吧,就讓我把心裏的秘密全部都告訴你。”
“靈兒…”
“姐姐,我不知道跟我一同降臨到世界上的那個她是否也是這樣想的,但作為姐姐現在唯一的妹妹,我想要姐姐答應我一件事。答應我放下那悲傷的過去,不要困住自己,更不要讓自己失。我也想自私的要求姐姐把全部的愛都給我,所以請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好嗎?”百靈的聲音帶着輕輕地啜泣,電話那端只能聽到細細的水聲,覺她好像正一個躲在浴室裏打這個電話給金霓妮。金霓妮的耳邊這段話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似乎無法按下停止,直到沖掉了她眼前不斷浮現出來的那個抱着娃娃的小霓綺。
s市的這個暴雪夜,好像讓太多的人無眠,金霓妮、林輝還有經歷這一場劫難的每一個人都在這最後一場雪裏嘆着時光的逝。
百靈掛掉電話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站在浴室門邊的展一揚,他臉上掛着温柔的笑容,在她的淚眼婆娑中,帥氣得讓人不敢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