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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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北城門外。
沈清和在官道邊上,向北張望着。但,極人目所能及,才能望出多遠呢?雖然此處一馬平川,但極遠處,淡淡的霧氣之中,仍是無法望到的。沈清和不由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他身旁的孫氏亦是方才收回視線,望了望身旁的老頭子,不由得微微一笑,輕道:“老頭子,急什麼呢,既然文恩已然遣人送信,那自然是無恙,或早或晚,總會來的,哪裏用得着急在這一時?”沈清和輕嘆道:“哪裏是無恙啊…素心雙目失明,素雅重傷初愈,墨璃亦是身負重傷,咱們家現下在外的,尚且找得到的兩個孫女一個孫媳婦,沒有一個是好好的,哪裏説得上什麼無恙…”孫氏聞言,眸中亦是閃過一絲黯然,但隨即輕笑着,走到沈清和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輕道:“清和啊,俗語説,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素心本身,便是傳承了藥姑娘衣缽的。咱們自家人知知底的,你還不知素心醫術如何?雖説她現下目盲,可也不能説她就得目盲一世啊!至於素雅、墨璃兩個,一個已然接近痊癒,一個不也是在素心手下,趨好轉了麼?就算素心復明無望,不是還有我們麼?”説着,孫氏轉頭,望了一眼身後數人。他們也如沈清和夫婦一般極目遠眺,卻並無一人注意到這老兩口的低語。沈清和略略一望,便望見神情同樣是極其緊張的沈奕鶴、上官映秋夫婦。此時,上官映秋間仍佩着一條白帶,這,也是兒媳為公婆戴孝的標誌。
沈清和不由輕嘆道:“哎,映秋嫁入咱們沈家,可真受苦了。”是啊,想想看,在一般人的概念中,上官映秋嫁入沈家。嫁給沈奕鶴,可真是沒過過幾天好子的。首先,大喜的子,卻是婚禮變作了喪禮。本來便是在拜天地了,可是一轉眼,喜堂卻變作了靈堂,大紅的裝飾,亦是變作了一片素白。而在這之後不過一年不到,又是沈素心之事,隨後便是梁國公府大難。抄家之禍。上官映秋卻是隨着沈文思一家。充軍發配。這還不算,半道上還要險些死於非命。
但如今,從北方千里迢迢來到了這江州,風塵僕僕之下。這上官映秋卻是總帶着幾分微笑,除非是言及公婆之死,或是沈素心安危之時面上會有幾分黯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安之若素,絲毫不以為苦。這,可是讓老國公夫婦刮目相看呢!
孫氏輕嘆道:“是啊,映秋是個好媳婦。”説着,孫氏眼波轉之間。卻落在了另一名同樣一身素白,身邊卻沒有夫君相伴,形單影隻的女子身上。只見,她並沒有上官映秋一眼的白帶,但鬢角卻戴着一朵與沈素心相似的小白花。只是這花不是薔薇花罷了。
“哎…”孫氏望見這女子,不由又是一聲嘆息“説來,玲姝也頗不容易啊…”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當初靈堂之上拜天地的方玲姝。
説來,這方玲姝還是方家旁支,而這方家嫡系,卻是與沈家,尤其是沈素心的母系林家,有着深仇大恨的。然而,這方玲姝的深情與剛烈,卻是令曾是大堂鎮國之母的孫氏也不肅然起敬。
現下,望着眼前的方玲姝,孫氏恍惚之間,彷彿便看到了當初在沈奕全靈堂之上,一身大紅喜袍,盈盈下拜的那一抹倩影…
“是啊…玲姝,也是可憐人啊…”沈清和聽到了孫氏之言,也不望向了方玲姝,輕嘆道。
孫氏望了望沈清和,輕道:“清和,你可聽説,素心現下也早已束髮更衣,頭戴白花,以鄧家未亡人自居…説來,倒是與玲姝很是相似。卻不知…鄧家是否肯接受素心呢?須知,遠明之死,或多或少也與素心有所關聯。卻不知,鄧家現下是如何想法…”此時,一旁一個尖細的聲音道:“老夫人多慮了。畢竟,若不是九小姐,現下寧國公府怕是就已然滿門抄斬了。鄧遠明身死,亦是他命數運道,怨不得旁人。鄧家若當真因此心懷怨憤,説不得,便是咱家這般殘缺之人,也要看不起那鄧家了。再者説,老夫人請看,鄧家之人不是一直等着麼?寧國公可是親來接他的兒媳婦呢!”孫氏轉頭一看,原來,説話之人正是當初與沈奕尋、沈素心和鄧遠明一起逃離皇宮的羅公公。現下,他就住在沈家。孫氏順着他的指向,便見不遠處,就是寧國公及其夫人,亦是在極目遠眺。
孫氏輕嘆道:“哎,他們也夠不容易了。也罷,現下文思與琪薇俱都不在了,清和,咱們兩個做祖父母的,也充作親家,去與寧國公夫婦見個禮吧。”沈清和頷首道:“正該如此。”説着,他便扶着孫氏,一同走向了寧國公夫婦。寧國公夫婦也注意到了兩位老人,趕忙了過來。畢竟按輩分,寧國公夫婦可是梁國公夫婦的子侄輩,按説,應當寧國公夫婦去給梁國公夫婦見禮的。只是,來的時候,他們正好遇到梁國公夫婦正在與豐親王説話,是以並未上前。
寧國公鄧雲生搶先向沈清和施禮道:“沈伯父,雲生先前來到之時正見閣老與豐親王談,是以並未上前見禮。方才見豐親王離開,雲生正要上前拜見,卻讓沈伯父先來了,實在是折煞雲生了。”鄧雲生對沈清和並未稱呼國公,畢竟,他自己也是國公,這般稱呼實在是有些託大。至於另一個常用稱呼沈閣老,卻是因為沈清和當初在朝中也是位列鳳閣鶯台平章事,因此得稱閣老。但,現下怎麼説沈清和也算已然致仕,閣老這個稱呼,實際也不算合適。唯有稱呼一聲伯父,既不顯得唐突,又能足夠恭敬。
沈清和忙伸手虛扶,輕道:“雲生切莫多禮,清和也不是以伯父之身前來,而是代文思前來的。按説,親家相見,便應當是女方拜會男方嘛,這也是合規矩的。”鄧雲生一怔,隨即嘆道:“哎,想當年,遠明與素心訂親之時,文思可是風華正茂。想來,那似乎還是昨之事。然而,彷彿只是轉眼之間,卻已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沈清和聞言,也不黯然。畢竟,沈文思可是他們夫婦最為疼愛的幼子,而林琪薇這個兒媳婦,也是他知老友的遺孤。然而,現下他這個老頭子尚在,兒子兒媳卻已然作古,端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一大悲事啊!便是看看孫氏,一年前,她還是很有幾分鶴髮童顏的神,然而如今,卻是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鄧雲生見沈清和如此神,心中不由暗自自責,沒事提沈文思夫婦做什麼?不由得,他趕忙四下掃視,忽然眼前一亮,指着不遠處的方玲姝道:“伯父,那,便是伯父的五孫媳方玲姝了吧?”沈清和轉頭一望,隨即輕道:“是啊,那正是玲姝,她…她也是可憐人啊…”鄧雲生輕嘆道:“聽説,素心為了遠明,也是束髮更衣,雖沒有靈堂之上拜天地,但也是未入我鄧家門,便已是鄧家的寡婦了…説來,也是遠明無此福分,是我鄧家對不起你們沈家啊…”沈清和忙道:“雲生切莫如此説,正如玲姝對奕全一片深情,素心對遠明,可也是情深種呢!説來,無論是玲姝,還是素心,都是重情重義之人,都值得景仰啊…説來,雲生,還有一事,清和想要與你商議…”鄧雲生一怔,輕道:“伯父何事,儘管道來。無論什麼事,只要雲生辦得到,絕無二話!”沈清和微微沉了片刻,輕道:“其實,這是兩件事。首先,素心在外這一年多,喪父喪母,痛失愛侶,現下更是雙目失明,也定是受了不少苦。現下,素心回來了,清和意將素心帶回我沈府,好好住上一段子,可好?”鄧雲生微微有些猶豫,輕道:“這…哎,伯父既然如此説,雲生也只好從命了。但,伯父可要答應雲生,過上一段子,素心可是還要回我鄧府的。畢竟,素心雖然尚未過門,但也是我鄧家的媳婦。即便…即便後素心改嫁,也要從我鄧家嫁出去…”沈清和聞言,不微微一嘆,輕道:“以素心的脾,怕…也罷,便由雲生的意思吧。此外,還有一事,便是前,素心的親兄奕鶴曾求到清和麪前,想要清和做主,將青衫過繼給素心。”鄧雲生頓時便愣住了,怔怔道:“青衫?可是…可是奕鶴的初生嫡長子,出生尚不足三月的沈青衫?”沈清和頷首輕道:“正是。”鄧雲生忙道:“這…這如何使得?便是過繼,哪裏有過繼嫡長子的?即便是奕鶴身為兄長,不忍看素心膝下寂寞,也要待到再有子嗣再説此事吧?這…這實在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