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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藥先生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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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便無礙了。”一個柔柔的女聲輕道“只是,待到回家之後,切記不可大悲大喜,須得心靜如水,亦不可多食辛辣。只要如此,配合藥兒開出的藥方,最多三月,便可痊癒如初。”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道:“謝過藥姑娘,這…便是老身的診費了,還請藥姑娘收下。”那柔柔的女聲輕道:“謝史夫人,還請史夫人多多保重,切勿輕易動怒。怒則傷肝,對身子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那老夫人輕嘆道:“不動怒?哎,老身儘量吧。只是…只是有些時候,七情六慾,實在不是…實在不是自己當得了家的啊!看着家中那一大堆烏七八糟的事兒,我…哎!”那柔柔的女聲輕道:“史夫人,藥兒四方行醫,曾醫治過不少重病之人,救過不少將死之人。然,人力時有而窮,藥兒只是醫者,而非神仙,總有治不了的人。便曾有如此二人,便是藥兒治不了的,藥兒不願欺瞞,便如實告知。此二人聽聞此事,不約而同地問藥兒,他們還能活多久。藥兒便告知,皆是能活半年。其中一人,聽聞藥兒言後,便嘆息道,哎,只剩下半年壽數了。而另一人聞言,卻是歡欣雀躍,喜道,居然還有半年可活。史夫人,你説,對於此二人而言,事情便是同樣的事情,為何反應卻是如此不同呢?”那史夫人彷彿怔了半晌,忽然輕笑道:“藥姑娘,你這一席話實在是令老身茅頓開!有許多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卻總是各有不同。老身總是怒氣發,未嘗不是自己的緣故啊!”那柔柔的女聲輕道:“有詩云:‘橫看成嶺側成峯,遠近高低各不同。’史夫人,許多事,正如您方才所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卻是各有不同的。正如小兒吵鬧,有人覺得小兒頑皮,有人卻覺得小兒活潑可愛,這小兒其實並無不同,而是看得人不同罷了。”史夫人輕道:“老身受教了,謝藥姑娘。依老身來看。藥姑娘這一番勸,卻是比那一張藥方,要貴重得多。”那柔柔的女聲輕道:“史夫人謬讚了。”史夫人輕道:“藥姑娘,老身告辭了。”那柔柔的女聲輕道:“藥兒送送史夫人吧。”不多時,一幢小宅子的門輕輕打開了,一名丫鬟攙着一位那位史夫人從宅子中走了出來。這史夫人卻並非一名老嫗,看上去。卻最多不過三十出頭,但那聲音,卻蒼老如老嫗一般。而送着她的,卻是一位看上去甚至二十歲都不到的少女。那少女身材婀娜,臉上卻戴着一方紗巾,看不清樣貌。想來,她就是那位藥姑娘了。

送走了那史夫人後,藥姑娘緩步回了宅子。不過,她並沒有回到先前與那史夫人説話的正廳,而是腳步一轉。轉向了一處廂房,推門走了進去。只見,這廂房牀榻之上,卻躺着一名男子。

“你來了。”那男子並未睡覺,藥姑娘一推門,他便發覺了,望向藥姑娘,輕道。

藥姑娘柔聲道:“你…可好些了麼?早先的藥。都喝了麼?”那男子卻將臉向着一旁一扭,彆扭道:“我…那…那藥太苦了,我…我不想喝。”藥姑娘微微一笑,輕道:“你受傷了。不喝藥,又怎麼能好呢?好了,乖,聽話,藥還是要喝的。”説着,她端起了一旁案几之上的一碗藥湯,走向那男子,坐在牀邊,伸手扶他起來。

那男子順從地坐了起來,皺着眉,望着那碗藥,咬牙道:“可不可以不喝啊!你…你針灸不是很好麼?給我扎幾針,怎麼樣?我不怕疼的!只是…別讓我喝這麼苦的藥,好不好?”藥姑娘柔柔地笑了,輕道:“針灸、藥石,皆是醫者手段。手段只是表,治病救人,才是醫者本心,才是裏。有些病,是可以用針灸醫治的,而有些病,卻是必須吃藥的。乖,別鬧了,乖乖將藥喝了,你很快便會好的。待你好了,便不用喝這麼苦的要了,不是麼?”那男子不撇了撇嘴,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捏着鼻子將那碗藥給喝了下去。隨後,他便隨手將碗扔在一旁,整個人彷彿沒了骨頭一般,軟塌塌地掛在藥姑娘身上,哼哼唧唧地抱怨道:“好苦!好苦!哎…以前我還覺得,我是不怕吃苦的。現下我才發現,這苦,當真是好難吃啊…好姑娘,給我點好吃的,壓壓口中的苦味,可好?若是有蜂什麼的,那便太好了!”藥姑娘仍是輕笑着,彷彿,那年齡明顯比她大了一些的男子,當真是個孩子,甚至,便是男女之防,也不在意,只是輕笑着,用哄孩子的口氣柔柔道:“好,好,少待可好?稍後,藥兒便給你調些水來喝,好不好?乖啊,好好躺好歇着,一會兒水就來了。”好説歹説,那男子才終於躺了回去。藥姑娘輕笑着,站起身來走了出去,不多時,果然端着一罐水走了進來,親手喂他喝。

那男子心滿意足地喝着水,將一罐水喝得乾乾淨淨,望着藥姑娘那彎彎的笑眼,輕笑道:“藥兒,你可真好啊!”藥姑娘輕笑道:“知道藥兒好,那以後便好好吃藥,莫要給藥兒添那許多麻煩。”那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盯着藥姑娘的眸子,顫顫道:“藥兒你…你做我子,可好?”藥姑娘捧着罐子的手,微微一顫,移開目光,輕笑道:“莫要説笑了,好了,我要走了,乖乖的哦!莫要搗亂!”説着,藥姑娘站起身來,便要向外走去。

那男子猛地支起半邊身子,伸手拉住藥姑娘的手臂,急道:“我可不是説笑!我…我真的想娶你為!我慕容聞歌,此生從未見過你這般温柔可人的女子,能娶到你這般子,也不知需要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也不知…我…我有沒有這麼福氣…”藥姑娘微微一嘆,輕道:“聞歌,莫要如此,我…我…我不不像你想的那麼好…放開我,放開我好麼?”慕容聞歌執拗道:“不!我不放!你若不答應我,我…我就絕不放手!”藥姑娘面微微一沉,輕道:“放手。”

“不放!”藥姑娘的面更是沉了幾分,輕道:“你放不放?”

“不放!”藥姑娘微微一嘆,忽然一揮手,頓時,慕容聞歌便失去了知覺,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軟軟地倒在了牀上。

藥姑娘又是一聲輕嘆,將罐子放在牀邊,彎下,輕輕地幫慕容聞歌改好了被褥,隨即,又是一聲輕嘆,抱起罐子,轉身走出了這間廂房。但,她卻仍是沒有走向正房,而是將罐子放在院子的一處角落之中,又轉向了隔壁的一間廂房。

一進門,便聽一個女聲輕笑道:“你為何不答應了他?”藥姑娘不理她,伸手拉過她的手腕,輕輕搭上了兩手指,閉上了雙眸。

這是一名衣着特異的女子,看上去,並非是中原女子,而是來自西南苗疆的。她長長的頭髮上,簡單的幾枚銀飾,將她一頭青絲裝點得很是雅緻。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藥姑娘,見她不回答自己,於是笑道:“難道…你已是心有所屬?”藥姑娘仍是不理她,少頃,她睜開眼,輕道:“你體內餘毒,已然十去其八,剩下的,便是你自己,也可以解了。明,你便可以回你的苗疆去了。”説着,她也不多留戀,站起身便向外走去。

那女子望着藥姑娘的背影,輕笑道:“這便是你們中原人常説的什麼‘水有意,落花無情’了吧?哎,那小子,可真是可憐!昨我還偷偷看過,好一個俊俏兒郎啊!我説,你若不要,我便要了,可好?”藥姑娘腳步頓了頓,輕道:“你若要,你便拿去。”説着,便再也不回頭地,走出了屋子,只留下那苗疆女子銀鈴一般的笑聲。

慕容聞歌醒來的時候,天已然暗了。他看看牀頭的小櫃子上,放着一碗藥湯,但屋中,卻沒有那一抹靚影。不由得,他微微嘆了口氣,坐起身來,端起那一碗藥湯,一飲而盡。

但,喝了藥之後,他卻呆呆地坐着,彷彿那一碗藥,是喝了便會變傻的傻藥一般。許久,他才喃喃道:“藥兒啊,藥兒,你…為何要對我如此呢?我慕容聞歌,究竟哪點不好呢?哎…”

“藥兒啊,藥兒,你…為何要對我如此呢?我慕容聞歌,究竟哪點不好呢?哎…”屋頂之上,白髮蒼蒼的慕容聞歌,一邊飲着酒,一邊喃喃道。就在他所在的屋頂之下不遠處,卻是一處靈堂,靈堂之中,陳列着一座靈位,上面赫然寫着:藥先生之位。

“那沈老頭兒…就當真那麼好麼?可是…你又為何也不願嫁給他呢…你…究竟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