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黑夜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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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洛歐説道,我多數時候都是贏的。然後,狄安娜來了,加入遊戲,大獲全勝。她每一次都贏。她説那是個小小教訓。她什麼意思?嵐和巨靈離開葡萄串,正在穿過牆外區,往回走。紅球似的太陽低低地掛在西方,快要落到地平線下了,他們的身後拖着細長的影子。街上沒有行人,只有那羣大木偶的其中一隻,是隻帶上掛着劍的山羊角半獸人,由五個人縱着,朝他們走來,不過,從牆外區的其他地方,那些娛樂廳和酒館所在之處,仍然飄來歡樂的人聲。而這裏,門已經閂上,窗已經關好。
嵐停下撫摸着木頭笛子盒的手指,把它甩到肩後。我也知道不能期望他丟棄一切跟我走的,可至少他可以跟我聊聊天啊。光明啊,我希望英塔快來。他把手進口袋,摸摸絲琳的字條。
你説,她該不會洛歐不安地頓了頓,你説,她該不會使詐吧,對嗎?人人都那樣咧嘴笑着,就好像她在做什麼機靈事一樣。嵐聳聳肩。我得帶着號角離開。如果我們等英塔,不知會發生什麼事。菲恩遲早都會追來。我不能被他追上。縱木偶的男人幾乎來到他們跟前了。
嵐,洛歐突然説道,我不認為那是個突然,那些男人任由縱木偶的杆子嘩啦一聲倒在泥地上;而那隻半獸人卻沒有倒下,而是一躍而起,伸出雙手朝着嵐撲來。
沒有時間思考。本能促使寶劍帶着寒光沿着弧線離開了劍鞘。湖上升明月。半獸人踉蹌着倒退開去,發出咯嘞的叫聲,摔倒時還在咆哮。
有那麼一瞬間,人人都像凝固了一般。然後,那些男人一定是暗黑之友的目光從躺在地上的半獸人移到嵐的身上。嵐手裏握着寶劍,身邊站着洛歐。他們轉身逃跑。
嵐也瞪着地上的半獸人。虛空在他碰到劍柄之前就已經包圍了他;丁在他的意識中閃着光芒,招着手,讓他反胃。他費了點勁才驅散了虛空,嘴。沒有了空靈,恐懼讓他全身都是雞皮疙瘩。
洛歐,我們得回旅店去。胡林獨自一人,他們他忽然被一把抱起,一條壯的長手臂把他自己的兩條手臂都困在了前,另一隻茸茸的手捏住了他的喉嚨。他咕噥了一聲,看到頭上有一個長着獠牙的嘴巴,鼻子裏滿是酸汗和骯髒混成的惡臭。
它剛把他捉住,捏住他喉嚨的手就被扯開了。嵐呆看着巨靈的手指緊緊握住半獸人的手腕。
嵐,堅持住。洛歐費力地説道。巨靈的另一隻手伸過來抓住那隻把嵐夾離地面的手臂,堅持住。巨靈和半獸人角力的時候,嵐被搖來搖去。突然間他就掉落在地。他踉蹌兩步走到一旁,轉過身時已經把劍舉在身前。
洛歐站在豬嘴半獸人的身後,着氣,握着它的手腕和前臂,拉得它張開雙臂。半獸人啞地罵着刺耳得半獸人語,向後仰着腦袋企圖用獠牙去扎洛歐。他們的靴子在泥土街道上踩來踩去。
嵐試圖找個地方可以用寶劍扎半獸人又不會傷到洛歐,可是巨靈和半獸人在扭打中轉個不停,他找不到空檔。
半獸人呼嚕一聲掙了它的左臂,可它沒來得及完全掙,洛歐就伸出自己的手臂鎖住了它的喉嚨,緊緊抱着那隻怪物。半獸人伸手去抓劍,可那把鐮刀長劍掛在了不適合左手使用的位置,然而,一寸一寸地,那漆黑的鋼鐵漸漸滑出劍鞘。他們仍然劇烈地移動着,嵐不能冒着傷害洛歐的危險出劍。
唯一之力。它可以辦得到。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可他沒有別的方法。半獸人的劍已經拔出了一半。當那彎曲劍刃完全出鞘時,它會殺死洛歐的。
嵐無奈地在心中建起虛空。丁照耀着他,拉扯着他。朦朧中,他似乎想起它曾經向他歌唱,可此刻,它只是在引他,如同花香引着蜂、垃圾引着蒼蠅。他敞開懷,向它伸出手去。什麼都沒有。他就像是在現實中伸手去抓光芒。污染溜到他的身上,粘污他,可他的體內沒有光明。在遙遠的絕望之中,他試了一次又一次。但一次又一次地,只抓到污染。
洛歐突然發力,把半獸人甩到了一邊,力氣大得把那怪物推得像車輪般滾着撞上了一棟屋子。它的頭先撞上去,發出響亮的折斷聲,然後沿着屋牆滑下,躺在地上,脖子折向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洛歐站着呆看着它,口大幅起伏。
嵐在空靈之中看着,好一會兒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不過,他一明白過來,就釋放了虛空和污穢的光芒,快步走到洛歐身邊。
我我從來沒有殺過生,嵐。洛歐顫抖着了一口氣。
如果你不殺它,它就會殺你。嵐説道。他焦慮地看看周圍的巷子、關上的窗户和上閂的屋門。既然能有兩隻半獸人,就肯定還有更多。我很遺憾,你必須這樣做,洛歐,不然,它很可能把我們兩個都殺了,或者更糟。我知道。可我無法為此高興。就算那是隻半獸人。巨靈指着落的方向,捉住了嵐的手臂,又來了。向着太陽,嵐看不清楚,不過,那似乎是另一羣縱着大木偶的男人,正在朝洛歐和他走來。只不過,這次他知道該看哪裏了,那隻木偶的腳移動得太自然了,那茸茸的鼻子不用縱桿的移動就能抬起來嗅空氣。他相信,在傍晚的影子中,半獸人和暗黑之友是看不見他或者他身邊街道上躺着的屍體的;因為他們走得很慢。然而,他們顯然是在尋找他,而且,正在靠近。
菲恩知道我在牆外區,他説道,匆匆用半獸人死屍身上的外套擦拭寶劍,他派他們出來找我。不過,他害怕半獸人會被看見,否則,他就不會要他們偽裝了。只要我們能走到一條有人的街上,我們就安全了。我們必須回到胡林身邊。如果菲恩找到他獨自一個跟號角在一起他拉着洛歐走到下一個街角,朝着最近的笑聲和樂聲轉去,可是還遠遠沒走近,前方空蕩蕩的街上就出現了另一羣縱假木偶的人。嵐和洛歐在下一個街角轉彎,朝東走去。
每一次嵐想走近樂聲和笑聲的時候,前面都有半獸人擋着,通常都在嗅着空氣追蹤氣味。有些半獸人是靠氣味追獵的。有時候,如果附近不會有人看見,就會有半獸人獨自尋找。不止一次,他能肯定眼前的就是他之前見過的一隻。他們在縮緊包圍圈,而且確保嵐和洛歐不能離開這些窗户緊閉的遺棄街道。緩緩地,他們兩個被沿着四通八達、上山下山、狹窄漸暗的街道,往東而去,離開城市和胡林,離開其他人。嵐看看他們經過的屋子,這些高大的屋子都因為夜晚降臨而門窗緊閉,心中豈止遺憾。就算他敲門敲到有人開門,就算那人肯放他和洛歐進去,這些門也沒有一扇能阻擋半獸人。那樣做只會連累更多受害人。
嵐,洛歐終於説道,我們沒有地方可去了。他們已經來到牆外區的東邊邊界;他們兩邊的高大屋子是最後的建築了。樓上窗户透出的燈光在嘲笑他,可一樓的窗户全都關得死死的。前面,是山,籠罩在第一道暮之中,空蕩蕩,連座農屋都沒有。不過,並非完全是空的。他可以看到其中一座較大的小山上圍着一些淺牆壁,距離他們也許有一里路,牆裏有建築。
一旦他們把我們出外面,洛歐説道,他們就不用擔心被人看見了。嵐指着那些圍着小山的牆壁。那些牆可以阻擋半獸人。那一定是某個貴族的宅邸。也許他們會讓我們進去。一個巨靈,還有一個外地貴族?這件外套早晚還是能發揮點用處的。他回頭看看街道。視線之內還沒有半獸人,不過,他還是把洛歐拉到建築的另一邊。
我想,那是焰火匠的行會,嵐。焰火匠對他們的秘密保守得十分嚴密。我認為,就算是哥迪安本人來了,他們也不會讓他進那個地方的。你這次又惹了什麼麻煩?一個悉的女人聲音響起。空氣中忽然泛起特別的香水味。
嵐目瞪口呆:絲琳從他們剛剛轉過的街角後走出來,白裙子在陰暗中十分顯眼。你是怎麼到這裏來的?你在這裏幹什麼?你必須立刻離開。快跑!我們身後有半獸人。我看見了。她的語氣很平淡,卻鎮定自如,我來找你,卻發現你讓半獸人像趕羊一樣趕來趕去。一個擁有瓦勒尓之角的男人怎能容忍這種對待?我沒帶着它,他劈頭説道,我也不知道就算帶着它,它能幫我什麼忙。英雄之魂可不是用來從半獸人手中救我的。絲琳,你必須離開。現在就走!他看看轉角後面。不到一百步之外,一隻半獸人正小心翼翼地把羊角腦袋伸出街上,嗅着夜。它身邊的一個長影子肯定是另一隻半獸人,此外,還有小一些的影子。暗黑之友。
太遲了,嵐喃喃説道。他移了移笛子盒,下斗篷披在她身上。斗篷足夠長,可以完全遮住她的白裙子,還拖在地上,你必須邊跑邊裹緊這件斗篷,他對她説道,洛歐,如果他們不肯讓我們進去,我們就想辦法潛進去。可是,嵐你寧願等半獸人嗎?他推了洛歐一把,讓他邁開步子,然後拉起絲琳的手小跑跟上,給我們找一條不會摔斷我們脖子的路,洛歐。你在容許自己狼狽不堪,絲琳説道。在越來越暗的天之下,她跟着洛歐的腳步似乎比嵐還要輕鬆,尋找唯一,鎮定下來。一個將會偉大的人必須時刻冷靜。半獸人可能會聽見你的,他對她説道,我可不想偉大。他覺得自己似乎聽到她惱怒地咕噥了一聲。
腳下時而有一些石頭被踩翻,不過翻過山頭的路除了陰暗之外並不難走。樹木,甚至灌木叢早就已經被砍光用作柴火了。山上只長了些及膝雜草,在他們腳下發出低低地颯颯聲。夜晚的微風輕輕吹過。嵐擔心,那風也許會把他們的氣味送給半獸人。
他們來到圍牆前,洛歐停下腳步;那圍牆比巨靈高一倍,上面刷了白的石灰。嵐回頭朝着牆外區看去。透着燈光的窗户組成圍繞城牆向外伸出的一條條光帶,就像車輪的輪輻。
洛歐,他輕聲説道,你能看見它們嗎?它們是不是跟着我們?巨靈往牆外區的方向張望,悶悶不樂地點點頭。我只能看到一些半獸人,不過,它們在朝這邊來。跑着步。嵐,我真的不認為絲琳打斷了他。如果他要進去,alantin,他就需要一扇門。比如,那一扇。她指着不遠處的牆壁上的一個黑影子。雖然她這樣説,可嵐還是不能肯定那是一扇門,不過,當她走過去一拉時,門開了。
嵐。洛歐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