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獵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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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塔採用的行軍速度對於一趟長途旅行來説算是快的,快得嵐有點擔心馬匹承受不住。馬匹可以小步快跑數個小時,但是,白天還很長,以後大概也要走很多天。不過,從英塔的臉看來,嵐懷疑他決意要在第一天、第一個小時之內就把那些偷號角的賊逮住。回想起他向艾梅林殿下發誓時的氣勢,嵐覺得他有這種念頭並這不奇怪。可是,他沒有説什麼。那是英塔大人的命令;雖然他對嵐很友好,但是,他不會
一個牧羊人提的意見的。
胡林跟在英塔背後一步之遙,但是,是嗅探者在為英塔指出方向,帶領他們往南而去。大地高低起伏,處處是小山,長着杉樹、羽葉樹和橡樹的濃密樹林,但胡林指出的路徑筆直得如箭頭一般,除了繞過少數較高的顯然繞行比翻越更快的小山之外,幾乎從不搖擺。灰貓頭鷹旗幟在風中飄揚。
嵐想跟馬特和珀林一起走,但是當嵐退後到他們身邊時,馬特就用肘子推推珀林,珀林就會不情願地跟着馬特衝到隊伍前方。嵐一邊告訴自己,沒理由一個人騎在隊伍後面,一邊回到隊伍前方。他們倆卻又落到隊伍後面,又是馬特在催促珀林。
他們倆真見鬼。我只不過是想道歉啊。他覺得寂寞。雖然明知是自己的錯,仍然很惱火。
在一座小山上。烏魯下馬檢查一塊被蹄印踩得亂七八糟的土地。他咕噥着戳了戳一些馬糞。他媽的,跑得還真快。大人。他的嗓門即使只是在説話,聽起來也像是在喊叫。我們完全沒有追近它們。見鬼,我們他媽的可能還多落後了一個小時。見鬼,他們這樣趕路法,會累死他們的馬的。他用手指指了指一個蹄印。這麼説,他們沒有馬。是見鬼的半獸人。這裏有些該死的山羊腳印。我們會追上他們的。英塔冷冷地説道。
大人,要顧及我們的馬匹。沒必要在我們追上之前把它們累趴在見鬼的地上。就算他們真的累死了他們的馬匹,該死的半獸人耐力比馬匹長久。我們會追上他們的。上馬,烏魯。烏魯用獨眼看了看嵐,然後聳聳肩爬上馬背。英塔帶着眾人跑下山坡,連跑帶滑來到坡底,然後飛奔上下一座。
為什麼他那樣看我,嵐心想。烏魯是那些從來不會對他太過友善的戰士之一。跟梅西瑪公開的討厭不同;烏魯跟任何人都不是太友善,除了少數跟他自己一樣頭髮斑白的老戰士之外。他當然不會相信那個説我是王子的傳説吧。
烏魯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前方的郊野,但是,當他發現嵐在看他時,他只是以瞪視回報瞪視,從來不説一句話。這沒什麼特別意思。他也會這樣瞪着英塔。烏魯就是這樣的人。
偷走號角的闇黑之友選擇的道路嵐猜測,到底還有其他什麼東西;胡林不停的喃喃唸叨更糟糕的東西從來不靠近任何村莊。嵐不時可以在山坡頂上看見村莊,距離一里或者更遠,位於起伏的郊野之間,但是,從來沒有一個村子近得可以看見街上的村民。或者近得可以讓那些村民看見一支往南走的隊伍。山裏也有農場,建着低屋檐的農屋和高大的穀倉,煙囱冒着炊煙,座落在山坡頂上、坡上或者坡底,不過,沒有一座農場近得可以讓農夫看見他們。
最後,連英塔也意識到馬匹不能繼續這樣跑下去了。嵐先是聽到喃喃唸叨的詛咒,然後看到英塔用帶着護手的拳頭捶打自己的大腿,但他終於下令大家下馬。他們牽着馬匹小跑,上山、下山,跑了一里路,再次上馬。然後,再下馬小跑。跑一里路,騎一里路。小跑,騎馬。
嵐驚訝低發現,每次下馬費力地爬山時,洛歐就會咧嘴微笑。第一次見到巨靈的時候,他就是不喜歡騎馬和馬匹的,寧願相信自己的雙腳,但是,嵐本來以為他早就已經適應了這種事。
你喜歡跑步嗎,嵐?洛歐笑道,我喜歡。在尚台靈鄉里,我是跑得最快的巨靈。我曾經跑得比馬匹還快。嵐只能搖頭。他可不想費呼
來聊天。他回頭尋找馬特和珀林,但是,他們倆仍然跑在後面,中間隔了太多戰士,嵐看不到他們。他想知道,石納尓人穿着全副盔甲,怎麼還能跑得動。他們沒有一個人慢下一步,也沒有一個人發出一聲怨言。烏魯甚至像是汗水都沒有
一滴,而那個旗手手中的旗幟一次都沒有搖晃過。
他們的行軍速度很快,但是,暮開始降臨,他們還看不到目標的任何影子,只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終於,在一個森林裏,英塔無可奈何地叫停,下馬紮營。石納尓戰士們開始點營火,釘拴馬樁,一切行動因為豐富的經驗而有條不紊。英塔安排了六個守衞,分成三對,負責第一輪守夜。
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馱馬背上的柳條筐裏找出自己的包袱。這不難在供給品中少有私人包袱可是當他打開包袱時,他大喊了一聲,驚得營地裏所有的戰士都跳起來拔出了劍。
英塔衝過來。什麼事?和平啊,不是有人闖進來了吧?我沒聽到守衞們的警報啊。是這些外套,嵐哀嚎,仍然盯着自己打開的包袱。一件外套是黑的,用銀線刺繡花紋,另一件是白
的,用金線刺繡花紋。兩件外套的領口上都繡着蒼鷺,兩件外套都跟他身上穿着的紅
外套一樣華麗。僕人們告訴我,給我打包了兩件適合出行的好外套。你看看它們!英塔把劍
回肩後。其他戰士陸續坐下。啊,它們適合出行啊。我不能穿這些外套。我不能一直穿着這樣的衣服四處跑。你可以穿。外套就是外套。我聽説,你的包袱是茉蕾
達依親自監督打包的。也許艾
達依不是很理解男人在野外的時候該穿什麼衣服吧。英塔咧嘴笑了。我們追上這些半獸人之後,也許可以來一場宴會。那樣就算我們其他人沒有合適的衣服,至少你有。他踱回已經升起的篝火旁邊。
自從英塔提到茉蕾的名字之後,嵐就沒有再動。他瞪着那些外套。她在幹什麼?不論如何,我不會被利用的。他把所有東西重新打包,回筐裏。大不了我就
體好了,他苦澀地想。
石納尓戰士們在行軍時輪負責煮食。嵐回到營火旁時,梅西瑪正在攪拌鍋子。燉
的香味裏混雜着蕪箐、洋葱和乾
,在營地裏飄蕩。食物首先送給英塔,然後是烏魯,其他人就排隊等候。梅西瑪往嵐的碟子裏甩了一大勺燉
;嵐立刻往後縮了一步防止
汁灑到外套上,然後一邊
着被燙到的大拇指,一邊走開讓位給下一個人。梅西瑪瞪着他,嘴角掛着從來不觸及眼睛的凝固微笑。直到烏魯走過來摑了他一掌。
見鬼,我們可沒帶那麼多食物來給你灑在該死的地上。獨眼戰士看了看嵐,然後走開了。梅西瑪了
耳朵,他的怒視一直盯在嵐身上。
嵐走到坐在一棵橡樹伸展的枝椏下的英塔和洛歐旁。英塔了頭盔放在身邊的地上,其他盔甲仍然全都穿着。馬特和珀林已經坐在那裏狼
虎嚥。馬特朝着嵐的外套響亮地冷笑了一聲,但珀林只是略略一抬頭,金
的眼睛在火光下閃着光芒,然後又低頭繼續吃。
至少,這次他們沒有走開。
他盤腳在英塔和他們倆的對面坐下。我希望我知道烏魯為啥老看着我。也許是因為這件該死的外套。英塔若有所思地停下,嘴裏嚼着滿口燉。最後,他説道,不用問,烏魯在懷疑你是否有資格配得起一把蒼鷺寶劍。馬特大聲噴了噴鼻子,但是英塔並不在意,繼續説道。不要在意烏魯。如果可能,他可以把阿格瑪大人當成新兵對待。啊,也許不會對阿格瑪大人那樣。但是,對其他任何人都會。他説話難聽得像把銼刀,但是,他可以給出獨到的好意見。他當然有這個能力;因為在我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四出征戰。傾聽他的意見,忽略他的口吻,你跟烏魯就能相處愉快。我還以為他跟梅西瑪一樣。嵐往口裏送了一勺燉
。很燙,但是他照
不誤。自從離開法達拉,他們就沒有吃過東西了。而今天早上,他則擔心得吃不下早餐。他的肚子咕嚕作響,提醒他早就過了吃飯時間。他心想,不知道對梅西瑪稱讚他做的食物是否會有幫助。梅西瑪的舉動就像跟我有仇一樣,我不明白。梅西瑪在東方邊界服役了三年,英塔説道,在安可多對抗艾爾人。他皺眉用勺子攪拌他的燉
。先説明,我是不問問題的。如果蘭恩岱山和茉蕾
達依要説你來自昂都的雙河,那麼你就是的。但是,梅西瑪沒法忘記艾爾人的樣子,當他看到你的時候他聳聳肩,我不問問題。嵐嘆了一口氣,把勺子放在自己碟中。每個人都認為我是某個我不是的人。我來自雙河,英塔。我跟我的父親一起種植煙草,照顧他的羊羣。那就是我。一個來自雙河的農夫和牧羊人。他是來自雙河,馬特挖苦道,我跟他一起長大,雖然現在我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如果你再往他的腦袋裏
進這個無來由的艾爾問題,那麼,只有光明知道我們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嵐了。也許,會是一個艾爾王子。不對,洛歐説道,他的樣子確實像。你記得嗎,嵐,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提過,雖然當時我以為那只是因為我自己對你們人類還不夠了解所至。記得嗎?直到陰影退去,直到水源枯竭,呲着利牙衝進闇影,拼盡最後一口氣發出挑戰的呼喊,在最後之
朝矇蔽者的眼睛吐口水。你記得的,嵐。嵐盯着自己的碟子。在你的頭上包一條頭巾,你就是整一個艾爾人。那是昂都王位繼承人依蕾的兄弟格安説過的話。每一個人都以為我是另一個人。
朝闇黑魔神的眼睛吐口水那句話,馬特問道,是什麼意思?那是艾爾人聲稱的他們的戰鬥將會持續多久的方式,英塔説道,我不懷疑他們會。除了小販和遊詩人,艾爾人把人類分成兩種。艾爾人,敵人。五百年前,他們因為某個只有艾爾人可以理解的理由,為卡里安人改變了那個分類,不過,我認為他們不會再次那樣做。我也這麼想,洛歐嘆道,但是,他們確實容許tuathaan,也就是遊民穿越廢墟。他們也不會把巨靈當作敵人,雖然我懷疑我們的任何族人都不會希望走進廢墟。艾爾人有時候回到尚台靈鄉來購買一些歌木。不過,他們是一個強悍的民族。英塔點點頭。我希望我能有他們那種強悍。有一半就好了。你在説笑嗎?馬特笑道,如果我穿着你現在穿的那些鐵衣跑上一里路,我會倒在地上然後沉睡一個星期。可今天一整天你跑了一里又一里。艾爾人很強悍,英塔説道,男人、女人都是。我曾經跟他們作戰,我知道。他們可以跑五十里路,然後大戰一場。他們就像死神,可以使用任何武器或者空手作戰。除了劍。他們為了某個理由,不肯碰劍。他們也不騎馬,倒不是説他們需要騎馬。如果你的手中有劍,而跟你戰鬥的艾爾人空着雙手,那麼,這是一次公平的對決。但前提是,你是個優秀劍士。他們在你和我會在一天之內渴死的地方放養牛羊。他們在廢墟中巨大的岩石裏挖出村落。他們大約從裂世之後就一直在那裏生活。阿圖爾鷹之翼試圖把他們
出來,卻一敗塗地,那是他遭遇的唯一一次重大挫折。在艾爾廢墟中,白天的空氣熱得閃光,夜裏卻冷得結冰。可是一個艾爾人會用那雙藍眼睛[1]盯着你,告訴你他不願意居住在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地方。他不是撒謊。如果他們曾經試過走出艾爾廢墟,我們就要付出沉重代價才能阻擋他們。艾爾戰爭持續了三年,當時,十三個艾爾氏族之中,只出來了四個。光是他母親遺傳給他的灰眼睛,不能説明他就是艾爾人。馬特説道。
英塔聳聳肩。我説過了,我不問問題。嵐終於躺下睡覺時,他不願意思考的想法擠滿了他的腦袋,吵鬧不堪。整一個艾爾人。茉蕾達依要説你來自雙河。艾爾人一路燒殺直到光輝之牆。在龍山的山坡上出生。真龍轉生了。
我不會被利用的。他喃喃説道,但是,他過了很久才睡着。
早上,太陽還沒升起,英塔就拔營動身了。他們吃過早餐,往南出發的時候,東方的雲朵才剛被旭染紅,樹葉上仍然掛着
水。這一次,英塔派出了偵察員,雖然行軍仍然迅速,但再也不是累死馬的走法了。嵐心想,也許英塔終於明白他們不可能一天就完成任務。胡林説,痕跡仍然向南而去。直到
出之後兩個小時,其中一個偵察員飛奔回來。
前面發現棄置的營地,大人。就在那個山頂上。昨晚,那裏呆過至少三十到四十人,大人。英塔就像是聽説闇黑之友仍然留在那裏一樣,用馬刺踢了馬肚一腳。嵐要麼就緊跟,要麼就被身後全速衝上山坡的石納尓戰士踩過。
那裏沒有留下多少東西。營地巧妙地隱藏在樹林中,營火留下的冰冷灰燼用一些似乎是吃剩的食物澆滅。一堆太靠近營火的垃圾上已經圍上了蒼蠅。
英塔要其他人不要靠近,自己跟烏魯下馬在營地裏走動,檢查地面。胡林在營地四周騎馬轉圈,用力嗅着空氣。嵐騎着自己的牡馬跟其他戰士站在一起;他完全沒有興趣走近一點參觀一個半獸人和闇黑之友宿過營的地方。還有一隻黯者。還有更糟糕的東西。
馬特下馬爬上了山坡,走進營地。這就是闇黑之友的營地的樣子?有點臭味,但是,它看起來跟其他人的營地沒什麼區別啊。他用腳踢了踢其中一堆灰燼,裏面出了一片燒焦的骨頭,他彎
撿了起來。闇黑之友吃什麼呢?看起來不像羊骨頭,也不像牛骨頭。這裏有過謀殺,胡林哀傷地説道。他用手帕擦着自己的鼻子。比謀殺更可怕。這裏有半獸人呆過,英塔説道,直視着馬特。我猜他們餓了,而闇黑之友垂手可得。馬特丟了手裏的焦黑骨頭;他的樣子像是要吐了。
他們沒有繼續往南了,大人,胡林説道。這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指着他們的後面,指着東北方。也許,他們終於決定回頭往滅絕之境走。繞過我們。也許,他們往南走只是設法想擺我們。他的語氣並不自信。他顯得很
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