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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事散逐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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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遮會在清涼山足足要開一個月,行痴不去參加,保成也樂得清閒,閒來無事就仗着智濤的名頭去大白塔邊的藏經閣窩着看經書。經文是一種守護言靈,如果與音靈結合,就有極大的力量,保成對經文不甚悉,只是對其中四方四象之類的陣法興趣。他翻開一本《伽若伽藍》,閲讀着上面的記載。傳説中伽藍神有十八人,即美音、梵音、天鼓、巧妙、嘆美、廣妙、雷音、師子音、妙美、梵響、人音、佛奴、嘆德、廣目、妙眼、徹聽、徹視、遍觀,合稱為“十八伽藍神”而這些護法神的能力就是控制六種觀,這不使他聯想到了朧月夜,她的能力就是控制萬物觀,利用強大的防護法術或恢復或束縛。

經閣特有的樟木香味使他有些頭暈,在裏面呆了一天,乾脆就出去透透氣。寺院裏遙遙傳來僧侶晚課持誦聲“伽藍主者,合寺威靈,欽承佛敕共輸誠;擁護法王城,為翰為屏,梵剎永安寧”保成靜靜地站在閣樓最高處的窗邊,鳥瞰霞光下的清涼山,到分外的安寧,山巒疊翠,不畏浮雲遮望眼,一座一座的廟宇在鬱鬱葱葱的樹林中錯落有致,他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竹林寺那邊的竹林,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呼了。

通往竹林寺的主路上,有三個人影向前移動。保成絕對相信自己的視力,沒有錯的話,從身形推斷,就是霍義桐、陳菡紅以及那位中年女子!難道他們在清涼山逗留許久,就是為了找到行痴?!

不敢多想,他噔噔噔跑下閣樓,飛快地在狹小陡峭的山路中穿行,竭力在三人之前回到寺院。眼見將至院門,他砰的一聲撞開門,對着一臉詫異的行痴大口氣,彎下邊調整呼邊急切地説:“呼呼…快離開這裏…他們找過來了。”

“施主在説些什麼?”行痴奇怪地問“貧僧一句都未聽懂。”

“咳咳…”保成撫了撫,再度開口“我看見光新會的人往這裏來了,這是個反清復明的組織,我擔心你會…”行痴大致瞭解了意思,卻沒有任何離開的跡象,仍舊整理着手頭的藥材。保成見狀,急道:“大師您怎麼還不走?”

“貧僧已與世俗無分毫糾葛,何必離去。”行痴淡淡笑了“我佛慈悲,何必將來者都視為藏歹心之人。”保成一怔,又聽得他繼續道:“貧僧遊歷四方,尋求我佛箴言,要離去時必會離去,哪裏須他人遷就?”心下一凜,眼前的行痴沐浴在霞光之中,宛如得道升座的高僧,看盡世間奧義。保成鄭重地點了點頭,嘴上沒説什麼,低頭幫助他收拾藥簍。

正在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外面傳來陳菡紅的嬌喝:“滿人老皇帝,你可在此?”兩人回頭,看見三人站在門口,霍義桐和陳菡紅一見保成,臉上滿是驚愕,而那位中年女子,保成眼見地發現她的身體猛地一震。

行痴合十行禮:“此乃清修孤陋之所,哪裏有皇帝可容之處,貧僧行痴見過三位施主。”

“你,不就是那個滿人老皇帝麼!”陳菡紅指着行痴,又轉向保成“如今的皇太子殿下都在此,你還不承認嗎?”行痴淡然道:“這位施主只是借宿,並無任何瓜葛,女施主何出此言?”陳菡紅素來氣傲,上次被保成放了一回,已覺大失臉面,如今行痴死活不承認,更是氣急,一不做二不休就出劍來。

“菡妹!”

“菡兒!”霍義桐和中年女子同時出聲,止住陳菡紅。保成雖然沒有動,但是已然做好一旦劍來就格擋開的準備,行痴卻紋絲不動,手持念珠,嘆道“阿彌託佛,女施主骨骼清秀,何必去沾染血光之氣。”中年女子讓霍義桐架住陳菡紅,自己向前走了幾步,從紗幕下仔細端詳着保成,良久才開口問:“你是赫舍裏•;冰伊的兒子?”保成從來沒有從額娘那裏聽過她的往事,推想這人想必是額孃的舊識,頷首行禮道:“晚輩正是。”還未抬頭,背脊上到一陣入骨的寒冷,凌冽的靈力。他心中不由一震,想到那副骨架,陳菡紅口中的師傅,竟然是眼前的女子。怪道陳家豪會找一個術師作女兒的師傅,那個術師就是他的夫人,陳菡紅的母親!

不動聲,保成並沒有發出靈力去抵禦殺氣,鎮定地抬頭面對着陳夫人,毫不慌亂。陳夫人漸漸收回靈力,緩緩道:“你的確是她的兒子。”場面有些僵硬了,這廂兩人沒動,那廂三人,明顯穩重不少的霍義桐制住拼命掙扎的陳菡紅,等待着陳夫人的命令。

似乎這個天平一下子就停下來了,陳夫人成為左右重量的砝碼。

然而陳夫人也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道:“打擾師傅清修,妾身並無任何歹意,只是想問師傅一句話。”

“貧僧知曉之事,唯有我佛慈悲。”行痴淡淡道“若問此事,貧僧儘可娓娓道來。若為他事,貧僧只可言,天行有常,不能逆之,否則天下大亂,生靈塗炭。所謂繁華事散逐香塵,水無情草自,往事如煙,一切皆為鏡花水月罷了。”那三人沒有出聲,保成卻突然上前一步,帶着恍然大悟的喜悦笑容道:“一切繁華皆為鏡花水月,那麼人生在世就是為了生命中最温暖的人與事對不對?”

“施主極有慧,一領便悟。”行痴點頭道“貧僧在世,只為求助天下黎民。”他看了看滿滿的藥筐“每朝每代皆有民失所,貧僧只是想以微薄之力,使天下少些民罷了。”説着,就尤自提起藥筐進了屋子。

陳夫人向行痴離開的方向微微頷首,合十行禮,就讓霍義桐鬆開陳菡紅,轉身要離開。陳菡紅沒了制約,大聲道:“娘,您怎麼就這麼放手了!還有這個滿人的皇太子在這裏呢!”保成沒動,就這麼站着,任憑陳夫人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上上下下再次打量着。陳夫人嘴角勾起微笑,目光卻犀利之極:“赫舍裏的兒子,這筆帳我們下次再算,從你娘開始到你這裏,一筆一筆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説完,就拉着陳菡紅快步離去,霍義桐回頭望了他一眼,動了動嘴,卻沒説什麼,搖搖頭趕忙大步跟上了兩人。

惑地聳了聳肩,保成轉身回去睡覺,管它什麼帳,睡覺事大。

第二天保成起得晚了,一出屋就看到行痴手持竹杖,揹着個竹簍,裏面就一個小小的包袱,一副要出行的模樣。人來了他不走,人走了他卻要走了。

保成也不問什麼,既然行痴要離開自己留着也沒什麼意思,乾脆就一起下山。在山腳分別後,保成還沒走幾步,就被反方向的行痴叫住了。

“施主請回去轉告,以慈悲博愛之心對天下黎民。”見他頷首表示瞭解,行痴淡然笑道“你自己也切勿再被惘之心糾纏了啊,保成。”保成驚訝,這是第一次聽到行痴喚出自己名字,心底盪漾起別樣的温暖,拱手陽光一笑:“保成記住了,瑪法也要保重!”不等行痴出聲,就一溜煙跑了。

望着他離去的身影,行痴點點頭,這個孩子有國之儲君的氣度啊,只是,卻沒有貪戀權利之心,一任自由灑,將來之事,難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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