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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章灼艾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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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蘇家步伐得之崑崙,只是殘缺不全,這也是蘇問渠生平一大憾事。每每在教導兒女習武時,便不由自主的喟然長嘆。時稍久,蘇吉與蘇眉無疑了之甚深。二人自小習武,侵在殘缺八法上足有十載光景。有時對敵,往往幾步之間即能克敵制勝。是而隨着時愈久,對其餘四法也就悠然神往。

總想着,父親僅會一半《龍行八法》便能在武林中闖下赫赫聲名。若能集齊八法,卻不知又該如何光景?蘇家上下對《龍行八法》的其餘四法當真是也思,夜也盼。有時稍得閒暇,腦中所思,心裏所慮的便是其餘四法又該是怎生模樣?正因如此,小石頭初見蘇吉使用步伐時,方會覺得形似而神非。

有些步伐,實是蘇家父子二人絞盡腦汁,竭神殫慮以八卦之理,前四法口訣而自行研創。無奈二人天資聰穎,但局於眼界,對天道往復,自然衍生的認識委實寥寥。所以,即便似模似樣,偏是神髓大失,威力更不能比。今得小石頭之助,終能稍窺其後神妙,當真教他欣喜若狂,喜不自勝。

此刻,人影飄忽,步伐輕捷,如鵝般隨風悠盪。幾路走來,實有酣暢淋漓之,口中更而聲不絕。儘管數遍演練,情知僅有一法,但能得之,已屬幸極,其它念頭,自然悉數拋於腦後。

小石頭看及,笑道:“哦!沒事,他是在演練我適才走的步伐。”這時方知蘇氏姐弟並未習全《龍行八法》,否則,焉能如此?他是沒當回事,心想,既然俱是崑崙弟子,就算被蘇吉練會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穆淳風卻是愕然。須知,江湖上有一不成文的規矩,便是旁人的秘傳絕藝決計不可偷學,否則,必遭羣雄唾棄。目下,蘇吉非但犯此大忌,且偷習的,竟是堪堪救過他命之人的絕學。最頭疼的,還是當面修習,簡直視人為無物,讓人實覺荒謬絕倫。即便小石頭不介意,可如此做法,實屬辜恩負義,未免讓人齒寒。

登即轉目望向蘇眉,盼她能好生勸戒蘇吉,莫要再犯這等江湖忌諱。孰不知,望見的竟是蘇眉不眨一眼,愣愣地盯着蘇吉,眉宇間隱含羨慕和欣喜。這麼一來,穆淳風益發怔忪。心想,蘇氏姐弟究竟犯甚病了?蘇吉人小不懂事,倒可原宥,然你蘇眉怎地也如此不堪,遇着絕世武學便心生貪婪。想到這裏,未免對自己原先傾慕蘇眉的心緒,稍懊悔。尋思着,此般心術不正之女,我穆淳風如何能與她共渡一生?

鄧蓉看了片刻,已覺無趣得緊。她心思可全在小石頭身上。移前兩步,挪到小石頭身側,輕笑道:“小兄弟,你這步伐形姿優雅,進退倏忽,當真是一門絕世輕功!只是不明白,單單幾式步伐,何以便能驅散陰毒呢?”這個答案,其實她並不關心,只是想着法兒的能與小石頭説會話,略微聊聊,便已開心無比。

小石頭道:“我適才使的是離宮步,離卦屬火,以火生陽。那些區區寒氣自然不在話下。”《龍行八法》他得自於沖虛子的傳授。沖虛子為人表面嘻哈,作痴布癲,實底裏偏是桀傲自負得很。若非如此,又豈會甘願自囚摩天黑獄四十餘年,只為了能與聞人離一較高下。當沖虛子為他詳盡解説《龍行八法》的運氣口訣以及各處玄奧,無心裏,對本門推崇倍至,尤其這門號稱天下第一的輕功,更是一言爍金,稱它為古往今來的至高武學。是以,刻下的小石頭不經意的便有些模仿沖虛子的口吻。

這般口氣,鄧蓉自不會生怒,相反尚欣然他大有男兒氣萬里之概。然方公公聞言,卻覺刺耳無比。本就氣惱《陰煞功》的寒勁陰氣居然被一無名小子給輕易地破了。時下一聽,愈加怒不可遏,雖不致暴跳如雷,無疑是怒目而視。口鼻間,更是冷哼一聲。內裏惱意,不言自喻。

雷嘯嶽在旁看了,心下好笑。暗道,誰叫你個死太監方才擺譜擺得厲害,妄想待價而沽,刻下也只能遭人奚落。但他謹慎已久,深諳為官之道切不可過分自得,否則必遭人嫉。況且方公公總領後宮,朝伴夕隨聖上,只須幾句讒言,自己勢必窘迫不堪。與其翻顏相向,毋寧一笑泯恩仇,倒為上策。

微笑着走到方公公跟前,雷嘯嶽道:“下官先前對方公公疑忌甚深,現下方曉公公實乃有成竹之舉。適才想必全是出於聖上的旨意,喚公公試探、試探那小子的真功夫吧?”説話間,眼神瞄了瞄小石頭。

方公公微愕,但立時省悟,心知雷嘯嶽是在予自己台階。乾笑道:“雷將軍果不愧是聖上的心愛大將,聖上有甚舉措,雷將軍一猜必中。咱家佩服…佩服!”第二個佩服,聲量尤重,弦外之音仍是不服得很。

雷嘯嶽裝作不知,謙道:“那裏,那裏…公公才是本朝的第一大紅人,聖上對公公那才是推心置腹,無所不言。下官所受的隆恩豈能比得上公公?”心下逕思,常言道,君子不與小人慪氣。雷某抬你一抬又何妨?

方公公嘿嘿笑道:“咱倆也不須互相吹捧了,反正均是聖上的肱骨之臣,只要能為聖上鞠躬盡瘁便是了!”雷嘯嶽笑道:“那是…那是…”二人相視而笑,依稀一副盡釋前嫌,渙然冰釋的笑態。

旁人看了,卻不知他們為何而笑。心下均想,官場的變臉神功還真非是我等江湖人可摸透。也惟有雷前輩方能有此火候。

此刻原該雷嘯嶽攜小石頭趕赴皇宮見駕之時。但蘇吉這當兒又出異狀。要知道《龍行八法》越到後幾步便越需渾厚的內力支撐。當年蘇問渠僅得殘缺步伐,其憾也緣於此因。目下蘇吉的內力與蘇問渠當年尚無法相比,起初憑着一股勇勁倒是練得暢自如。然時辰一久,隨着內力漸漸消耗,體內已無足夠真氣維持步伐的運轉。

只見他雖非是先前的體僵肢凍,但也汗浹背,腳步踉蹌,身形蹣跚。每一步都似提舉千斤,看來吃力已極。令人油生一種即將委頓軟癱的覺。直至此刻,小石頭方憶起沖虛子的誡告,稍一沉,即已明瞭其中原由。登時躍身搶出,一掌拍向蘇吉位於督脈的風府

須知,風府一正是離宮卦步裏從“火風鼎”步轉至“風水渙”步時的氣勁合之。若一掌震散他凝聚的真氣,當可教他立時停將下來。卻不虞,蘇吉入魔已甚,一心只想成此步伐,於本身命竟沒放半點心上。見他一掌襲來,居然側身一閃,頓衍坎宮。

小石頭大駭,坎宮步伐的氣勁合之,與離宮步伐大不相同,倘然擊錯,輕則教他癱瘓終生,重則卻是登斃當場。急忙回掌,一式“蒼龍入海”以詭異的姿勢,循着奇譎的弧線由下沿上蜿蜒繞遊。尋思着,覷準時隙,一舉制敵。

大夥裏惟有蘇眉隱隱曉得,其餘人均不曉發生何事,只得呆然而顧。

但此刻小石頭的華麗身法偏教他們羨慕不已。

“蒼龍入海”式原是説神龍厭倦天穹的寂寞,嚮往水底的無限景,是而奮首乍入。但《龍行八法》偏是週而復始,循環往復,深雋天道生生不息之理。故而,神龍即便僅是一個俯衝,然小石頭用身法表現出的卻是無數個俯衝,無數個繞轉,宛若宮殿樑柱上刻鑿的蟠龍,圍着蘇吉不斷的旋舞。漸漸地只有長長的虹掠光影,一道接一道地展現眼前。蘇吉的身影已然不見絲毫。

眾人面,倒冷氣,心想,如此身法當真舉世無雙,固是置身萬人廝殺,想必也能安然無恙。蘇眉尤其興奮,在蘇問渠的影響下,自小便對崑崙派的《龍行八法》無限神往。不料,今非但見得離宮步伐,更而一睹身法龍行,當真不虛此生。

正當這時,只見虹影突逝。小石頭捏住蘇吉足少陽經的臨泣,一把倒拎,隨手放於地面。

蘇眉關心弟弟,搶上前去,撲倒在蘇吉身邊,‮摩撫‬着他額頭,急聲道:“小弟…小弟,你怎麼了?”小石頭道:“蘇小姐,不用耽心,你弟弟只是力過甚,休歇片刻即好。”蘇眉點了點頭,忽然問道:“石大哥,你是崑崙弟子?”小石頭一笑,沉道:“算是吧!”蘇眉眨眨眼,一副躊躇不決的神

小石頭道:“蘇小姐,你還有什麼疑問麼?”蘇眉呢嚅道:“石大哥,咱們師祖闕子還好麼?”小石頭搔搔首,傻笑道:“蘇小姐,你這問題倒把我難住了。我還未見過闕子師兄呢!”蘇眉愕然,繼而駭聲道:“闕子師祖是你師兄?”小石頭道:“是啊!不過現今還不算,要遇了我師傅,得他同意,方能這麼叫!”蘇眉詫異無比,對他的話愈來愈覺匪夷所思。闕子師祖時下年近八旬,可他看來最多弱冠,又怎會是闕子師祖的師弟?且他時而説是,時而又説不是。最後還道,要遇了他師傅方能算得,這般前後矛盾,糊里糊塗的不知所云,委實教人費解難思。索又道:“那你師傅是誰?”她只道小石頭在尋自己開心,是以,口氣裏稍帶愠怒,那大哥二字也不再出口。

小石頭道:“我師傅啊?我還沒見過,但他名字,我卻曉得,他喚元虛真人。”這會兒,別説蘇眉,縱是其他人都恨不得扇他兩個耳光。元虛真人是崑崙派前代掌門清虛真人的師兄,在武林裏素來德高望重。而且他澹泊名利,清心寡慾,在掌門之位前依然執著於自己的丹藥歧黃之術,並且活人無數。這些事,方今武林有誰不知,有誰不曉。元虛真人為了研醫術,對武學一門淺嘗輒止,並未深究,是而他從不授徒。如今,小石頭居然説自己是元虛真人的徒弟,豈非是滑天下之稽?

眾人不知小石頭的品行,只道他胡言亂語,為自己着顏,不鄙夷。但鄧蓉與他相識已久,且還共過患難,知他此言雖然荒謬,卻必有其因,不然,是萬不會説的。芳心思慮片刻,即肯定小石頭必是受了魔教賊子的唆使,故意扯謊欺人。可惜左思右想,偏生想不出魔教賊子何以要這麼做?

又見眾人神有異,生怕小石頭吃虧,笑道:“我小兄弟素來喜歡開玩笑,你們可別當真啊!雷叔叔,你也是,怎地連我小兄弟的謔戲之言也識不出呢?”未待眾人反應,接着向小石頭道:“小兄弟,這種話後可不要胡説。你知道元虛真人是何身份?即便開玩笑,卻也要尋個讓人相信的對象才是!”一邊説着,一邊狠狠地眨着眼。她怕小石頭領會不出自己的意思,依舊在那不知所云。

這裏面的玄奧,小石頭那裏懂得。即便眾人的神變異,他仍是懵懵不曉。目下見鄧蓉一個勁地朝自己眨眼,關心之餘,卻當她眼眸有甚不適,忙道:“鄧…鄧女俠,你的眼…”他話尚未説完,鄧蓉已知不妙,怕他繼續説將下去,急忙大聲道:“你説什麼?你叫我什麼?我認你作弟弟,你竟然還喚我為女俠?你什麼意思?啊?”語音清脆響亮,字字句句便如響炮連聲,頓時蓋過小石頭後面的話語。尤其後兩句責問,她一手叉,一手指着小石頭的鼻尖,大有河東獅吼之味。

旁人訝然,均未想,武林第一美女居然有此悍態。

自遭過鄧蓉地揮劍追殺,小石頭內心裏始終對她深有忌憚。此時被她一喝,竟然駭得後退兩步,臉上漲紅,神驚慌。那裏有半分身懷絕世輕功的樣子。

眾人值此,均是放聲大笑。

這會兒,鄧蓉也省悟,情知驀急裏,未免暴了內心情愫,當下羞得嬌顏酡紅,臻首低垂,恨不能掘地而入,逃了這般赧顏場面。那惹人厭的方公公驀道:“各位,笑夠了吧?皇上還等着呢!你們未免太放肆了!”大夥氣急,若非念着他是秦皇欽差,刻下勢必與他翻臉。

雷嘯嶽呵呵笑起:“方公公言重了,咱們如何會輕視聖上?只是石兄弟總須換身裝束,倘然這般前去,倒是對聖上大大的不敬!”蘇眉搶道:“正是,雷伯伯説得對極,可不像某些人,哼,啥也不懂,只會叫喚!”方公公陰笑一聲,道:“那就快點,聖上若怪罪了,可別説咱家沒提醒你們!尤其是那些個不懂尊老的丫頭!”一時間,二人居然在那抬起槓來。

雷嘯嶽無視他們的發噱,回道:“好!”接着喚來阿貴,吩咐他帶小石頭換身乾淨的衣裳。這時,小石頭猛然想起雷倩為他買的那件儒衫,心道,此刻倒是派上大用了。當下隨阿貴出廳,逕自回房更衣。

大秦皇宮坐落與長安南城,分內外兩大宮殿羣。外宮略顯縱長,內宮則是四四方方。整座建築紅牆金瓦,飛檐縱角,好不恢弘。宮外十餘丈處,蜿蜒一條清澈透底的護城河,岸邊綠樹成蔭,青草鋪地,其間偶有兩三古樸亭閣點綴,顯得煞有‮趣情‬。威嚴不失閒雅,宏偉恰具匠心。

饒是這般風景獨佳,但無行人來去。是而,此處氛圍靜謐幽深,寂然宜人。

便在這時“跨嗒,跨嗒”的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不過片刻,只見三匹高頭大馬已至皇宮大門。馬上乘着三人,當先一人面白無須,神陰酷;依次一人,相貌清矍,目光如劍;最後一位卻是一少年,身材魁梧,肩闊細,端是生得英偉不凡。這三人正是方公公,雷嘯嶽和小石頭。

方公公由於此趟傳旨,耽擱時辰着實過久,生怕秦皇等得厭煩,故而不待蘇吉全醒,便催着雷嘯嶽和小石頭二人趕緊入宮面聖。三人甫出雷府,揚鞭馳馬,一路急趕,途中行人紛紛散避。僅是盞茶時分,已至宮門。未待宮門侍衞上來喝問,方公公取出領牌予他們看了,隨即下馬,往內宮而去。

經歷過摩天峯的震撼,小石頭此刻對大秦皇宮並不覺怎樣,也不拘束,只是亦步亦趨地隨着兩位識途老馬。三人均身懷超凡武學,一路穿廊過廂,步橋行道,餘裕工夫,便已到了御花園門前。

方公公回頭,對二人道:“你們在這稍待,咱家先行前去請旨。”二人頷首,當下各自觀景。

又是片刻,門內出來一位小太監,朝他們道:“聖上有旨,召天策大將軍雷嘯嶽,布衣小石頭見駕。”雷嘯嶽微一叩首,小石頭見樣學樣,跟着照做。

二人隨小太監入園門。走不多久,只見一處假山石旁正有二人各據一方在石案上弈棋。其中一人,小石頭認識,正是學士商尹。另一人六十許,鬚眉半黑半白,面相也是清矍。穿着件明黃蟠龍袍,衫角上綴着數排明珠,看來奢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