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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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為陛下身既勤儉,輔弼、台諫又皆得人,則天下何憂不治,災異何由而生!惟陛下少留意焉!”丙辰,以災異,詔轉運使、提點刑獄案所部吏以聞。
上封者言:“自變茶法,歲輦京師銀絹易芻粟於河北,配擾居民,內虛府庫,外困商旅,非便。”丙寅,命權御史中丞張觀、侍御史程戡、右司諫韓琦與三司別議之。戡,陽翟人。
直史館蘇紳上疏曰:“星之麗天,猶萬國之附王者。下之畔上,故星亦畔天。今大異若此,得非任事之臣逾常分乎?朝廷事無大小,委之政府,至於黜陟之柄,亦或得專。夫大臣平宜辨論官才,使陛下週知在位之能否,及有除擬,可以隨才任用,使進擢之人知恩出於上,則威福不外分也。今則不然,每一官闕,但閲其履歷,附以比例,而陛下無復有所更。故競進之徒,趨走權門,經營捷徑,恩命未出於上,而請託已行於下矣。祖宗時擢用要官,惟才是用,臣下莫得先知,故被擢之人,鹹思自厲。此無它,講求有素而大權不在於下也。雷者,天之號令,今方而雷,天其或者陛下出號令以震動天下,宜及於早,而矯臣下舒緩之咎。凡朝廷事,無鉅細,無內外,取其先急者,悉關聖慮而振肅之,不可緩也。夫星變既有下畔上之象,地震又有陰侵陽之證,天意恐陛下未悟也,更以震雷警之,陛下先事為備,則患禍消而福祥至矣。”直史館葉清臣上疏曰:“陛下臨朝淵默,垂拱仰成,事無大小,有議皆可。使輔相之臣竭忠無私,皆如蕭、曹、房、杜則可;一有不及,才或非倫,則誤陛下事多矣。今有一人進擢,則曰宰相某之親舊也;一人罷黜,則曰宰相某之嫌隙也。由是天下囂然,不曰自陛下出而曰由宰相得,非臣陰之盛而易天地之序者乎?京房曰:‘臣事雖正,專必震。’彼正而專猶且震,況專而不正,安得不潰陰陽之氣而致天地之變乎!此地震之所由至也。臣願陛下用天之高明剛健,法太祖之英武肅果,太宗之神睿聰察,先皇帝之勤明哲,然後官人以材如周文,以法繩下如漢宣,招諫遷善如唐文皇。若此,何懼後患之不消,福慶之不臻哉!”校書郎張方平上七事:一曰密機事,二曰用威斷,三曰廣言路,四曰重圖任,五曰正有司,六曰信命令,七曰示戒懼。御史中丞張觀亦言:“承平久,政寬法慢,用度漸侈,風俗漸薄,以致災異。”因上四事:一曰知人,二曰嚴:三曰尚質,四曰節用。
除並、代、忻州壓死民家去年秋糧。
二月,戊辰朔,詔:“天下貢舉人,自今止令逐州解頭入見。”時舉人羣見,進止多不如儀,而民有侯化隆、高惟志者,又輒闌入殿庭獻封事,故有是詔。
庚午,詔自今御前殿視事,用蘇舜欽之言也。
甲戌,賜鄆州學田五頃。
右司諫韓琦上疏言:“宰臣王隨,登庸以來,眾望不協,差除任,褊躁傷體。廟堂之上,不聞長材遠略,仰益盛化,徒有延納僧道,信奉巫祝之癖,貽誚中外。而自宿疚之作,幾涉周星,安卧私家,備禮求退。方天地有大災變,陛下責躬問道之際,曾未入見,而扶疾於中書視事,引擢親舊,怡然自居。暨物議沸騰,則簡其拜禮,勉強入見,面求假告,都無省愧之心,固寵慢上,寡識不恭久咎,自古無有。次則陳堯佐男述古,監左藏庫,官不成資,未經三司保奏,而引界滿酬獎之條,擢任三門白波發運使,參知政事韓億,初乞男綜不以資敍回授兄綱,將朝廷要職從便退換,如己家之物,紊亂綱紀,舉朝非笑。此二事,陛下若忽而小人,因循不問,彼必愈任威福,公行不善,更無畏矣。又,石中立本以藝文進,不能少有建明,但滑稽談笑之譽,為人所稱;處翰墨之司,固當其職,若參決大政,誠非所長。況復仍歲以來,災異間作,則燮理之任,正當其責。而使陛下引咎求言,繼臨朝,遍責剌牧長吏各修其職,獨政府之臣皆以為過不在己,泰然自處於皋、夔、稷、契之右。臣僚廣陛下之德,已頒前詔於天下,而罷立期限,則皆仰而不從,蓋臣事專而君道之弱明應矣。伏望出臣此疏,明示中書,委御史台於朝堂集百官會議,正其是非,以羣議。”帝嘉納之。
乙亥,遼主自州駐東川。
丁丑,高麗遣使貢於遼。
壬午,遼主幸五坊閲鷹鶻。
遼以翰林都林牙蕭罕嘉努兼修國史,仍詔諭之曰:“文章之職,國之光華,非才不用。以卿文學,為時大儒,是用授卿以翰林之職。朕之起居,悉以實錄。”自是見親信,罕嘉努知無不言,雖諧謔不忘規諷。
甲午安化蠻寇宜、融州。
三月,戊戌朔,宰臣王隨罷為彰信節度使、同平章事,陳堯佐罷為淮康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鄭州,韓億罷為户部侍郎,石中立罷為户部侍郎、資政殿學士。
初,呂夷簡罷,密薦隨與堯佐二人為相,其意引援非才,居己下者用之,覬它帝或見思而復相己。及隨與堯佐、億、中立等議政,數忿爭於中書。隨尋屬疾在告,詔五一朝,赴中書視事,而堯佐復年高,事多不舉,時有“中書翻為養病坊”之語。會災異仍見,琦論隨等疏凡十上,堯佐亦先自援漢故事求策免,於是四人者俱罷。
以判河南府張士遜為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平章事,户部侍郎、同知樞密院事章得象以本官平章事,同知樞密院事王鬷、權知開封府李若谷並參知政事,權三司使王博文、知永興軍陳執中並同知樞密院事。
初,韓琦數言執政非才,帝未即聽。琦又言曰:“豈陛下擇輔弼未得其人故?若杜衍、宋道輔、胥偃、宋郊、范仲淹,眾以為忠正之臣,可備進擢。不然,嘗所用者王曾、呂夷簡、蔡齊、宋綬,亦人所屬望,何不圖任也?”帝惟聽琦罷王隨等,更命士遜及得象為相。士遜猶以東宮舊恩,或言又夷簡密薦之。得象入謝,帝謂曰:“往者太后臨朝,羣臣正,朕皆默識;惟卿清忠無所附,且未嘗有幹請,今用卿,由此也。”以知應天府夏竦為三司使,知制誥宋郊為翰林學士。帝初用郊同知樞密院事,中書言故事無自知制誥除執政者,乃先召入翰林。左右知帝遇郊厚,行且大任矣。學士李淑害其龐,以奇中之,言於帝曰:“宋,受命之號也。郊,也。合姓名言之為不祥。”帝弗為意。它,以諭郊,因改名癢。
遼主幸皇太弟重元行帳。
己亥,發邵、澧、潭三州駐泊兵討安化蠻。
壬寅,遼主如蒲河澱。
辛亥,夏國遣使貢於遼。
甲寅,御崇政殿,試禮部奏名進士,乙卯,試諸科。丙辰,試特奏名。旋賜進士、諸科及第、出身七百二十四人,其特奏名被恩賜者又九百八十四人。瓊林宴,初賜《大學篇》。
先是,帝以開封所解鎖廳進士陳博古等,嘲謗籍籍,密詔博古及韓億子孫四人並兩家門下士範鎮試卷皆勿考。鎮,成都眉山人。考官奏鎮靜實有文,非附兩家之勢而得者,乃聽考而降其等級。鎮,禮部奏名為第一。故事,禮部第一人賜第,未有第二甲者,雖近下猶申之,吳育、歐陽修殿庭唱第過三人,亦抗聲自陳。鎮獨默然,至第七十九人,乃出拜,退就列,無一言,眾以是稱之。禮部第一人在第二甲自鎮始。初。薛奎知益州,還朝,與鎮俱。或問奎入蜀所得,奎曰:“得一偉人,當以文學名世也。”遼主錄囚。
夏,四月,庚午,詔:“天下毋得連用真宗皇帝籓邸舊名。”癸酉,給事中、同知樞密事王博文卒。始,博文為三司使,言於帝曰:“臣且死,不得復望兩府之門。”因泣下。帝憐之。後數,與陳執中並命。位樞密凡三十六。訃至,趣駕臨奠,贈吏部侍郎。博文以吏事進,政務平恕,嘗語諸子曰:“吾平生決罪,至刑,未嘗不陰擇善水土處。汝曹志之。”然治曹汭獄,希莊獻旨,縱羅崇勳傅致其罪,議者少之。
乙亥,以權御史中丞張觀同知樞密院事。
帝初諭中書,候兩府闕官則用宋庠。及王博文卒,中書以庠名進,帝曰:“觀,先朝狀元,合先用。”蓋譖者之説已行也。
賜河南府嵩陽書院田十頃。
己卯,遼主獵白馬堝。甲申,兔新澱井,旋獵於金山。
壬辰,除宜、融州夏税。
乙未,詔:“自今試舉人,非國子監見行經書,毋得出題。”從翰林侍讀學士李淑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