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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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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崔與之參知政事,不至;帝遣使趣之,且訪以政事人材。與之上疏曰:“天生人材,自足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忠實而有才者,上也;小雖不高而忠實有餘者,次也;用人之道,無逾於此。蓋忠實之才,謂之有德而有才者也。若以君子為無才,必求有才者用之,意向或差,名實無別,君子、小人消長之勢,基於此矣。陛下勵更始,擢用老成;然以正人為迂闊而疑其難以集事,以忠言為矯而疑其近於好名,任之不專,信之不篤。或謂世數將衰,則人才先已凋謝,如真德秀、洪諮夔、魏了翁方此柄用,相繼而去。天意固不可曉,至於敢諫之臣,忠於為國,言未口,斥逐隨之,一去而不可復留。人才豈易得,而輕棄如此!陛下悟已往而圖方來,昨以直言去位者亟加峻擢,補外者早與召還,使天下知陛下非疏遠正人,非厭惡忠言,一轉移力耳。陛下收攬大權,悉歸獨斷;謂之獨斷者,必是非利害有定見,而後獨斷以行之。比聞獨斷以來,朝廷之事體俞輕,宰相進擬,多沮格不行,或除命中出而宰相不與知。大抵獨斷當以兼聽為先,儻不兼聽而獨斷,其勢必至於偏聽,實為亂階,威令雖行於上,而權柄潛移於下矣。”又曰:“比年以來,變故層出,盜賊跳梁,雷電震驚,星辰乖異,皆非細故。京城之災,七年而兩見,豈數萬户生靈皆獲罪於天者?百姓凜凜,在於一人,惟有求直言可以裨君德、格天心。”又曰:“戚畹、舊僚,凡有絲髮夤緣者,孰不乘間伺隙以求其大;近習之臣,朝夕在側,易於親暱而難於防閒。若謂其所言出於無心,豈知愛惡之私,因此而入,其於聖德,寧無玷乎?”帝覽奏嘉嘆,趣召愈力。與之控辭至十三疏,不許。

蒙古主命皇子庫端、庫等侵蜀漢及江淮,又命皇子庫裕克、侄莽賚扣伐西域,唐古婁庫齊伐高麗。蒙古人每甲一人西征,一人南征,中州户每户一人南征,一人徵高麗。初,議者遣回回人徵江南,漢人徵西域,以為得制御之術。耶律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相去遼遠,未致敵境,人馬疲乏,兼水土異宜,疾疫將生。宜各從其便。”從之。

秋,七月,戊戍,太白經天。

崇政殿説書袁甫言:“並命二相,當盡心副委任之意。今中外多事,而左相辭遜,右相胃避,各事形跡,緩急若何!宜宣諭二相,力行公事。”帝曰:“卿議論極當。”甲辰,秘書郎廉莊文太子府教授應彳繇請建儲,帝曰:“此事祖宗自有典故。”彳繇曰:“仁宗晚年因大臣有請,方能為此。高宗秋鼎盛,未庭皇嗣,乃能以天下為公,選宗室子育之中,真度越千古。”帝然之。

庚申,禮部尚書魏了翁上十事,不報。

袁甫進言:“剛之一字,最切於陛下。陛下徒有慕漢宣厲為治之名,而乃墮漢元帝、唐文宗柔弱不振之失。元帝、文宗,果斷不用於斥佞,反用於逐賢人,此二君不識剛德之真。所謂真剛者,當為之事必行,不當為者則斷在勿行也。”蒙古將昆布哈侵唐州,全子才等棄師走。趙範帥兵敗蒙古於上閘而還。

閏月,壬戍朔,秘書省正字王邁,言並命二相,宜鈞責任。帝曰:’朕當戒諭二相,使之同心協力,共濟國事。”邁曰:“若不戒飭,恐成朋黨之風。”帝曰:“朕任清之甚專,但以天下多事,非一相所可理,故以行簡輔之。行簡之用,斷自朕心。”己巳,魏了翁進讀《大學》,因言:“誠字雖系籓邸舊名,考之故事,未嘗偏諱。蓋此字紀綱斯世,若科舉文字皆避,場屋未免疑惑。乞聖語許免迴避,以廣陛下之謙。”詔不必避。

丁丑,兵部郎官邱嶽言軍士貧悴,帝曰:“軍人所請不多,適值物貴,不足贍給,軍心不安,實原於此。”嶽請放行戰功及去夏河南諸路恩賞,帝曰:“已曾理會。”嶽曰:“外間實未施行。”戊寅,喬行簡請“百司庶府,俟宰相每依時出常之後,方許退歸,庶事務皆得及時剖決,而無滯積之患。”詔:“百司庶府併合遵行,可榜朝堂。”壬午,臣僚請“宣諭沿江、兩淮、荊襄帥,各釋私憾,協志同謀,調度通用,急難相濟。或玩視詔書,復相疑貳者退之。選大臣有實望者,俾居督府,或畀宣撫之任,置之荊、淮之間,統帥列閫,專其節制而總事權,不惟平居暇調一其心,臨事之際亦可如臂指之相使。”從之。

詔:“大理寺、三衙、臨安府屬縣、兩浙州軍決繫囚,杖以下釋之。仍蠲髒賞錢。

丁亥,以全子才及軍器監簿劉子澄相繼夜遁,遣棄輜重,並奪二秩,子才衡州居住,子澄瑞州居住。

八月,詔:“浙西臨安、平江、嘉興、、鎮江府、常州、安吉守臣,將未修復圍田,許官民户承佃經理。”乙未,太府寺簿王極言:“邇來星變屢形於天,軍變屢作於下,秋成在望,積陰多霖;願陛下積誠以動天,權度邊防,不致鹵莽。”帝然之。

軍器局監正杜範言:“陛下親覽大政,二年於茲。今不惟未睹更新之效,或者有漸不如舊之憂,其弊原不過私之一字耳。陛下以天位之重,而私意未能淨盡,天命有德而或濫於私予,天討有罪而或制於私情,左右近習之言,或溺於私聽,土木無益之工,或侈於私費,陲體貌以尊賢,而用之未盡,温詞以納諫,而行之惟艱,此陛下之私有未去也。和衷之美不著,同列之意不孚,集議盈庭,而施行決於私見,諸賢在列,而密計定於私門,此大臣之私有未去也。君相之私,容有未去,則條教之頒,徒為虛文。近者召用名儒,好議論者從而詆訾訕笑之,陛下一惑其言,即有厭棄儒學之心,此正賢不肖進退之機也。!”甲寅,惠陽、建陽、京口諸軍作亂,討平之。

乙卯,以趙汝遇配享寧宗廟庭,仍圖像於昭勳崇德之閣。

主管官告院錢相言:“外而諸帥,內而二相,不相協和。事會孔殷,民情叵測。至於佩劍相笑,矛盾相攻。”帝曰:“諸帥已戎諭。”相曰:“諸帥責任雖分,統制則一。若彼此不知緩急,豈肯相應也!”丁巳,知建昌軍徐朝辭,論江淮海道利害。帝曰:“淮兵不為不多。”曰:“義勇、忠義雖多,正兵甚少。”帝曰:“義勇亦可。”曰:“皆沿淮戀土之民,未必人人可用。秋高馬肥,當明間諜,嚴邊備。”九月,丙子,李宗勉請詔大臣“檢照鄭寅等所陳節略項目,詳加審訂,始自宮掖,次而朝廷,又次而郡國,皆以節省為務,毋牽私情,毋惑浮議,計之雖不足,歲計之則有餘。仍出內帑所儲,收兩界溢數會子,行之數載,自有成功。”從之。

己丑,詔:“端平親政以來,務革前弊,約求舉馳書事目之類,近聞循習如舊,害政尤甚。自今內而百司,外而台郡,月具無請託事申御史台,仍令常切覺察。”冬,十月,蒙古塔斯破棗陽,庫徇襄、鄧。塔斯引兵攻郢,郢瀕漢水,城堅,多戰艦;塔斯命造木筏,遣汶上達嚕噶齊、劉巴圖魯將死士五百乘筏進攻,江陵統制李復明力拒之,塔斯引騎兵沿岸,復明戰歿,士卒多溺死。城堅守,不能下,塔斯乃擄掠而還。

金既亡,郡縣以次降於蒙古,鞏昌總帥汪世顯猶設城守,既乃與眾議降。會蒙古庫端入蜀,次鞏昌城下,世顯率耆老持牛羊酒幣謁道左。庫端謂之曰:“吾征討有年,所至皆下,汝獨固守,何也?”世顯曰:“有君在上,賣國市恩之人,諒所不取。”又問曰:“金亡已久,汝不降,果誰為耶?”對曰:“大軍迭至,莫知適從。惟殿下仁武不殺,竊意必能保合城軍民,是以降也。”庫端大悦。戒其下秋毫無犯,俾世顯仍舊職,帥所部從徵。世顯遂絕嘉陵,進趣大安,庫端資其糧械。

十一月,乙丑,詔知柢密院事兼參知政事曾從龍為樞密院使,督視江淮軍馬;禮部尚書魏了翁為端明殿學士、同籤書樞密院事,督視京湖軍馬;以同知樞密院事鄭之兼權參知政事。

戊辰,詔給兩督視府隨軍支用之費,金各一千兩,銀各五萬兩,度牒各一千道,會子各五百萬緡。

壬申,都官郎官葛逢,言趙範、趙葵、陳韡素不同心。帝曰:“置兩督視,須可使諸將協和。”逢又言:“人才難得,過有大小,當多事時,亦當斟酌而用之。”帝曰:“有過者不可例棄。”甲戍,臣僚言:“敵侵蜀境,制臣趙彥吶連年調度,師老財殫,兵分力薄,若上不固,則吳、楚有沖決之勢,願以保蜀為念。倘有申請。悉為報從,或遣襄陽援兵,旱為起發。諸司應於錢物無分彼此。悉力傾助以扶其危。”從之。

戊子,安南國貢方物。

蒙古中書省請契勘《大明曆》,從之。

十二月,壬寅,魏了翁陛辭,賜便宜詔書,如張浚故事。了翁在朝凡六月,前後二十餘疏,皆當世急務。帝將引以共政,而忌者相與合謀排擯之,且言了翁知兵體國,乃命出視師。會曾從龍卒,兼命督視江淮。了翁開幕府於江州,以吳潛為參謀官,趙善瀚、馬光祖為參議官。

甲辰,以餘嶸同籤書樞密院事。

辛亥,雷。

蒙古庫端入沔州,知州事高稼死之。稼在沔,葺理創殘,招集散,民皆襁負歸之。及數下蒙古力戰,奇功甚多。至是庫端自鳳州入西川。東路之師多敗,遂搗西池谷,距沔九十里。吏民議退保大安,稼言於制置使趙彥吶曰:“今之事,有進無退。若能進據險地,以身捍蜀,敵有後顧,必不深入。如倉皇召兵,退守內地,敵長驅而前,蜀事去矣。”彥吶曰:“是吾志也。”已而竟行,留稼守沔。

蒙古自白水關入六股株,距沔六十里。沔無城,依山為阻,稼升高鼓譟,盛旗鼓為疑兵。彥吶至罝口,帳前總管和彥威以軍還沔,召小校楊俊、何惇以兵會,又選兵千人,命王宣帥以助之。已而蒙古兵大至,惇遁,沔州遂破。眾擁稼出户,稼叱之不能止,敵圍殺之。

彥吶聞稼死,沔州破,乃進屯青野原,蒙古圍之。曹友聞曰:“青野為蜀咽喉,不可緩也。”即往救之。夜半,截戰,遂解其圍。既而蒙古先鋒汪世顯搗大安,友聞又救之。指揮甫畢,蒙古眾數萬突至,友聞戰,又敗之,蒙古乃退。友聞遂引兵入扼仙人關。友聞,彬十二世孫也。

杜範、吳昌裔、徐清叟並擢監察御史,時論翕然稱之。

範疏言:“曩者權臣柄用,台諫必其私人,約言已堅而後出命,其所彈擊,悉承風旨,是以紀綱蕩然,風俗大壞。陛下親政,首用洪諮夔、王遂,痛矯宿弊,斥去;然廟堂之上,牽制尚多。言及貴近,或委曲迴護,而先行丐祠之請;事有掣肘,或彼此調停,而卒收論罪之章。亦有彈墨尚新而已頒除目,沙汰未幾而旋得美官,自是台諫風采以鑠,朝廷紀綱以壞。”帝深然之。昌裔疏言:“今之朝綱果無所撓乎?言及親故,則為之留中;言及私暱,則為之訖了;事有窒礙,則節帖付出;情有嫌疑,則調停寢行。屈風憲之采,徇人情之去留,士氣銷耎,下情壅滯,非所以糾正官,助國脈也。”是歲,蒙古詔籍民,自燕京、順天等三十六路,户八十七萬三千七百八十一,口四百七十五萬四千九百七十五。

o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端平三年(蒙古太宗八年),正月,己未朔,詔以星行失度,雷發非時,免天基節上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