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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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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重光大淵獻正月,盡九月,凡九月。

o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元年(金天會九年。辛亥,一一三一年),正月,己亥朔,帝在越州。平旦,率百官遙拜二帝於行宮北門外,退,御堂朝殿,朝參官起居。自是朔望皆如之。

改元紹興。德音降諸路雜犯死罪以下囚,釋以下;羣盜限一月出首自新,仍官其首領;令州縣存恤陳亡戰傷將士及奉使金國與取過軍前未還之家;民户今已前倚閲税租,一切除放;復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令有司條具元祐黨籍臣僚未經褒贈人,吏刑部限一月檢舉。自紹聖廢制科,至是始因德音下禮官講求故事,然未有應者。

金人掠天水縣徙治榆林。承奉郎、知縣事趙璧方受賀,忽敵騎三百突入,坐上縛璧及統領官雷震、主簿張昔以去。璧等不屈,皆殺之。

己酉,金人攻揚州。

金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立愛,嘗在宗望軍中數年,謀畫居多,至是求解機務,不聽。癸丑,以立愛為侍中、知樞密院事,以張忠嗣為資政殿大學士、知三司使事。

丙辰,初許百司每旬休沐。宰執因奏事,帝曰:“一休務,不至廢事,使一月間措置得十事,雖二十休務何害!若無所施設,雖窮夕何補也!”己未,浙西安撫大使劉光世言:“自去臘至今,招到女真及籤軍共六百六十餘人,乞補官。”詔補忠訓郎已下,至效用甲頭,內無姓人賜姓趙。

先是左監軍完顏昌屯海陵,光世知其眾久戍思歸,乃鑄金、銀、銅三為錢,文曰“招納信寶”皆有使押字,以為信號。獲戎人之解事者,貸而不殺,俾密示儕輩,有歸附者,扣江執錢為信而納之。自是歸者不絕,遂創立奇兵、赤心兩軍。

辛酉,詔曰:“朕念太祖皇帝創業垂統,德被萬世。神祖詔封子孫一人為安定郡王,世世勿絕。乃至宣和之末,以太常、禮部各有所主,依違不決,使安定之封至今不舉,朕甚憫之!有司其上合襲封人名,遵依故事施行。”是,輔臣進次,帝因論此事曰:“太祖功德如此,世襲王爵,宜不為過。”範宗尹曰:“太祖嘗雲:‘天下初定,朕思得長君以撫之。’而授太宗,則其意專為天下。”帝又曰:“朕頃在籓邸,入見淵聖皇帝,率用家人禮。一,論及金人事,嘗奏曰:‘京師甲士雖不少,然皆遊惰羸弱,未嘗簡練,敵人若來,不敗即潰耳。陛下宜少避其鋒以保萬全。’淵聖皇帝曰:‘朕為祖宗守宗廟社稷,勢不可動。’其後敵復京師,朕在相州得淵聖親筆,謂悔不用卿言。是時近習小人,爭言用兵,熒惑聖聽,殊不量力,遂至今之禍。”癸亥,監察御史韓璜言:“臣誤蒙使令,將命湖外,民間疾苦,法當奏聞。自江西至湖南,無問郡縣與村落,極目灰燼,所至殘破,十室九空。詢其所以,皆緣金人未到而潰散之兵先之,金人既去而襲逐之師繼至。官兵盜賊,劫掠一同,城市鄉村,搜索殆遍。盜賊既退,瘡痍未蘇,官吏不務安集而更加刻剝;兵將所過縱暴而唯事誅求,嗷嗷之聲,比比皆是,民心散畔,不絕如系,此臣所告於陛下者。然道中伏讀改元德音,不覺泣。州縣情偽,陛下既已盡知,蠲煩去苛,恩意已備。臣之餘忠,陛下謹信詔令,務在必行。”詔:“比降德音寬恤事件,州縣自宜悉意奉行,違者監察案劾,御史台察之。”是月,金人以萬騎攻河南寄治所西碧潭。

時鎮撫使翟興,以乏糧,方散遣所部就食於諸邑,所存惟親兵數千。報至,人情危懼。興安坐自若,徐遣驍將彭玘往,授以方略。設伏於井谷,遇敵至,陽為奔北;金人以騎追之,遇伏,為所擒,餘眾潰去。

初,順縣盜餘勝等既作亂,官吏皆散,土軍陳望素喜禍,與士張袞謀,舉寨應之。軍校範旺叱之曰:“吾等父母子皆取活於國,今力不能討賊,更助為,是無天地也!”兇黨忿,剔其目而殺之。暴屍於市。旺馬氏聞之,行且哭,賊脅污之,不從,又殺之。賊既平,屍跡在地,隱隱不沒,邑人驚異,為設香火。事聞,贈承信郎,賜祠號忠節。

二月,戊辰朔,祝友以其軍降於劉光世。

初,友在新店,侵宣州,阻水,不克渡。會光世遣人招之,友留其使彌旬,然後受招。時江東路兵馬副鈐轄王冠在溧水駐軍,友移書假道以趨鎮江,冠不從,友引兵擊之,冠軍大敗。友遂自句容之鎮江,光世分其軍,以友知楚州。

先是史康民在淮南,與友合軍。康民之軍極富,以金寶賂光世,光世喜,康民遂得進用。

庚午,改行宮衞所為行在皇城司。

壬申,初定每歲祭天地社稷,如奏告之禮。

己卯,中有黑子,四乃沒。

辛巳,禮部尚書兼侍讀秦檜參知政事。

癸未,範宗尹言:“天象有變,當避殿減膳。今人情危懼之際,恐不可以虛文搖動羣聽,望陛下修德以消弭之。臣等輔政無狀,義當罷免。”帝曰:“為太陽,人主之象,豈關卿等!惟在君臣同心,行安人利物實事,庶幾天變不致為災也。”癸未,詔以季秋大饗明堂。江、淮招討司隨軍轉運使詹至言:“大敵在前,國勢不力,請停大饗,以其費佐軍。仍督諸軍分道攻守,在尉在天之靈。繼志述事,莫大於此。”甲申,詔:“郡守在任改移,並俟新官合符,方得離任。”丙戌,復秘書省,仍詔監、少不併置,置丞、郎、著佐各一員,校書郎、正字各二員。範宗尹嘗因奏事,言無史官誠朝廷闕曲,由是復置。

有崔紹祖者,為金人所驚,自南京遁歸,詐稱越王次子保信軍承宣使,受上皇蠟詔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興師取陷沒州郡。是,至壽府,和州鎮撫使趙霖以聞。詔文字不得奉行,召皇侄赴行在。

庚寅,張浚奏:“本司都統制曲端,自聞吳玠兵馬到郡,坐擁重兵,更不遣兵策應,已責海州團練副使、萬州安置。”詔依已行事理。

初,浚自富平敗歸,始思端及王庶之言可用。庶時以朝議大夫持母喪居蜀,乃並召之。庶地近先至,力陳撫秦保蜀之策,勸浚收熙河、秦鳳兵,扼關、隴以為後圖,浚不納;求終制,不許,乃特授參議官。

浚徐念端與庶必不相容,暨端至平道,但復其官,移恭州。宣撫處置使司主管機宜文字楊斌,素與庶厚,知庶怨端深,乃盛言端反以求合。又慮端複用,謂端反有實跡者十,又言端客趙彬揭榜鳳州,以兵之。秦鳳副總管吳玠,亦懼端嚴明,譖端不已。庶因言於浚曰:“端有反心久矣,盍蚤圖之?”會蜀人多上書為端訟冤,浚亦畏其得眾心,始有殺端意矣。

癸巳,詔侍從、台諫條具保民弭盜、遏敵患、生國財之策。

翰林學士汪藻上馭將三説:一曰示之以法,二曰運之以權,三曰別之以分。大略謂:“諸將過失,不可不治。今陛下對大臣不過數刻,而諸將皆得出入中,是大臣見陛下有時而諸將無時也。道路傳,遂謂陛下進退人材,諸將與焉。又,廟堂者,具瞻之地,大臣為天子立政事以令四方者也。今諸將率驟謁,徑至便衣密坐,視大臣如僚友,百端營求,期於必得,朝廷豈不自卑哉!祖宗時,三衙見大臣,必執梃趨庭,肅揖而退,蓋等威之嚴,乃足相制。又,遣將出師,詔侍從集議者,所以博眾人之見,今則諸將在焉。諸將,聽命者也,乃使之預謀。彼既各售其説,則利於公不利於私者,必不以為可行,便於己不便於國者,必不以為可罷,其冒鋒鏑,趨死地,難矣。自今諸將當律以朝儀,毋數燕見。其至政事堂,亦有祖宗故事,且無使參議論之餘,則分既正而可責其功。是三説果行,則足以馭諸將矣,何難乎弭盜,何憂乎遏敵哉!

“若夫理財,則民窮至骨,臣願陛下毋以生財為言也。今國家所有,不過數十州,所謂生者,必生於此數十州之民,何以堪之!惟通加裁損,庶乎其可耳。外之可損者,軍中之冒請;內之可損者,中之泛取。今軍中非戰士者率三分之一,有詭名而請者,則挾數人之名;有使臣而請者,則一使臣之俸兼十戰士之費;有借補而請者,則便支廩祿與命官一同。聞岳飛軍中,如此者數百人,州縣懼於憑陵,莫敢呵詰,其盜支之物,可勝計哉?臣竊觀中有時須索,而户部銀絹以萬計,禮部度牒以百計者,月有進焉。人主用財,須要有名而使有司與聞。至於度牒,則以虛名而權實利,以濟軍興之用,誠非小補,幸無以方寸之紙捐以予人而不知惜也。

“然臣復有私憂過計者。自古以兵權屬人久,未有不為患者,蓋予之至易,收之至難,不早圖之,後悔無及。國家以三衙官管兵而出,一兵必待密院之符,祖宗於茲,蓋有深意。今諸將之驕,樞密院已不能制,臣恐賊平之後,方勞聖慮。自古偏霸之國,提兵者未嘗乏人,豈以四海之大而寥寥如此!意偏裨之中,必有英雄,特為二三大將抑之而不得伸爾。謂宜擇偏裨十餘人,各授以兵數千,直屬御前而不隸諸將,合為數萬,以漸稍諸將之權,此萬世計也。”是時,諸將中劉光世尤橫,故汪藻有是言。

藻書既傳,諸將皆忿,有令門下作論以詆文臣者,其略曰:“今誤國者皆文臣。自蔡京壞亂紀綱,王黼收復燕、雲之後,執政侍從以下,持節則喪節,守城則棄城,建議者進講和之論,奉使者持割地之説,提兵勤王則潰散,防河拒險則逃遁。自金人深入中原,蹂踐京東、西、淮南之地,為王臣而棄地、棄民、誤國、敗事者,皆文臣也;間有竭節死難,當橫潰之衝者,皆武臣也。又其甚者,張邦昌為偽楚,劉豫為偽齊,非文臣誰敢當之!”自此文武二途,若冰炭之不合矣。

金人以舟載江、浙所掠輜重,自洪澤入淮,至清河口,假宣教郎國秦卿在趙瓊水寨,與瓊夜劫其舟,得李棁所攜户部尚書之印。

丙申,復詔諸路提刑司類省試。於是川陝宣撫處置使張浚,始以便宜合川、陝舉人,即置司類省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