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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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金宗弼攻和州,守臣李儔以城降。
時奉使催縱從行官屬盧伸自北逃歸,宗弼得歸朝官程暉,令攜招降書,與伸皆赴行在。
己酉,宣撫處置使張浚,以便宜曾印錢引一百萬緡以助軍食,其後八年間,累增二千五十四萬緡。浚又置錢引務於秦州,以佐邊用。
是,金人破無為軍,守臣朝散大夫李知幾挈其帑藏與其民俱渡江南歸,歷陽縣丞王之道率遺民據山澤以守。之道,無為人也。
庚戌,金人攻採石渡,知太平州郭偉率將士拒敵,敗之;翼,又敗之。金人退,攻蕪湖,偉又敗之,金人趨馬家渡。
壬子,隆祐皇太后退保虔州。
前數,江西轉運司得報,敵騎至大冶縣,未辯虛實。會江東宣撫使劉光世馳輕騎以聞,翼,乃知敵至。滕康、劉珏共議奉太后及近上妃嬪陸行,餘皆舟行,百官從便路起發。集英殿修撰、江西安撫制置使、知洪州王子獻,棄城遁走撫州,眾推土人朝請郎李積中權州事。於是中書舍人李公彥、徽猷閣待制、權兵部侍郎李擢皆遁,司勳員外郎馮楫匿廬山佛舍,郎官以下多潛去者。既而楫貽書光世,勸以出兵掩敵,大略言:“金人深入,最兵家之忌。又進則拒山,退則背江,百無一利。而敢如此橫行者,以前無抗拒,後無襲逐,如入無人之境,故無所忌憚,非敵之能也。觀村人之強壯者尚敢與之敵,其間勝負亦或相半,豈有國家素練之兵,反不如者?但望風畏之耳,實不足畏也。太尉儻選兵萬人,厚立賞格,自將而來洪州等處援救,開一路令歸,伏兵於前而掩之,可使匹馬不還。”光世不能用。
丁巳,金人破六合縣,又破臨江軍,守臣中奉大夫、直秘閣吳將之遁去。將之,吳興人也。
戊午,金人攻洪州,權知州事李積中以城降。
賊劉忠犯蘄州,蘄、黃都巡檢使韓世清與戰,破之,忠遂轉入湖南。
庚申,金人破真州,守臣向子忞棄城保沙上,其所攜金,悉為韓世忠所奪。
辛酉,隆祐皇太后至吉州。
壬戌,金人自馬家渡濟江。
初,完顏宗弼既破和州,與叛將李成同攻烏江縣,尚書右僕、江淮宣撫使杜充在建康,諜言成師老可擊,充遽遣兵,而金師已大入。充聞金且至,以其兵六萬人列戍江南岸,而閉門不出,統制官岳飛泣諫,請視師,充不從。會將官張超失守,金人遂過江,充急遣都統制陳淬率飛及劉綱等十七人將兵三萬人與戰,又命御營前軍統制王侄以所部萬三千人往援。金人攻溧水縣,尉潘振死之。
癸亥,保寧軍承宣使、主管侍衞步軍司公事閭勍,奉祖宗神御至越州,詔奉安於天慶觀。
甲子,陳淬與宗弼遇於馬家渡,凡戰十餘合,勝負略相當。侄引西兵先遁,淬孤軍力不能敵,還屯蔣山。水軍統制邵青以一舟十八人當金人於江中,舟師張青中十七矢,遂退於竹筱港,統赤心隊朝請郎劉晏所部走常州。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在鎮江,悉所儲之資,盡裝海舶,焚其城郭。既聞金人南渡,即引舟之江陰,知江陰軍胡紡厚待之。
先是侄部將輔逵在東陽,被檄策應,侄與遇中途,曰:“已失渡口。”遂與逵引其軍自信州入閩,所過大擾。
丁卯,金人攻吉州,知州事直龍圖閣楊淵棄城去。
隆祐皇太后離吉州,至爭米市。金人遣兵追御舟,有見金人於市,乃解維夜行,質明,至太和縣。舟人耿信及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楊惟忠所領衞兵萬人皆潰,其將傅選、司全、胡友、馬琳、楊皋、趙萬、王璉、柴卞、張擬等九人,悉去為盜,乘輿服御物皆棄之,欽先孝思殿神御頗有失者。內藏庫南郎金,為盜所攘,計直數百萬,宮人失一百六十人。惟忠與權知三省樞密院滕康、劉珏皆竄山谷中,兵衞不滿百,從者惟中官何漸、使臣王公濟、快行張明而已。金人追至太和縣,太后乃自萬安舍舟而陸,遂幸虔州。後及潘賢妃皆以農夫肩輿,宮人死者甚眾。
從事郎、三省樞密院幹辦官劉德老,亦為敵所殺,後官其家一人。先是康、珏為幹辦官汪若海、何大圭所間,二人不和,遂有兵火之禍。潰兵之作亂也,知永豐縣、承議郎趙訓之,尉、修職郎陳自仁為所害。後贈訓之直秘閣,自仁通直郎。
時金分兵攻撫州,守臣王仲山以城降,金以其子權知州事,令括管內金銀赴洪州送納。及攻袁州,守臣顯謨閣侍制王仲嶷亦降。仲山,珪子;仲嶷,仲山兄也。
金人攻六安軍,知軍事邊琪降,金人遣北軍三百人屯城中,不殺不掠。已又破建平縣。
己巳,帝發越州,次錢清堰,夜,得杜充敗書。帝如浙西敵,侍御史趙鼎力諫,以為眾寡不敵,不若為退避之計。帝謂呂頤浩曰:“事迫矣,若何?”頤浩曰:“金人以騎兵取勝,今鑾輿一行,皇族、百司官吏、兵衞、家小甚眾,皆陸行山險之路,糧運不給,必致生變。兼金人既渡浙江,必分遣輕騎追襲。今若車駕乘海舟以避敵,既登海舟之後,敵騎必不能襲我;浙江地熱,敵亦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復還二浙,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正兵家之奇也。”帝沈久之,曰:“此事可行,卿等議。來,召侍從、台諫至都堂,參議可否。”庚午,帝還越州,遂定策航海,乃移四明。頤浩奏令從官已下各從便去,帝曰:“士大夫當知義理,豈可不扈從!若如此,則朕所至,乃同寇盜耳。”於是郎官已下,或留越,或徑歸者多矣。
辛未,金人破建康。
初,宗弼既濟江,士馬皆集,遂鼓行城下。户部尚書李棁與顯謨閣直學士、沿江都制置使陳邦光具降狀,遣人即十里亭投之。宗弼喜曰:“金陵不煩攻擊,大事成矣!”宗弼入建康,邦光率官屬出門拜,通判府事、奉議郎楊邦乂不從,大書其衣曰:“寧作趙氏鬼,不為它邦臣。”既見,邦乂獨不拜。遣人誘以官,以首觸階求死,宗弼不能屈。
居民爭出城,取蔣山路而去。金人馳騎往蔣山遮其路,約居民復回城中。
癸酉,帝發越州。
是,金人攻建昌軍。
先是金既破撫州,遣人賚檄諭降。守臣方昭,慮為軍民所脅,以印授承事郎、通判軍事晁公邁而去。未幾,公邁亦以募兵為詞而出,眾推承信郎、兵馬監押蔡延世以守。
公邁,任城人,嘗為少府監主簿。延世,建昌人,本太學諸生。先是金人既入洪,遣十人持檄至城下,延世盡斬之。及是敵兵臨城,問十人所在,延世示之以其首。金人怒,求戰,延世擊卻之。公邁歸,延世拒不納,遂領軍事。公邁坐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