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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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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豹見瞬倒下,心中一鬆,頓覺那強勁電光已自手指攀升到心口,只在心口不斷撞擊穿,痛徹心肺,不由大叫一聲,伏地而亡。

便在此時,天陡然一暗,正是秦弓發出夜摩天狼箭,要取龍池命。

忽然一道黑影突然在龍池跟前閃出,團團裹住天狼箭。那天狼箭發出的七彩霓光被這黑影一裹,竟如泥牛入海,頃刻不見蹤影。

秦弓不由失,唯恐有失,連忙將天狼箭收回,天頓時又自大亮。

秦弓大喝一聲道:“首羅天王,你還不現身?”黑影中一個聲音哈哈一笑道:“終於還是被你知曉了。”黑影散去,現出一個人來,只見此人細眉鳳目,峨冠博帶,依舊是一派儒雅之風,正是那摩毓首羅天王。

那亢厚與墜光明見天王已到,虛晃一招,便自撤回道天王身邊。

太陽見勢頭不好,連忙又將雙眼盡力一張,故伎重演,發出萬道金光。七殺連忙瞑目後退。太陽正要趕上前去。不料破軍少了墜光明阻撓,心懸此處,早提槍趕來,眼看太陽便要得逞,照定他左肋便是一槍。太陽怎虞及旁邊陡然跳出個煞星來?只被那一槍自左肋入,從右肋出,戳個通透。

天界士卒見將帥或敗或撤,也自退後。

白澤勒住魔界士卒,並不追趕,只將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首羅天王與秦弓身上。

秦弓見是首羅天王,不由劍眉倒豎,怒聲道:“果然是你!你為何要做出如許多事情來?”天王將頷下長鬚微微一拈,淡淡而笑。

身邊亢厚喝道:“你這不曉事的東西。唯我天王在這界天中可得大自在,在他眼中,你們不過是一羣螻蟻。碾死個把螞蟻,還需要理由麼?”秦弓將眼朝亢厚一望,眼中寒光凌厲,彷彿可以出殺人一般。亢厚被他看得一眼,不由一嚇,往後退了一步,然一想有天王在前,膽氣又壯,又自昂首

秦弓朝天王道:“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縱的?”

“正是。”天王點頭道:“我令你夢覺前世,有那通天的本領。至於紫辰殿救出白藏,夜叉族封印開解,阻截蓼莪、青陽,自然都是我所為。”

“難道我一入界天,便盡在你的掌控之中?”秦弓沉聲道。

天王續道:“那是自然,界天一草一木,無一不在我掌心。”説話間神依舊如往昔一般,卻似平常之極。

“自我知道是你在背後縱之後,早將所有細節一一想過。只是…”秦弓深一口氣,道:“你明明做的一切都是要阻撓我,卻又為何在修羅天時曾令墜光明救我?而漪…羅漪也曾仗着你那劫波杯之力救我魔界數次,這是為何?”天王微笑道:“你不明白?”秦弓搖了搖頭。

天王呵呵一笑道:“我既能在界天遨遊無阻,卻也有我的煩惱。那便是我太無聊,太寂寞了。”他頓了頓又道“若不生點事情出來做做,卻實在不知道如何打發子。”秦弓聽得此言,不由愣住:“無聊?”

“是啊。”天王喟嘆道“我知你是天狼轉世,只要你一入界天,便可打破天魔兩界這數百年來的平衡局面。因此我定要讓你醒覺前塵,自然也不能讓你死了,你死了,便沒意義了。當然,我也要多安排些阻撓,才可以讓局面更彩。説到底,在我看來,這個,是一場絕妙的棋局,而這個棋局的勝負,最終是由我來控制的。”説到此地,他的臉上竟現出興奮的神情來。

秦弓怒道:“你何不直接將我等置於死地?”天王睨了他一眼,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這等的博弈,我並不多加手,方有難以預料的變化,這樣才覺彩。我只在關鍵的時候稍稍的推動一下,讓局面變得有趣一點,當然,最終的勝負,是由我來決定的。你們,都只是我棋盤上的棋子!”

“棋子?!”秦弓喝道“你便將這界天活生生的靈魂都當作你玩樂的棋子?”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顯是怒到極點“所有的生靈都是有情的,你怎可任意踐踏蹂躪?!”天王哈哈一笑道“説得好,都是有情的。就是因為都有情,所以才有人生百態,所以才更加的有看頭,更加的有趣。”眾人聽得又驚又怒,真恨不得一擁而上,將此人剁爛撕碎,卻深知他法力無邊,不敢貿然出手。

秦弓盡力的壓制着怒火,問道:“那麼她呢?羅漪呢?是不是你有意讓她跟着我的?”天王點頭道:“你終於開竅了,若是沒有這個棋子,我怎麼能好好的欣賞你的**變化呢?要知道,你可是我最喜歡的一隻棋啊,自然不會虧待你。”秦弓咬牙切齒,目訾裂,心中怒火萬丈:“原來都是他!若不是他,我又怎會有如許多的坎坷痛苦?若不是他,又哪來如許多的戰火?若不是他,又哪裏會有這許多的紛爭死亡?”天王悠悠道:“情之一字,終究害人不淺,卻讓人在痛苦中不捨割棄,實在是美妙得緊。”秦弓只覺得所有的痛苦憤懣一併自心頭湧上,霎時間竟似要將膛炸開一般。手中天狼箭一揚,竭盡全力出。

綺麗的光芒再一次劃破天際,在長空中呼嘯暢意。

秦弓一箭出,更不稍慢,拔出間魔利支劍,甩開手中天狼弓,九亟雷光,修羅之焰攜着心中的怒火,積壓的憤恨,一併朝天王打去。

他身後魔界諸將見狀,立時紛紛動手。

囚龍石陣,朱雀之舞,冰雪巨龍,千里飛雹,藍颶風。各人皆用盡生平所有氣力。

天王長笑一聲:“來得好!”將身一搖,現出駭人法身,只見他身高百丈,面生三眼,面目猙獰,頭頂二仰月熠熠生輝,四隻手中或持金三戟劍,或執髑髏青芒杖,或提白堊定妖叉,或舉混世劫波杯。

他三戟劍一揮,打落天狼箭,青芒杖、定妖叉抵住秦弓天狼弓、魔利支劍,單將劫波杯一晃,所有法力一併反彈回去,眾將領忽見自家法術朝自己面門撲來,不由手忙腳亂,幾乎招架不住。

在首羅天時,秦弓單憑一箭便破了他三樣法器,不料如今他只是隨手一擺,就將那界天中聞風喪膽的天狼箭打落塵埃。秦弓心中雖驚,卻不肯稍退,只將手中弓劍揮動,劈頭蓋臉朝天王打去。天王隨意揮灑,便將來招一一擋住。聞名天魔兩界的戰神天狼在他的眼中,也不過如三歲孩童一般。

秦弓越戰越驚,漸漸疲乏。天王哈哈一笑,大笑聲中又自後背冒出一隻手來,一把便捏住秦弓頸項,一把將他提至半空。

秦弓只覺喉嚨一緊,頓時眼冒金星,艱於呼,雙手鬆兵刃,來掰天王的手,卻哪裏掰得動分毫?

天王嘿然笑道:“就算再多個百倍人數,本領再大個十分,又如何是我的對手?”秦弓只覺得所有的氣息被那大手攫住,正一點點的擠出體外,只待將最後一絲氣息擠完,生命便到盡頭。

天王卻並沒有要直接捏死他的意思,反將他提得湊近了自己,好好的欣賞着他垂死掙扎的表情。眾將見天王這等神通,秦弓又在他手中,雖不願臨陣逃,卻也不敢上前,只是眼睜睜的看着他。

龍池站在天王身後,仰臉看着秦弓垂死掙扎,心中卻是莫名:“他快要死了,我應該高興才對,可是我,怎麼並不快樂?為什麼?”

“你不錯。”天王緩聲道“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棋子。不過,你實在太強了,強到局勢快要被你一個人左右了。”他每説得一句,手上的力量便加重得一分。秦弓只覺眼前漸黑,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小弓!”蓼莪大叫一聲,更不管實力懸殊,身化朱雀,陡然朝天王法身衝去。

“小心!”破軍見蓼莪身影一動,心知其意,連忙跟上。

“使不得!”白澤隨後叫喚,怎及他倆速度極快,哪裏阻攔得及?只得一併衝上。

七殺與破軍手足情重,稍一猶豫,也自上前。

天王只將三戟劍就地一掃,蓼莪身子還未到跟前,便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破軍將吹雪槍一端,避過劍風,斜刺裏入,想要近身,不料天王定妖叉當頭刺落,力逾千斤,破軍不敢硬架,就地一滾,想要避開,堪堪避過叉尖,正被叉風掃着,也自蕩了開去。

白澤、七殺自後趕上,分別接住蓼莪、破軍。只見兩人面如白紙,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命不保。

眾人不由垂淚,卻只管抱着兩人,不敢再上前送死。

“好黑…”秦弓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更無半點光亮,耳邊也聽不到半點聲音“我在哪裏?我什麼都覺不到了…”唯有一點靈尚自未滅,卻也如風中殘燭,搖搖墜。

天王隨手打退蓼莪、破軍二人,口中話語卻自未停:“我不得不殺了你,否則,被你一統了界天,我又得重新設局,實在麻煩。哎,可惜,可惜。”他手中的勁道又重了幾分。

秦弓六識早斷,連最後的一絲覺也已不存在了,然猶未斷氣,卻是因着尚有一道當目犍連度與他的佛光護住心口,保得一息尚存。

秦弓六識雖斷,卻似依舊能覺到什麼,只是彷彿身在某個時空中奔一般。那覺,宛然當身墜黑彷彿。

“光亮…”腦海中陡然跳出一點清明,卻如在無際的黑暗中捅出一個細微的出口,所有的神識皆隨之往那點亮光湧去。

眼前是一片白霧,白茫茫的一片,好生刺眼。

光影,如同極其細微的粒子,在向後倒飛,那速度快得驚人,那速度比電光更快上萬倍,那速度,連思想都無法跟上。

光影忽然略緩。秦弓神志略清:“這…這覺…是夢迴前塵的覺吧?”

“這一世,我是秦弓!”經歷倒錯般的向後飛逝。

“那一世,我是天狼!”夢迴不斷,絲毫不曾停歇。

他轉眼便看到自己身為天狼,卻還在孃胎之中。然光影依舊倒閃。

“在瀕臨死亡時,可以醒覺前塵…”曾經有人這樣和他説過,只是本不及容他細想,剎那間便穿過了天狼這一世。光影不停歇的倒閃,返回…

“三世?!”

“我…我是…”秦弓的神識不過在瞬間便歷遍了前兩世,竟然得見第三世的光景。

天王卻依舊在欣賞着他死去時痛苦扭曲的神情,對此渾然不知。因這第三世,本不在天王能夠知曉的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