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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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看了張珙的眼神兒才明白過來，這廝哪裏像是來做法事的？！説什麼祭奠父母，怎麼面上卻看不出一絲哀痛來，反倒一直盯着自家的鶯鶯看個不停呢？！説不得。這廝壓兒也不是老和尚的親戚吧？崔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兀自在那裏敲磬的老和尚，説什麼是他的親戚。怕是這老賊禿欺負她們這孤兒寡母的無人頂門立户，乾脆收了銀兩好辦事，放了這無恥的貪花之徒進來，這是什麼勾當？！這是什麼勾當！把我們母女當成是什麼人了？！

老夫人跪在佛像前面，越想越生氣，氣得直髮抖。但是也搭着是知曉現在是在佛前做法事，再者此事也不好直接明説，遂決定明早法事完畢，就帶了鶯鶯快些走人，免得生出別的事端。至於這普救寺的老和尚，卻是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的，早早晚晚有一天，定要收拾他出一口惡氣！

再回頭看自己的女兒鶯鶯，此時倒是老老實實的看着佛像身後的觀音菩薩像，任憑那小殺才怎麼看她，她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崔夫人微笑着點點頭，果然不愧是她的女兒，沒有被外引誘，行的端坐的正，好孩子！

但是如果崔夫人知道鶯鶯現在心裏一直在不斷地描摹怎麼推翻這些神像，以報當之仇的那些腦部畫面，估計會立刻爆血管。她可是很虔誠的佛教徒啊，到處添香油布施僧侶的，女兒怎麼會這樣大逆不道呢？

當然，話説兩邊，這一邊崔夫人想要早早的離開普救寺，張珙在那裏乾着急，崔鶯鶯在那裏神遊天外；另一邊，一隻集結了五千多士兵的亂軍，也在慢慢地向普救寺方向靠攏。

説道亂軍，在晚唐的時候可是隨處可見的，一點也不稀奇。自從安史之亂之後，大唐的江山就沒有怎麼安定過，那些武將、節度使們，彷彿安祿山的行為給他們開啓了一扇通向新世紀的大門一樣豁然開朗。手裏但凡有點兵，就恨不得自立為王了。於是，苦的唐德宗，從一登基就開始了做‘消防員’的苦皇帝生涯。但是各家軍閥是壓下去這個又浮起了那個，就像是燎原的星火一樣，撲都撲不滅。生生把一個還想要建功立業的皇帝強行轉變了興趣，只管財去了，好皇帝成了孬皇帝。

各家的叛軍更是亂極了，即便只有一點兒軍隊，居然也敢作亂。孫飛虎就是這樣的一個二貨，這傢伙本身是丁文雅帳下一員將領，丁文雅擁兵作亂，孫飛虎一看，也不甘寂寞，於是就在本來他駐守的河橋地面兒上燒殺搶掠，欺壓一下良民平衡自己的心態。這幾他就聽説，以前那位崔相國的女兒長得那叫一個美豔無雙，所謂“眉黛青步顰，蓮臉生，有傾國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顏”並且這小姐現在正在普救寺中借宿，正待為亡父做道場呢！孫飛虎立刻就心動不已了。

這個大老的想法也很直接，他拼死拼活這麼多年，連個媳婦都沒有。現在這麼個有身份又漂亮的大美人兒到了自己的地界兒上來了，簡直就是‘天賜良緣’啊！這送到嘴邊兒上的都不吃，豈不是傻了？！於是，就真的是‘心動不如行動’，直接點齊了人馬，殺到河中府，直奔普救寺來了。

於是，當第二早上，法事剛做過，崔夫人和鶯鶯回房洗漱完畢該吃早飯了的時候，外面就是一片殺聲震天響了。其實孫飛虎在寺外鳴鑼擊鼓，搖旗吶喊，也就是為了威脅寺中的眾人出崔鶯鶯來。要知道，在寺廟之中亂動刀戈，是大大的不吉利的事情，也會被萬人唾罵的。説不準還會落下一個不好的名聲，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孫飛虎都不會妄自進入寺院的。再加上這裏畢竟是當初則天娘娘修建的，沾染了皇氣兒。朝廷現在雖然不作為，但是也是會維護自己基本的尊嚴的。再加上孫飛虎現在明面兒上還是朝廷的將軍，沒有徹底撕破臉呢，他怎麼會輕易拋下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好名頭呢？！

但是他相信，這廟裏的人是一定會把崔鶯鶯出來的。現在崔家已然沒有能夠做主的男丁了，寺裏也不會放着自己幾十僧眾的命不顧，維護一個弱女子。只要自己這五千兵馬在寺外守上幾天，不愁沒有美嬌娘相伴！孫飛虎越想越得意，捋着鬍子索哈哈大笑起來。

“噗——”崔鶯鶯一聽到有人想要強搶自己為，一口茶水就噴出來了。這誰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來報信的崔夫人以為自家孩子這是嚇得，眼淚也是不住的。

“我的兒啊，這可怎生是好呢？那賊人要擄走你做壓寨的夫人，要不然就要殺進寺來，僧俗盡剮！為娘我已然年紀一把了，死不足惜；只可憐你小小年紀，還沒有夫婿呢！”

“母親何必擔心，就是女兒跟他去了，又有何妨？”崔鶯鶯一想，這尼瑪是一個死遁的好辦法啊！到了賊營，只説自己是為了保護貞潔自尋了死路了，又保全了這寺內上下的人命，又保全了‘崔鶯鶯’的清白名聲，説不準還能給崔家賺來一座貞節牌坊呢！以後歡郎科舉出仕不利，還可以藉由家風森嚴，舉個孝廉什麼的，照樣能夠做官。這個注意簡直就是為了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想到從此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崔鶯鶯都覺得寺外那煩死人的鳴鼓聲都是那麼的動聽了。一時間向崔夫人建議的話語，都有些興奮的發抖。

“只要我和他去了，全家老小的命就都能得救了。還有這普救寺上下的命，鶯鶯實在是不忍心讓他們受到自己的拖累一併喪命了啊！”崔夫人一聽，更是大慟不已。自家的鶯鶯這是要為了保全全家人，想要以身從賊了嗎？！這孩子！你聽聽她的聲音，怕得都發抖了，這叫為孃的如何忍心？！

“咱們崔家既無犯法之男，更無再嫁之女。如此清白的人家，怎麼捨得你嫁給賊漢，辱沒家聲呢？！”

“孃親！您不替自己想想，不替寺裏別人想想，不替爹爹的陵寢安寧想想，難道還不為歡郎想一想麼？！他才多大啊？難道就要在這裏不明不白的死於亂軍之中嗎？若是那樣的話，咱們崔家可就要完了呀！”崔鶯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樂出來，只拿着帕子擋住了臉，別人還都道她哭了呢！

崔夫人本來還想道:管那下賤坯子去死的。在這生死關頭，崔夫人當然最重視自己的親生女兒的死活好壞了，哪裏有功夫去管那庶子？但是轉念一想，卻又不能這樣子辜負老爺對她的囑託。説到底，崔家不能無後啊！

崔夫人這可是難過極了，難道説，為了保全崔家的骨血，真的要把寶貝女兒給亂軍嗎？！她是很清楚的，那結局，一定就是個死啊！崔夫人着眼淚，心裏卻是不斷地在想方法。但是如何想，卻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突然之間，她就又想起來昨夜廟堂上不斷地偷瞄鶯鶯的那個年輕人來了。這寺裏其實還有別的借宿的人，説不得大家聚在一起會有什麼辦法。若是有人真的能夠退賊，就是將鶯鶯嫁給他，也是無妨，總好過送到賊首那裏任人□的好吧？！

老夫人想明瞭此中關節，鬆開了抱着崔鶯鶯的手，突然就推開大門去了。這舉動嚇了崔鶯鶯一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不好！那本雜書自己是偷着看的，又是隔了這許多年的清修子，其實也既不大清了。王實甫版本里，不是就有張生退兵，崔母悔婚的橋段嗎？！這是又要往原著的方向滑去的節奏啊，誰都知道後面可是萬丈深淵！自己既不想私奔也不想背上一個不講信譽的罵名。於是，腳底下趕緊加速，但卻還是慢了一步。

遠遠的，鶯鶯已然聽見崔夫人對方丈和張珙説了那句:“不揀何人，建立功勳，殺退賊軍，掃蕩妖氛；倒陪家門，情願與英雄結婚姻，成秦晉。”鶯鶯眼前就是一黑，這難道就是天道不可違嗎？！做鐵鏡的時候，逆天改命，建立了一個國家，可是結果呢？就是身受重傷，一天皇帝子也沒享受，只在房裏靜養呢！然後後來當永城的時候，還是逆天改命，想要在那裏修煉出超高的功力來重新成仙消除宏遠對自己的束縛，但是還是可惜，沒過幾十年，估計就是在永城公主本來的壽數上，還是無緣無故的哏兒了。你要説這其中沒有鬼，崔鶯鶯就能啐你一臉大紅袍。

崔鶯鶯蒼白着一張臉，看着張生對崔夫人言道:“小生自是有方法退兵的，但還請夫人小姐到卧房一敍。您看，小姐都嚇成什麼樣了？”尼瑪，那絕壁是氣的啊！崔夫人一看鶯鶯，果然是面如土，不由心疼極了:“先生請了。”遂把張生讓到梨花深院的正房裏，分主賓坐了。

“先生高義，這寺裏的僧眾已然跑的跑，散的散，可憐我們孤兒寡母，無有依靠，若是先生之計真能退兵，我家小姐，就許給你為！”張珙得了崔夫人的保證，那是高興得喜形於。他可是就等着這個呢！鶯鶯就是見不得張珙這副急的模樣，不由得開口潑他冷水:“母親卻是説得什麼話來？我看這張先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手無縛雞之力，難道能用筆尖兒橫掃了五千人麼？”作者有話要説:孫飛虎君，一路走好…

ps:小偷偷走了我的平板以及兩章的存稿，昨晚上的一宿戰果付諸東了。聽説一千個人一起詛咒一個人就會讓他倒黴。大家來幫把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