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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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

“公主您這是怎麼了？您不要嚇奴婢啊！”

“快去傳太醫，傳太醫！”她從昏中，就模模糊糊地聽到這聲音，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公主了？啊，對了，自己是鐵鏡公主！對啊，自己是遼國的公主來着。不對啊，我怎麼記得自己是大明的公主呢？大明，大明又是哪個國家呢？對了，是元朝滅了之後，老祖宗建立的大明王朝。元朝，元朝，滅了，滅了大宋？！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自己的記憶力一片混亂，她已經分不出自己到底是誰了！伴隨着混亂的記憶，還有劇烈的頭痛。疼啊，真疼啊，痛徹心扉，她都覺那些疼痛已然深入自己的靈魂了。這痛投影在身體上，讓她全身上下都像是被重組過了似的！

她到底是相爺家的小姐，還是燕雲的女帝，還是大明的公主呢？每一段記憶，都是很清晰的，但是又都是斷斷續續的很奇怪，總有聯繫不起來的空白點。她摸了摸自己的頭，至少，應該明白自己叫什麼吧？！

她的細微動作，讓身邊的宮女們喜出望外，公主終於醒了！你説昨剛剛完婚，在這大喜之，公主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駙馬爺不好嗎？可是她們也已經見過了這位駙馬，真真是紅齒白，貌若潘安的俊後生。不但彬彬有禮，而且還是今科的狀元公呢，自然是文采飛揚！姑姑們都傳説，那些駙馬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的。想來這位駙馬爺也是一樣的，那就不是駙馬爺的問題了？可是公主身體一向是健康的，她們這些大宮女是最清楚的了。

宮女是真的為這位平素就和軟善良的公主擔心哪！她平時待她們可好了，從來不像其他公主那樣蠻橫嬌縱。是最最好伺候的一位公主了！她格和軟卻不軟弱，正合皇上的心意，是以雖然生母地位不高，母家勢利不顯，她也算是皇上很喜愛的一位公主了。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把這位聽説文章做得非常好的狀元公指為她的駙馬，這都是疼愛她的表現呢！

因為是受寵的公主，所以太醫一聽説她突然暈倒，急急忙忙夾上小包兒，帶着藥童就上了公主府的車駕。一路狂奔，引得眾人側目，但到底是很快就到了。公主就靠在牀上，整理自己的記憶和思緒，纖白的玉腕，就搭在牀沿上。大宮女採青上來，輕輕將她腕子上的玉鐲摘下來放到一邊，附上薄薄的紗巾讓太醫診脈。

“公主這脈像，是急怒攻肝，肝火上升所致暈厥。雖然平時大家都以為肝火上升，只是口乾舌燥、面紅目赤的小症，吃點子柴甘茅茶也就罷了。但是公主這一次，卻是急火突發，把原本鬱結的火氣都起來了。但是卻又因為鬱結於心難以抒發，自己硬是壓了下去。這才導致了昏厥，不但是急症還是重症！”老太醫的診斷，讓周圍的宮女們面面相覷。昨才剛剛大喜，怎麼會氣暈了呢？又何來的憂思過甚？！

“張太醫，這可如何是好？公主現在病懨懨的，明就要入宮謝恩了，讓皇上娘娘看到，豈不心疼？”採青跟着公主的時間最久，幾乎就是跟着公主一起長大的。她最擔心的，就是公主這個樣子，會被宮裏其他人看出什麼端倪，傳出什麼閒言碎語來。最是傷人刀子嘴，宮裏最不缺的就是閒話。到時候，公主又要被別的公主奚落，娘娘的面上也好看不了。

好在，自己找來的這個張太醫，是娘娘在太醫院發掘的‘自己人’。娘娘的母家對他有大恩惠，這十數年來，也對娘娘多有照拂。想來這樣的‘自己人’，也是不會把公主的生病原因隨意説出去的，這倒讓採青松了口氣。

張太醫捋一捋鬍子，“想來公主之症，在疏而不在堵。老朽就開一味‘痛瀉藥方’來，研得了粉末，用茶水調成膏狀，抹在口中，用白水服下。想來，能夠很快解除公主的頭痛暈眩之症了。”見採青等人面喜，張太醫又道:“所謂，‘心病仍需心藥醫’，公主的病症是來自心裏的煩躁。還請眾位姑娘好好開解公主，以免憂思過重傷了身子。”説罷，早有侍立一旁的小宮女奉上了筆墨紙硯，請他開放。

張太醫接過筆來，刷刷點點寫完了方子，吹一吹乾，給了採青。想來公主也不想自己病了的消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傳入宮中，張太醫也就不讓藥童去宮中抓藥了。讓公主府的人去，倒也便宜。這件事説是不能傳出去，但是張太醫早就已經打定了注意要告訴宮中公主的生母康嬪娘娘。畢竟，他的主子是康嬪，不是永城公主。公主也不小心，今入宮請太醫過府，已然是惹了不少眼了，自己還是要把事情稟報給康嬪娘娘知曉，以應對隨時有可能被人發難的危機。要知道這宮裏…可是從來不太平啊！

沒錯，牀上的她也睜開眼睛，自己這輩子應該是就叫瑞苓，封號是永城公主的。宮中品階不算高的康嬪所生，生母並不受寵但是也不是被扔到腦後，朝內朝外也有幾分薄面。宮中其他妃子，見她生下的不過是一女，現在年歲也大了，顏漸失，也很少有刁難她的。唯獨當年的孫貴妃，現在的皇后娘娘，因當年與康嬪同時產女，己女夭折康嬪之女卻存而心懷嫉恨。

實際上，那時候她已然有了一女，年齡也大了，本身身子就弱，孩子生下來夭折也屬平常。若是同年產女，康嬪這倒也不會因此被記恨，但是巧了，她們正是同產女。孫貴妃認為是瑞苓剋死了自己的女兒，所以更加的憎惡她和康嬪。要不是她已然同樣的年老衰，並且父皇現在年紀大了，對當初廢掉無過的靜慈仙師的事情有所悔悟，想來現在的瑞苓早就已經和她老媽在孫貴妃的枕頭風之下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從小到大的過往，兩位姐姐的奚落，母親的疼愛，對父親小心翼翼地討好以維持寵愛，一幕一幕的全都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摸一摸手上的戒指，她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上輩子當她還是鐵鏡公主的時候，為了在宋遼大戰之時給他們一個畢生難忘的震懾來達到她的目的，鐵鏡突破了自己本身法力的瓶頸。命令嚴容幫自己布了一個大陣法，催動了那個震驚四座的法術，才讓百萬官軍自行離去，一之內豎起長城的奇蹟出現。但是這一切，也都是有代價的。成為了女帝之後，她並不是閉關三十年，而是養傷養了三十年！

那次的法力透支，不止讓鐵鏡公主自己的身體瀕臨崩潰，也讓體內牡丹的靈魂受到了不小的傷害。所以，她是不得不把還在懷抱兒中的孩子託付給嚴容，讓他作為國師監國。所幸，這位國師還真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孩子被他教育得很好。但是撐到第三十年，身就已經實在是撐不住了。再不離開，恐怕靈魂傷害會更大。

於是，就有了女帝羽化登仙而去的那一幕出現。而牡丹的靈魂，實際上是接受着東華上仙的指引，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正好，趕上康嬪產女那，本來那兩個女娃是都要被害死的。但是巧得很，牡丹恰好進入了瑞苓的身體之中。於是康嬪之女活着，孫後之女卻死了。如果當時牡丹投的是孫後的胎，那麼現在也是嫡女，而不是像現在，被她當成眼中釘中刺。所以説，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但是這一次投胎的牡丹，因為就是靠着新生兒的那一股先天之氣來藴養自己受傷的元神的。是以所有的前塵往事，居然被一次的封存起來。直到，直到昨天！那個大膽的賤婢！

瑞苓睜開眼睛，張太醫已經走了。採青見她要起來，連忙上去扶了一下。

“公主，您還是先不要起來了。您剛醒，身子還弱，還是歇一歇吧！”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來報:駙馬來給公主請安了！

瑞苓一聽這個，冷哼一聲，“哼！歇？！我倒是想要歇一歇！還來請安？！恐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撫着瑞苓的採青嚇了一大跳，公主這是，真的是和駙馬在生氣的嗎？但就是昨天那一晚，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新婚燕爾，不都應該是如膠似漆的嗎？！難道…

採青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宮中傳的那個傳言。説是新科狀元李兆廷，對皇上有意招婿之事推推拖拖的不願意，恐怕是因為原本家中已經是有室或是情人的了。不會是真的吧？！宮裏的傳言雖然大部分不可信，但是也是有着少數的真像混雜其中的，莫非…昨晚公主從駙馬那裏得知了這件事的真像？！

採青在那裏腦補的時候，瑞苓已然吩咐下去，召李兆廷覲見。她説的是覲見，那麼，作為駙馬，雖是夫君，但更是臣子。進來了，就得三拜九叩全了君臣之禮。平時公主和駙馬之間是本不會這樣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公主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