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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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真被金牡丹一番話説得失魂落魄的，他很想辯駁，但是又覺得她説得實實在理。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如何對答。想起了先去的老母，卻是眼淚都下來了。他心裏也不由得有點相信，那夜半來草堂與自己成就魚水之歡的，也許就是妖吧！正像這個牡丹説得，哪裏有千金小姐那樣不自重的呢？

金牡丹回身去看阿荇，剛剛她面上得意的神情這會兒都不見了，牡丹卻是笑得開懷:“其實若想知道，我們倆誰是人誰是妖，只問誰對那張真有私情就知道了。爹爹必然清楚不是嗎？”她又轉向金寵，金寵已然認出了眼前的人才是自己的女兒:“我的兒啊，你快過來，不要和妖站在一起，小心她暴起傷人哪！”

“爹爹，您又怎知我對張真有私情呢？”鯉魚還想垂死掙扎:“雖然我認為這樣子就退婚實在是有辱相府的聲譽，但是我也沒有迴護張真哪！”

“這…”金寵倒是無言以對，但是憑着父女的天，他就認為牡丹才是真的，這種覺很強烈。但是現在這妖不知道有什麼移山填海的手段，自己雖然請了手握斬妖劍的包大人，但是這裏還有一個妖物幻化的包大人。一會兒真要打起來，還不知道會如何，現在他也不敢説什麼，只是也沒離開牡丹多遠。笑話，萬一一會兒有危險，自己還要護着女兒跑呢！

“哦？這麼説，你對張真並無愛意？也沒有私情？”牡丹指了指不遠處的張真道:“那可就輕鬆了，只需我們一人宜柄劍去殺這張真，誰刺得下去殺了他，誰就是金牡丹。誰要是磨磨唧唧不願動手，那就是妖！”

“什麼？！”阿荇就像是被人扔進熱油鍋裏一樣蹦起來了，“好沒道理，不願意殺人就是妖，願意殺人的就是人？！你怎麼可以如此的顛倒黑白呢？！再者説，包大人就在這裏，就算是殺人證明了自己，你是妖化作黑煙去了，我們這凡人就只有在這裏償命了！包大人，您明鑑哪！”金牡丹道:“小女子也是因為被您們這些妖孽急了，要不然誰會出此下策？！就算是要給張真這無恥的小人償命，我也不能任由你們抹黑相府的清譽！”

“好了！”包拯用茶杯一墩桌子，權當代替了驚堂木了。

“兩位也不必超嚷，金相爺也不必着急了。本官已經辯明瞭到底是孰真孰假了。”

“哦？”金寵一聽十分高興，別的都是老謠，只這一件事才是正經的！

“包大人您説，願聞其詳！”包拯指着金牡丹説:“老相爺之前就緊緊地拉住的，就是真牡丹，想來父女天，也是如此。即便是有妖魔施法作怪，恐怕也只能瞞過一時而已啊！”

“什麼？！”除了金家人，其他在場的俱都是一驚。鯉魚和烏龜二妖則是驚訝於包拯果然是如同傳言中的一般明察秋毫，自己使得這點小伎倆，還真是撐不過幾回合去。而張真，則是好像被天雷擊頂一般，不是吧，眼前的包拯包大人，這麼有名的包青天，居然説與自己相愛相親的牡丹是妖，那個對自己不屑一顧視如塵埃恨不得自己死的妖才是真牡丹！

當下張真就三魂七魄去了一般，另一半也是渾渾噩噩事不知了。鯉魚瞧着心疼，但是此時她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包拯正盯着她呢！

“來呀，呈上我的斬妖劍來！”包拯一抖袖子，下了命令。這兩個妖物在相府搗亂，還要冒充自己招搖過市，饒他們不得！

烏龜一見要糟，只好祭出最後的殺手鐧，動之以情曉之以禮了！

“且慢動手！老黑，你這一動手，不要沒有斬到假青天，反而傷了真青天！”

“哼，誰是真青天，誰有是假青天，現在不是一目瞭然嗎！？”包拯冷眼看着烏龜，他倒要看看，這些妖物還有什麼話好説，能夠勸服他不收他們。

“案子斷得明才是真青天，判得糊塗案的，就是假青天！”

“哦？本官倒要問問，到底哪一件案子是糊塗案？！”包拯有點生氣，這妖還要信口開河嗎？

“就是眼前這件案子啊！”烏龜指着堂下的鯉魚和金牡丹説道:“一個是鍾情重意真情，一個是嫌貧愛富假仁義。難道老黑你身為青天大老爺，反而看不清了嗎？！今天就算拼着做了你斬妖劍下的冤魂，我也要罵一罵你這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糊塗青天！”包拯雖然直覺這妖物是想要把自己繞將進去，但是卻也覺得金牡丹着實咄咄人，金家也確實有嫌貧愛富的嫌疑。想婚約是多麼要緊的盟約，連婚約都要因為利益問題而想要毀掉，這實在…如果天下人都要這樣行事的話，那寒門子弟還有什麼樣的出頭之呢？！再説，金相平裏的作為，就不像是清官所謂。雖然只貪髒不惘法，説不得這招來妖也是他命裏的一個報應。索，現在金家人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要不然，自己各打五十大板，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讓這件事過去就算了。鯉魚和落魄書生，倒也能夠成就一段佳話！

烏龜在旁邊一直察言觀，見包拯面上有些變化，就知道他心裏有鬆動了。不由得在一邊旁敲側擊起來:“包大人，有道是，情真即真，情假即假啊！”包拯看了烏龜一眼，現在這畜生倒也會作低小伏了？！不過他説的也對，再怎麼樣，這張真是個沒有背景的白身，現在又鬧出這樣的事兒來，肯定是做不成金家女婿了。但是這真牡丹冷心冷情冷心腸，倒是假牡丹對張真痴情一片。若是強行非得分辨出個誰真誰假，豈不是拆撒了一對碧人？！

“罷了，可嘆這茫茫環宇，有情者不全是人，無情者也不全是妖啊！”烏龜道:“包大人所言極是，這案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包大人判案，可要避諱人家説你是官官相護啊！”包拯冷哼道:“本官辦案，又怎麼會袒護權貴，為虎作倀？！張真，這真假只案本與你無關，既然你與牡丹小姐有婚約在先，本堂就判你帶着你認出的牡丹小姐回返鄉里，你可服氣？！”張真和阿荇大喜過望，連忙上前磕頭:“謝過包大人！”金寵在一邊可是急了，這叫什麼事兒啊？！怎麼能這樣呢？平白無故，這妖成了自己的女兒，還要讓那小畜生帶回家去。自己的親生女兒，難道就此沒了身份了嗎？！小畜生倒是又得了子又得了名聲，但是我金家的聲譽呢？還要不要啦？！自己豁下臉面來去請包拯，是想給自己拉個外援幫手，但是沒想到，這包黑子卻是偏幫起妖怪來了！

“包大人！您為何不斬了妖怪呢？！我…”包拯已經站起身來準備走了，“相爺，包拯寶劍雖利，但卻不斬無罪之妖，來人啊，打道回府！”烏龜一看樂了，自己的計謀成功了！從包拯一進門來，自己就一直暗中挑動他於金丞相之間的矛盾，果然成功了！

“包大人做事果然公正不偏袒，當的起青天之名！來啊，收拾收拾，我們也走了！”説罷，烏龜就想要帶着一干水族走了，這些妖也不全是妖力強大的，你瞧，就有個打旗兒的小妖，手上的魚鱗都有點冒頭了。再不回水裏去，恐怕會有受不了乾渴現了原型的，是以烏龜想要早些回去，免得出差錯。

但是金牡丹會讓他們這麼輕易地回去嗎？別開玩笑了！不單是烏龜、鯉魚和張真，就連包拯一行人，都被金牡丹攔下了。展昭可是非常的緊張的，因為金牡丹當然不是赤手空拳地攔下這麼多的人的，她手中，已然有一柄長劍在手。

“今天不説清楚，誰也不要想離開我金家半步！誰要是想要硬闖，那就別怪我金牡丹手中的寶劍不長眼睛了！”金牡丹這話主要是衝着包拯説的，至於那些妖，她跟本就沒有放在眼裏。就在剛才被爹爹承認的那一陣，她已然悄悄地吩咐了丫鬟做了準備，早前在閨房之中就已經畫了許多符咒。威力雖然遠不足以收服妖物，但是也會對他們的行動造成阻礙，讓他們不舒服。並且雖然一張威力不大，但是那可是一大沓子好幾百張呢！

丫鬟們已然將符咒貼滿了內堂的外側，就等着金牡丹以靈力催動引發其靈就能發揮效用了。果然，符陣的威力本不能小覷。至少，烏龜和鯉魚俱都是神一變，身後的小妖終於支持不住，有妖力低微的那個，已然又痛又嚇地跌在地上現了原型了！

突發的變故，讓在場的包拯他們都是一怔，這，這樣的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見。別看開封府已經審過烏盆了，但是這樣光天化之下妖現原型…還都真是吃了一驚！烏龜現在已然是咬牙切齒的了，難道説這審真假案實際上是個針對他們的陷阱不成？他現在非常想要衝出去，但是面前這個仗劍的女子自己本就不知道深淺，怕就怕她也不是什麼相府家的小姐，而是哪座山上下來的修行之人！

“哈哈，想跑，門兒也沒有！”金牡丹的武藝當然是不能留下這些人和妖，但是她就是篤定包拯不敢在相府做什麼出格的事兒，而妖們…她現在擁有的許多法器，恰恰是剋制他們的！就算是自己不動，光是法器就可以鎮壓一些。

“今我就要除魔衞道，還我相府安寧！”然後她對着包拯一行人一笑:“包大人有何須跑得這麼快，您身後又沒有尾巴，不亂跑的話，倒也不會斬到人身上。”展昭他們聽到這話都是非常憤怒，但是金牡丹已經知道他們不敢真的與自己動手的，現在這樣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遂淡淡一笑，“包大人還是安安分分在這裏觀摩一下這些妖物是如何被淨化的，到時候爹爹彈劾你不作為也有個明證，您也可以看看，剛剛您包庇的，到底是些什麼玩意兒！”金牡丹實在是氣瘋了，剛剛包拯的案子斷的簡直就是太混蛋了！不但想讓妖全身而退，還讓自己和金家的聲譽毀之殆盡！聯想起前世自己一家就是這樣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以至於被外界詬病。也是，你説相府裏就一個牡丹小姐，但是包大人認出來的那個已經和窮小子走了，剩下的這個，無論是人是妖，反正包大人説他是妖嘛～包青天的話難道會有錯嗎？如果不是妖包大人還要這樣做，那這個牡丹小姐的人品一定是非常的…呵呵…

無論是御貓展昭還是王朝馬漢他們，都對金牡丹如此藐視包大人而不滿，但是他們也真的不敢動手，一是他們自己知道輕重，二是，包大人一個勁兒對他們使眼，就是不讓他們動手的意思。真包一行人只好退到一邊，與金丞相一家站在一起，但是金丞相已然知道這個包黑子算不得自己人了。冷哼一聲，道:“包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爺，放着妖孽不除還要倒行逆施，真真是…都説老夫這樣的官兒是大宋的蛀蟲，為禍於民，但是老夫可不敢與包大人這樣的官兒為伍！”金寵説得包拯臉上*辣的，但是因為臉黑，倒是看不清是不是紅了。但是包拯也並不認為自己就做錯了，其實他做的也沒錯，金寵本來就不是和他一個陣營的，自己審案一向是公正嚴明，又怎麼會因為是你金寵下帖請我來的，就徇私舞弊呢？！

“老相爺，這話可就嚴重了。包某不才，但是剛剛斷案，也是按照事理常情來斷的，老相爺何苦來怪我！我已然安排好，讓張公子帶走妖，你們金家也就平安無虞了，何苦…”包拯指的是突然變身怒目金剛的牡丹，這樣拔刀相向，又有什麼意思呢？難道你一個小女子，還打得過這麼多的妖魔鬼怪嗎？！

金牡丹彷彿是知道包拯在想什麼，“包大人您就且看着，小女子手下到底有沒有真章！俗言講，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我金牡丹可不是沽名釣譽之輩！”王朝最是耐不住有人對包大人不尊敬，咬牙道:“你這黃丫頭！包大人一再退讓，不過看在你老子的面上！你不要得寸進尺，還要欺侮包大人！否則，就要問一問某家手中的鋼刀，認不認你這相府的金招牌！”金牡丹手中劍宛了個劍花兒，但卻並不上當，只是用劍指着那些妖。

“你手中的刀認不認我無所謂，但是你和你們包大人項上的人頭認就行了！勾結妖孽，圖謀不軌，這罪名，即便你是包青天又怎麼樣？照樣得死！”

“金小姐怎麼可以如此胡言亂語！本官何時勾結妖孽，圖謀不軌了？！”包拯可不能讓這話傳出去，世人對神秘之事都是走兩個極端的，不是盲目崇拜，就是要當作異端處置了。自己可不想掀起什麼軒然大波來，要不然之前審審烏盆也就算了，老百姓傳的神乎其神的，但是現在這事兒可是嚴重多了，是真的有妖變成人身，萬一…不得不防啊！

“呵呵，包大人好忘，剛剛你不是還在包庇這兩個妖孽搗亂我相府嗎？他們做下這麼多事情，您就想要放他們走，那我們相府可就真的是要被人踩到泥裏去了！包大人號稱明察秋毫，那又怎會不知世人對女子本就嚴苛。那妖變作我身做了那麼多不要臉的事情，並且已然傳了出去，若是這樣就放了她去，且不論我們相府的人心裏平不平，難道那些污名，就都由我金牡丹背了不成？！這就是是非分明，不會冤枉好人的包青天包大人的作為嗎？！”金牡丹慘笑道:“我們一家突逢大難，面對妖魔祟難以對抗，給包大人書信求救，那是求包大人救命的！不求包大人念在與老父同朝為官多年的份上偏幫，因為我們知道，包大人一向是號稱公正無私的！所以只求能夠公正審案！但是我們哪裏知道，原來包大人也是有偏向的，但是偏的不是我們這些面對妖物沒有辦法的普通人類！而是那些魑魅魍魎的妖族！怪不得包大人生而黑麪，還能審烏盆，下陰山。原來有這樣的淵源…我們這官司，輸得着實不冤！”她説着，慘然回過頭去看金寵:“爹爹呀，不冤哪，不冤哪！是咱們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