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拿漢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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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歷史上,恐怕沒有多少地理區隔,能夠如英吉利海峽那樣深深地影響到了世界歷史。隔着這片窄窄的海峽,大陸與那片島嶼守望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紀,閲盡無數物是人非。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世紀之後,海峽兩面出現了兩個國家,也慢慢地出現了兩個民族。接着,這對姐妹在接下來幾個世紀的糾纏之下,不知道演繹了多少故事,多少恩怨。
今天,這道海峽也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再次為世界翻下新的一頁篇章。
在海面上,一艘帆船正在向海峽的對面駛去。
順着微微的海風,它已全速前進。而它翻起的白航跡,也在這片灰的洋麪上劃下了自己的刻痕,正對着它行駛的方向,清晨的薄霧,正在被金的陽光漸漸撕開,太陽正準備去喚醒它身後的那個島國。
在帆船的桅杆上,懸掛着一面鷹旗,如果是四十年前,又有誰不認識這一面旗幟?
在艦艏的甲板上,有一個人,在風與濤的響當中巋然不動,正一動不動地看着前方。
在清晨那帶有寒意的薄霧着,他穿着黑的外套,的上方蓄着鬍鬚,下巴上也留着一撮鬍鬚,看上去沉靜而且冷漠。
望着遠方,他浮想聯翩。一望無際的海面,毫無遮攔地鋪陳到所有人面前。巨大的弧線的,那團赤紅的火球在其中閃爍着光輝,也將遠處的海水染得通紅。
而在他目光所能及的最遠之處。歐洲大陸那巨大的輪廓已經在霧中若隱若現。
就是在這片大陸上,他的伯父曾經帶着一個民族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他的家族曾經在這裏依靠幾十年的奮鬥和戰火。最後戴上了幾乎每一頂最沉重的王冠;然而,也曾經從頂峯跌落到凡塵當中,離失所數十年。
他的父輩們曾經奪到了一切,也曾經失去了一切,但是這個家族的血裏,曾有的雄心卻仍舊沒有絲毫減退,仍舊在提醒着他。勵着他,燒灼着他…
彷彿是被內心中的動和渴盼燒灼得無法忍受了一般,中年人張開了口。以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語氣嘶聲喊了出來。
“法蘭西啊!我回來了!”
…
此時,在棧道的後邊,正有一大羣人肅然矗立着,面無表情地看着遠方的海洋。
他們都身穿着黑的正裝和外套。頭上也戴着禮帽。打扮得一絲不苟,態度端敬地宛如去朝覲主君的朝臣一般。
在他們面前,微褐的海水在輕輕地湧動着,翻滾着,拍擊海岸,發出一陣陣輕響,彷彿在響應着其中每一個人的心似的。
在這羣人當中,有兩個人站得更加遠。他們兩個挨個站着,一個是中年人。一個面目上看起來則十分年輕。
這個年輕人正是夏爾。此時的他,正拿着單筒望遠鏡,不停地看着遠處的海面。
似乎是已經等了不短的時間了,他的神情間略微出現了一點不耐煩,拿望遠鏡看海面的頻率也越來越快。
“不要着急,年輕人。”他旁邊的中年人卡里昂微笑着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多少年都等了,還怕這點時間?還是説,在巴黎有哪位姑娘還在等着您快點回家嗎?”看着對方的調侃,夏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收起了望遠鏡。
“我只是擔心,怕中途再出現一些預料不到的狀況而已…畢竟,辦事還是越快越好嘛…”
“您放心吧,出不了什麼問題了,現在波拿巴家族的迴歸,沒人能阻止得住。”中年人的語氣裏帶着十足的篤定,“我們現在已經把該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剩下的只是等待而已。心急也改變不了什麼。”他説得沒錯,在波拿巴黨人們集體的努力之下,他們成功地掀起了一股針對臨時政府高層驅逐路易-波拿巴這個想法的聲勢,並且保王黨人們也羣起而攻,希望阻止臨時政府頒佈止一切舊王室返回法國的法令。
短短几天內,這股風就讓臨時政府的高層們焦頭爛額。而眼見各方面的反彈如此之大,原本就意志力並不堅定的德-拉馬丁也不得不暫時打消了他之前的打算,默許了路易-波拿巴的迴歸,也不再堅持一定要止所有舊王室回國——從而也為路易-波拿巴(在保王黨人眼裏還有尚博爾伯爵亨利,也許甚至不少奧爾良黨人也同樣在暗地裏指望巴黎伯爵)實現多年夙願,為家族奪回法國最高權力,打開了方便之門。
法國政壇當中君主派的實力之大,在此事中也展現得淋漓盡致。
幾乎就是從這一刻起,共和國就實際上已經成了各個舊王室角逐的疆場,人們發現共和派的力量比想象中還要衰微。
就這樣,在共和國新憲法的庇護之下,舊時代的王孫子弟們,同時都在競爭一個終結共和國的機會。
他們會得到的。
“您説得對。”夏爾點了點頭,仍舊看着遠方的海洋,又像是對自己説一樣,“沒人擋得住我們了!不管怎麼樣,歷經了那麼多的艱險和困苦,我們已經走到了今天,誰擋在我們面前我們就得把誰碾碎,誰也擋不住我們!”
“是的,我們曾差點一文不名,但那又怎麼樣?!”老練的文物詐騙犯,如今的波拿巴黨首領之一卡里昂撇了撇嘴,同樣看着遠方,出了冷淡的笑容。